谣言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陈唯对这种不实际的事情向来都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但此次事关林恪,他不得不多留意。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恪从人人称赞的学霸,变成弑父的恶人,从众人瞩目到如今的避之不及,谁都能说上两句。
可林恪却始终如一,从不做解释,对一切流言蜚语漠不关心,就好像把这些东西隔绝在外,任何事皆与他无关。
晚上做家教的时候,陈唯闭口不问,林恪更是绝口不提,一如往常,九点半进门,跟他并排做两个小时的题,十一点半准时回去。
正常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陈唯好几次都差点开口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何译。
反反复复,欲言又止,问了又能怎样,他不承认该如何。
如果是,那接下来问的又是一堆。
如果不是,那他还要找多久,等多久。
所有的疑问终止在周六晚上。
梅霖给陈唯打了个电话,接通就问:“兄弟,今晚有时间吗?”
陈唯:“有,怎么了?”
梅霖笑说:“上次灵感大发做的词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陈唯想了下,“好。”
“行,‘陈年酒事’见。”
“嗯。”
电话挂断,陈唯记起上次酒吧老板说过,林恪只在每周六晚上做兼职,于是想都没想,便骑着摩托去酒吧。
天气特别诡异,刚出门就飘起了毛毛细雨,但无伤大雅,仔细一想,上周六似乎也下了场雨。
摩托车驶入灯火通明的街道,飞速穿梭着,声音炸耳。
驶到一半路,经过老广场中心胡同时陈唯通过头盔的观视,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飞速掠过,陈唯不自觉地放慢车速,思索了几秒这个人影是谁。
忽地,他将摩托停下,调头重新驶回去。
老广场中心胡同,虽然是中心,却在早些年就被废弃,自从新广场建立,人流都挪了地,再加上老广场面积小,位置偏远,这个地方渐渐就变得人烟稀疏,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人会在这逗留,但这里确实是许多地方的必经之地,比如“陈年酒事”。
陈唯把车停在胡同不远处,摘下头盔下车。
天色一整个灰蒙蒙,林恪穿着第一次去陈唯家的那件克莱因蓝的卫衣,仍然是那副打扮,正低头背靠墙壁,周围围着一群人,因为戴着帽子,陈唯看不到林恪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样。
那群人一齐扭头注视着摩托车驶过去又驶过来,最后声音戛然而止,停在胡同附近。陈唯朝他们走过去时,林恪也抬眼看过来,路灯黄晕,看见陈唯时,林恪微微一愣,那群人也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风不是很大,但钻进衣服难免会感到冷。
陈唯面无表情地缓步走近,看清楚围着林恪的人是谁后,捏紧拳头二话不说砸了上去。
张继则被砸得人仰马翻,捂着痛处坐在地上,想骂又不敢。
还有在学校见过跟张继则一起的那两混混,未等两人骂出口,陈唯就立刻一人一拳,接着踹上几脚,混混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剩两个人,生面孔,穿着奇葩,袒露的胳膊上纹着毫无二致且乱七八糟的文身,一看就是中心胡同这一带随处可见的精神小伙。
陈唯扫过去,精神小伙欲抬手上拳。
“住手!”林恪呵斥一声。
几人均是一愣。
陈唯这才看清林恪的脸,双眸充斥着红血丝,嘴角鲜红,心脏突然猛跳一下,他喉间莫名地发紧。
林恪站直,抬手擦去嘴角的红,沉声说:“这是我跟你们的事,与他无关。”
陈唯没说话,手在暗处不自觉地抖起来。
精神小伙里的一人对陈唯说:“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
“揍我?”陈唯哼笑,“可以啊,正好我手痒。”
“陈唯!”
林恪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你走吧,我能处理好。”
陈唯:“你能处理好?处理的方式是什么?让张继则把你揍一拳,还是说让他们一人揍上一拳,然后小事化了?”
林恪无言。
陈唯看向地上的张继则,说:“我记得我也打你了,怎么不来找我?想打群架我完全可以奉陪,哦,我突然想起个事,那个谣言是你放出来的吧?”
张继则不说话。
沉默片刻,陈唯继续说:“说吧,这件事你们想怎么解决?”说着,又指了指林恪,“还有,他的脸,谁打的?打了几下?”
没人回应,陈唯又问张继则:“你打的?”
张继则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打的。”
“不管是你们谁打的,既然打了,那这件事算有结果了吗?”
张继则忙说:“有了有了。”
两个混混加两个精神小伙一致看向张继则,心说你他妈怎么怂到这个地步。
陈唯问其他四个:“你们还有意见?”
这四个人本来就是帮张继则出气的,本人都怕成这样,他们有什么理由再继续较量下去,况且看张继则的反应,眼前的人似乎并非善茬,于是都没吭声。
陈唯冷声说:“没意见那就滚。”
两个精神小伙像是没吃过这种瘪,满心不服气,杵在原地不动作。
陈唯又问:“怎么,看表情这是没打我很不爽?”
