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循环[无限] 第5章 黄昏玫瑰马戏团

缇修斯严肃认真的神情和他说话的内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空气滞留的一刹那，音乐声不合时宜地回应了沉默。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一切离谱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准备······

“魔法师？”

江莱将这三个字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尽管下意识的反应告诉她这难以置信，但是和循环、失忆、镜子这一切联系在一起，“魔法”似乎也没有那么荒诞。

她的表情还是有些吃惊——她觉得这很离谱，比失忆加循环加超能力还要离谱！

缇修斯对这反应不意外，他没有解释，而是在她有些涣散的注视下一只手盖在了玫瑰上，选了一瓣完整的花瓣，然后故作玄虚地用两根手指向上一提，从小小的花瓣里提出了一大束红玫瑰。

缇修斯将这束花放到江莱身边，“鲜花配美人。”

江莱看着玫瑰上带着的露水，闻到了新鲜玫瑰的气味，这股浓烈的花香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

他从一小片花瓣里变出来一整束鲜花！

江莱缓缓地从包里摸出一面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信了。”

缇修斯闻言扬眉潇洒地笑笑，“所以我能够定位到你，小姐。”

他停顿了一下，江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发现整个餐厅的二楼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是午饭的时间点，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们却在一个喘息间就悉数消散。

在他向自己证明身份的时候，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一时间变得玄幻起来。

“作为我们那个人丁不怎么兴旺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了这个用魔法拯救世界的光荣使命！”缇修斯说得仿佛身边都升起了圣光。

江莱从镜子中没有看出那束花的端倪，也没有看到原本坐在二人身后那桌人的去向，面无表情地合上了镜子。

“咳咳，”缇修斯瞥到了江莱，话锋一转，“但其实，魔法到了我这一代已经算得上是苟延残喘了。”

“所以我用了很多的魔法才成功地定位到了循环中你的位置，而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一旦我进入循环，我的魔法就会大大锐减，甚至消失。我需要你的帮助，和我一起解开循环。”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不定位我的位置直接自己用魔法解开循环呢？”江莱单枪直入地发问。

“唔，”缇修斯整个人向后一仰，半边身子没在金光里，“因为找到你，我才能进入循环。”

江莱挑了挑眉，“为什么？”紧接着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对，你的意思是你原本不在这个循环里？”

“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事实如此，”缇修斯回道，“没错，但我要进来循环，才能把它破解，这是······”

缇修斯的笑容被镀了一层金，似乎不容置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也想解开循环，不是吗？”

江莱缓慢摩挲着镜子的边沿。

他说的话容不得仔细琢磨——她除了这三次循环的记忆之外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此时他就算说自己是上帝自己也无法证伪！

然而是真是假已经无关紧要，钟表的指针飞速旋转，最后一天已然过半，江莱没有选择的余地，既然他提出能够解开循环，眼下她也只有放手一搏。

姑且他目前是个好人，他提出的条件也有利于自己。

“该怎么做？”江莱问。

“那个尸体，”缇修斯曲起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后手指的方向指向了江莱身边竖立的花束，“他贯穿于整个循环之中，是关键。我们需要调查出事情的原委。”

“四月二十五日，‘黄昏玫瑰马戏团’开幕。压轴表演，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术师k。”缇修斯缓缓道。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魔术师吧？”江莱问，她心中了然，因为魔术师的出现是循环的第一次转机。

缇修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是。”

“唔，那可太难办了，”江莱一瞬间摆上有些遗憾的表情，伸手摘了一朵花瓣，“你想怎么办？”

缇修斯笑笑，接上江莱的话矛，“借你的身份一用。”

缇修斯说：“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现在克莱斯蒂大学？这一点很关键。但是如你所见，我是个黑户，进你们学校的话······不用点特殊手段很难办。”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江莱故作疑惑地问，“再不济，也不能被人当作小偷吧？”

“啊那个啊······确实有些狼狈。在循环里魔法用一次少一次，这次循环我已经用过一次了，再随便浪费，那我不就又少一次见你的筹码了吗？”缇修斯扶额温柔地笑笑。

“再者，还得留着力气给你证明我的身份啊——”

