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循环[无限] 第4章 你相信魔法吗

折叠镜在江莱两根手指之间翻转，金属边框相互拍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声音一响，镜中的画面就随之一跳转，像是录像棚里不同机位拍摄出来的不同角度的影像。

江莱琢磨着她这个玄幻的“超能力”——

镜像世界有三大规则：

一，过去只能旁观；

二，未来不可推演；

三，镜像中出现的不可改变。

这是她验证过无数次得出来的结论，如果这是对的，江莱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只有被困在循环里且不自知的人才能出现在她的镜像里。

而缇修斯的出现恰恰验证了她这一想法。

他知道循环，并且有信心能够和她一起改变循环。

只是这人出现得有些太“天降”，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间点？江莱的心头被沉重的阴云盖了帽，太奇怪了，还有一点，他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真的是你”——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着手中的镜子里反射出的那张皱着眉头的人脸，江莱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或是惊悚或是恐怖的猜想，但她肯定这个人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一切！

不论他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五天江莱仿佛时刻处于一种与世界剥离的游离状态——或者说，一种在世界边缘来回跳跃的路人状态。

这种心情与她刚开始发现自己失忆后的那种迷茫和发现自己无法改变循环之后的“自暴自弃”不一样，这一次，她像是找到了一个游戏的开机键。

江莱看着电脑屏幕上色彩强烈的画面，回想着那天那个神秘的缇修斯先生和他说过的话。

画面的正中央是她斥巨资一一排查得到的信息，扎眼且夺人眼球的标题大字躺在盛放的红玫瑰丛中

——“黄昏玫瑰马戏团”重磅开演！时隔三十年，大魔术师K重出江湖！全球巡演最后一站克莱斯蒂！

······

这是一张画质模糊的照片，缺失的一角应该是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看样子马戏团的宣传重点在这位魔术师。还是个曾经的明星，江莱想，怎么和马戏团混到了一起？

难道是什么业内的传说人物？只有个神秘代号？都2024年了，还有谁会相信大变活人吗？

江莱正想着，网络却忽然不稳定了起来，她赶忙将照片保存下来，以免手机又被这个流氓网站搞得动弹不得。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缇修斯的出现······

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曾让自己记住两件事，一是死者是个魔术师——近两个月以来驻足克莱斯蒂的只有这一位查不到任何信息的魔术师，二是他的名字——缇修斯。

江莱站在被黄昏余晖照得半明半暗的宿舍窗前，向楼下掠了一眼。

月光缓缓洒向了地面，日落默然而至。

.

日升月落，江莱机械地撑开眼皮，像每一个作息规律的人一样，在清晨六点整拥抱了太阳。

2024年4月30日，缇修斯口中约定见面的最后一天。

江莱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像是用灵魂拎着一副手感陌生的皮囊，匆匆下了楼。

背后便利店里钟表的声音滴答滴答，江莱脚下的影子从狭长模糊变得缩小聚焦，她咬着可乐吸管，一脚踩在了影子上面。

放眼望去，中心广场的花园里，花儿都要被晒谢了，日头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少。

江莱一杯可乐喝到乏味，觉得再喝下去人生也就这样了。

“小偷！站住——”

一道暴躁的声音突如其来，给江莱当头一棒，半杯可乐登时一半泼到了身上。这声音的方向像一只利剑扎向了江莱头顶上！

她神经一紧张，把剩下的半杯可乐捏扁随手一抛正正地砸到了垃圾桶里，抬头的瞬间，一团长了腿的黑影从她头顶横跨了过去。

猛地一阵风把江莱的头发吹得四处乱飞。

不是吧，这又是什么情况？

江莱惊了一瞬间，然而思维很快连上了线，她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又抬眼看了一眼便利店的屋顶，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像火油被点燃，把身体驱动加速，她一个箭步朝那团黑影冲了过去。

······她似乎和那团黑影对视了一眼，黑影里露出两颗尖牙。

······

江莱无语凝噎，在那人消失在转角的一瞬间忽然把嗓子扯了起来：“啊——我的手机！小偷在那边！”