张继则颤颤巍巍说:“咱们走……走吧。”
“这件事,你他妈以后别来找我们,也别说我俩认识你。”两混混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张继则说。
话落便愤愤不平地径自转身走了,精神小伙没多言,也是睨了张继则一眼,然后跟上去。
张继则咽了口唾沫,爬起来就要离开,骤然听见陈唯问:“还有下次吗?”
刚站稳的身子闻声一僵,他结巴说:“没……没有了。”
“滚吧。”
两人盯着张继则走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林恪才终于开口说:“谢谢。”
陈唯看他,紧绷的精神放松,淡声说:“走吧。”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林恪说:“去我家吧。”
“知道了。”
现在这副样子属实有点难看,从胡同出来,细雨浇在脸上,林恪这才觉得刚刚挨过打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两人无声走到摩托车旁,陈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见来电人,他停了几秒,呼出一口气接起:“喂。”
“你人呢?”梅霖纳闷,“怎么还不来?”
陈唯看了眼林恪,低声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对面“啊?”了声,随后叹口气说:“行行行,那你先忙你的事,其它的下次再说。”
“嗯。”
陈唯把手机戳进口袋,跨上摩托,转头对林恪说:“上车。”
细雨开始变大,天也渐渐黑下来,林恪坐上后座,陈唯刚要发动摩托,感觉到身后的人没下一步动作,于是提醒说:“抓住我。”
林恪抬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陈唯把头盔递给他,林恪说:“不用头盔,你戴吧。”
陈唯不语,把头盔套在自己头上:“你家在哪,给我指路。”
问完才反应过来,上次一起打车时,林恪有提过他家的地址。
“不用说了,我想起来了。”
“嗯。”
摩托车在夜里伴着风雨疾驰,到了宽阔的街道上时,林恪蓦地将头抵在陈唯后背,完全搂住他的腰。
陈唯感觉到动作身子猛地一怔,把着车的双手握的更紧,摩托车行驶的速度微乎其微地慢了一些,时间骤然被拉得很长。
总算到了目的地。
林恪家在东江区华阳小街,不宽不窄的的道路两旁是几座相连的居民楼,外观有些老旧,但每家每户紧挨在一起,烟火气息浓重,不像北城街,一栋别墅与另一栋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错觉。
陈唯把车停在林恪家所在的那座楼底下,楼口处有两只花猫听到动静蹿了出来,从窗户就可以看见很多人家亮着灯,即使是站在楼底下,一些人家传出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非常清晰。
陈唯问:“你家在几楼?”
“三楼。”林恪说,“走吧。”
陈唯跟着林恪爬楼梯爬到三楼,楼道里是声控灯,挺亮的,林恪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屋里摆设极简,很普通的三室一厅,客厅放着一张四方桌,周围是椅子,应该是饭桌,还有电视,沙发,家具一应俱全,加上白炽灯的灯光,整体看上去还算温馨。
林恪刚将门关上,就被陈唯猛地自后抱紧。
他怔愣住,吃惊问:“你……这是……做什么?”
陈唯埋首在他颈间,深深一嗅,声音略微沙哑:“明明书名叫《活着》,可为什么人都死了?”
林恪闻言睁大眼睛,喉间一紧:“你都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刚才。”陈唯顿了几秒,问,“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林恪有些痒,却意外的暖。
他说:“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毕竟在精神病院只待了两周,他以为那两周对陈唯来说没那么重要,所以没说。
“我记得。”陈唯哽咽,“但我没认出你。”
近十年,那年的何译,眼睛特别明亮,爱笑,笑得很温柔,跟现在完全不同,现在的林恪眼里没光,也没以前爱笑,甚至连话都很少说,变化太大,所以一直不敢相信是林恪就是何译。
陈唯又问:“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林恪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回说:“一开始听到你的名字有些怀疑,但你变化太大加上可能会有同名,我拿不准,直到送你回家那天晚上,你叫了我以前的名字,我就确定是你,当时你喝醉了,我以为你就是随口一提。”
陈唯头抵在林恪的肩膀,像是自嘲地低低笑了两声。
原来变了的不止何译,他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我那么坚信自己会在第一时间认出你。
林恪察觉他在发呆,于是问:“为什么刚才才确定是我?”
陈唯鼻音有些重:“不知道,看到你的那瞬间就确定了。”
他抬头吻了他的额角,就像何译离开精神病院时吻了他的额角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重合,仿佛经过七八年,兜兜转转,最后终于能尘埃落定了。
来啦……
给我写难受了
明天继续。
还是没人看,唉,我加油写吧!!![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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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