缇修斯打了个响指，江莱先前的疑惑被解开——那桌人回来了，有说有笑，像是无事发生。

江莱转头看了一眼，身子转正的时候瞥到了立在一旁的钟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缇修斯先生，上次见面，你为什么一直看表？和‘魔法的限制’有关？”

缇修斯自己似乎都忘了这件事，闻言下意识地跟随江莱的视线看了一眼时间。他像是被人点了一下，笑着解释：“对，不错。”

“噢······”江莱心领神会，看来这位魔法师先生的逻辑还真是滴水不露。

“缇修斯，这个名字很独特，我记住了。”江莱朝缇修斯歪了歪头，笑道。

缇修斯显然也在回想那天初见的场景和对话，只一瞬间就连接上了江莱的脑电波，然而他脸上忽然一闪而过肉眼可见的失落，尾音却是上扬，“哈哈，那天有点着急······”

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张色彩鲜艳的海报，递到江莱面前，正是江莱在网站上看到的那一张，只不过眼前的海报是完整无缺的，网站上缺失的那一角标明了时间和地点

——忒修斯金色大厅二层，四月二十五日，重大开幕。

江莱在看到“忒修斯金色大厅”几个字的时候抬了下眼，这是那个“搁浅巨轮”的全称。

接下来缇修斯的话让她心中一震，他告诉她：“这家俱乐部，是魔术师k的第一任金主。”

江莱和表情严肃的缇修斯四目相对。

缇修斯的严肃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又是一副自由散漫无所谓的轻松风流模样，仿佛刚才只是专门为了营造一种紧张的气氛。

江莱将海报对折好放到包里，又拿出手机，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机点亮屏幕说道：“加个联系方式？”

缇修斯歪头响亮地笑了一声，“就等你这句话。”

他将江莱的联系方式都加了个遍，江莱也是一样，但是明天一到，江莱的手机信息就都会被清空，因此她把他的号码记到了脑子里。

“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在你明天睁开眼的一瞬间出现在你的视线里，”缇修斯语调轻快地说着，一边划动手机界面一边问，“你会在哪里？喜欢玫瑰还是什么？”

江莱及时打断了缇修斯想一出是一出的浪漫送花想法，回道：“不用了，谢谢，我在医院······你不是进不来我们学校吗？”

缇修斯想到，“噢，对。”

“我醒来之后去校门口接你，”江莱想了想，“算了，中午在这里见面吧。”

她发觉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论是布局还是音乐的选择都准点地击中了她的喜好，好像很久之前就来过似的，有些说不上来的亲切。

“不要迟到噢。”江莱戏谑他道。

缇修斯眨了眨眼，收起下颌抬高视线，嘴角上扬道：“是，小姐！”

“不过，”江莱微笑道，“你是每一次出现都有时间限制吗？”

她发现缇修斯又时不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了，那么大颗的钻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小小一张表盘上，江莱一瞬间觉得自己手腕空了点什么。

缇修斯将袖口拉了下来，遮盖住那块手表，没有否认，“啊——抱歉。”

江莱无所谓地笑着摆了摆手，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缇修斯隔着袖口敲了敲表盘，和秒针转动发出的机械金属声合到了一起，他解释道：“由于身份原因，我停留在循环里的时间是有限的······无法改变。”

“可以用手机交流吗？循环里能不能与外界连接？”

电光石火之间，江莱脑海中猛地闪现出这个想法，接着她才意识到，她从来打不通的电话，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

缇修斯回道：“我没有试过，但是根据循环重置一切清零的原则来说，应该不行。”

江莱“噢”了一声，看来循环应当是与外界完全隔开的，是任何意义上的隔绝——时间，空间，虚拟无线网络全部隔绝。

“不过别担心，我会来找你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规则，那么尽量在下一个循环就让一切都水落石出，回归正轨。江莱小姐，很感谢您的帮助。”

缇修斯在最后正经了起来，尾音少了那点散漫，带着整个人都更加成熟冷静。

不知为何，江莱却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我会将你铭记在心”之类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脱口而出：“没事，没事，应该的。”

“总之，”缇修斯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伸出一只手来，微微欠身，“合作愉快。”

江莱坐着握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弯了弯眉眼，“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