说罢方向一转，朝着反方向就奔驰而去。

她黑眼睛黑头发太显眼了，很轻松就把寥寥的几个目光吸引了过来，尖叫声以石破天惊之势划破人群朝不知道哪个方向一路飞奔。

有几个帮忙的学生见状成功被她带偏，挠了挠头慢了下来。

江莱可没有当众表演的爱好，跑到小路里一转弯便消失在人们视野里了。

几分钟后，她才慢慢悠悠地抱着胳膊从小树林的另一端走出来，不徐不急地出了校门。

似乎方才地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江莱随意地将及腰的长发绑了起来，坐到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前，点了一杯，没付钱。

一个修长的黑影站在道路的另一边，低头整了整自己沾些花草的黑色风衣，无声无息地朝江莱走去。

一朵开得正好的红玫瑰出现在江莱的面前，野蛮的荆棘距离她只有咫尺。

江莱向上微微仰头，眼帘向上展开——缇修斯的脸背着光挡住了她的视线。

缇修斯将玫瑰拿到二人视线中间，含笑着深情款款：“小姐，能够邀请你看一场表演吗？”

江莱挑了缇修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旋即摆正身子，捏着玫瑰带刺的茎把它插到了花瓶里。

将咖啡递到嘴边润了下喉咙，江莱站起来朝前走，向缇修斯摇了摇杯子，“先生，付钱。”

缇修斯笑了一声，付了钱，提腿跟了上去。

“小姐和我真是心有灵犀，”缇修斯朝克莱斯蒂大学门口瞟了一眼，胸腔里闷出几声因为奔跑过快而带起的咳嗽，“哈哈，多亏了你，见义勇为。”

江莱被他这句话笑到，一身的警惕忽然间卸下来一半，她看了眼穿着华贵却行为狼狈的缇修斯，恭维道：“不必客气啊，小偷先生。”

缇修斯遮眼笑笑，露出半张不好意思的脸。

“那个······”

“你······”

二人同时张口，撞到了一块，又同时闭嘴。

缇修斯做了个“请”的手势，江莱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今天，是四月三十日。”

缇修斯对答如流：“循环，最后一天。”

.

缇修斯请江莱走进一家装潢华贵的高级餐厅，带她到了提前预定好的位置落座。

水流般的音乐声从一楼向上升起，精灵一样绕在二人身边。

灯光和氛围好像在准备一场约会，如果不是二人来讨论杀人案的话。

缇修斯反手将桌上装饰的红玫瑰倒扣在桌上。

他似乎知道江莱有很多想问的，于是把第一句话留给了她。

缇修斯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偏着头看江莱——纯黑色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波澜，似乎有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像他小时候见过的冰川里的深潭？感觉比这更熟悉些。

他那如同本人一样自由发散的思维不受约束地四散开来。

江莱暂时把“贵公子翻墙入校被人当贼追”这件八卦压了箱底，在短时间内整理了一下自己疑问的思绪，然后开口道：“缇修斯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空气从冰冷变得灼热，缇修斯跳跃的思维陡然从冰川落回了现实，灯光下江莱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正看着他。

“啊······”

缇修斯第一次差点没接上话，一句话不知道在喉咙里被卡成了几截。

这句话好像也戳中了他自己脑回路中的某一个支路，一瞬间他也有些发懵——对啊，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对，缇修斯想起来了，他给衬衣领口松了一颗纽扣，“小姐，现在不流行这么搭讪了。”

“虽然我······”

“先生，”江莱标准的露齿微笑又上餐桌，“请自重。”

看来他不认识自己，有关自己身份的线索又夭折了一条。

“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也······”

江莱最后的疑问没有形成成句的话，而是用沉默代替，如果他也有像自己一样的能力，他一定知道自己的问题。

很显然，他确实知道。

“对，我在上个循环的时候就观察到你了，江莱小姐，”缇修斯喉结一滑，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很抱歉，不是有意冒犯。不过······我发现，可能只有你我二人能看到这个循环。”

江莱点了点头。

她在等他说出自己的能力——缇修斯看上去是个聪明人，虽然出现的方式总是有些非比寻常，但是如果能和他合作，记忆·循环·身世······这一切真相的揭晓就又多了些希望！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总是出其不意。

缇修斯忽然环视了四周，压低声音张口：“你相信魔法吗？”

江莱没听清，疑惑：魔术师？不是在说他自己吗？

缇修斯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的神秘，他慢条斯理地自我介绍：“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魔法师。”

江莱听清了，卡了下，感觉刚给他打的一层弧光刹时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