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白衣女子将沈南意最珍爱的玲珑棋盘上棋子一个个细心擦拭。林悦身影飘过:“秉王妃,凌烟阁所有的奴仆已全部羁押,还请王妃置下该如何处理?”
“我不管你对他们用什么方式,若是今晚的事有谁不小心走漏了半个风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周今宜将擦拭好的棋子一颗颗摆好,缓缓道:“尽快查清王爷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属下遵命。”
萧风瑟瑟,沈南煜踏月而来,淡紫色的长袍似乎也披一层月光。
“王爷来了,不如陪若寒下盘棋?”
两人对坐,一白衣,一紫衣。只听棋子轻敲,茶香袅袅。“王爷输了。”周今宜落下最后一子。
灯光红晕照耀在眼前女子略微苍白的脸上,透出一股暖暖的光泽。沈南煜看着执起案上的茶壶,一股茶香缓缓飘出,端过白瓷杯缓缓饮下:“宁王府上下守卫均是阿意精心挑选过的,暗卫队更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对方却能在悄无声息间下毒,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今宜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抬起头,“还能怎样,还回去呗。”一字一句的,漫不经心的,那神情却让沈南煜无端的打个寒战。
沈南煜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没事千万不能得罪眼前这女的,“还有阿意的毒,你说可解,却让大家事后不要提起,是为何。如果他知道是你救了他,定会…”
周今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的话“定会怎样?看在两次救命之恩份上从此喜欢上我?”周今宜自嘲般笑笑,“离魂散之毒就算解了,他也根本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何况王爷中毒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段时间,还需要您帮忙稳住朝廷局势,只要七天就好。”
只听外面一阵吵闹,门外有侍女来报:“禀王妃,侧王妃求见,奴婢等阻拦不下。”
周今宜皱了皱眉头:“侧王妃有孕在身,若是出了个差错,你们该当何罪?”
“奴婢知罪,请王妃饶恕!”
她声音清冷,不怒而威,“命人送她回去。传令下来,自今日起,宁懿阁由阿离姑娘主事。若是侧王妃出个差错,你们也不必在宁王府呆着了。”
“是,奴婢遵命。”
“都退下吧。”
周今宜疲惫地转过头,怔怔看着一缕微光透过窗棱映在软如轻烟的罗帐之上,兀自出神。
次日,阳光极好,晴空耀目,碧蓝如洗,飞叶轻舞,轻轻袅袅,安闲自在。微风阵阵吹得珠帘轻摇,整个凌烟阁安静无声,四处仍泛着些许的凉意。
张太医抬头,见帘后的女子一身白色淡装如笼着烟水,清雅的眉眼,沉静的唇角,手持一物走了进来。
“张太医可想出医治王爷的办法?”
张太医轻轻摇了摇头,病情比想象的更为严重。离魂,离心而灵魂,中离魂者,无药可解。在苗疆,有一种鸟,名离魂,毛色艳丽异常。以血喂之,七七四十九天后,杀之,取其心磨成粉,入水无味无色。中此毒者,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中毒之人会日日受心绞之痛,且记忆会一天天消减,渐渐前尘尽忘,最后形如痴儿。最可怕的是,中毒之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嗜血如狂,性情大变。
相传,此毒乃一苗疆女子所创。那位苗疆圣女恋上中原书生,抛却使命,背弃族人,只为与心上人生死相依。不料一朝书生高中,竟贪恋权贵,抛弃妻子,娶了丞相之女。被恋人如此背叛,犹如剜心之痛,竟习练禁术,日日以鲜血喂养离魂,七七四十九天后制成此毒。最后才知,原无关背叛,那不过是一场迫于权贵的无奈罢了。
原以为是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可偏偏那书生斩断了一切红尘往事。从此,红尘陌上,唯剩相思点点。
周今宜眼神一黯,只听张太医缓缓道:“王妃,恕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王爷中的乃是蛊毒——离魂,此病甚是凶险,您该早日做好打算。”
周今宜微微扬了扬头:“张太医,若是有了还魂丹,王爷的病可否医治?”
“还魂丹?”张太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周今宜打开手中的盒子,一粒白色药丸如指尖大小,立在那盒中锦绒绒里,晶莹似雪,盒中竟似雾气般笼罩着袅袅氤氲,刚启了盒子,那奇香便盈满整个室内。
“还魂丹?这便是传说中可解百毒的还魂丹?”张太医双眼瞪圆,嘴角微动。
他一生痴迷医术,对还魂丹早有耳闻,可数百年来没有人见过此宝物,不料今日有幸得见。
周今宜点了点头,对这张太医鞠了一躬:“正是还魂丹。若寒医术有所不殆,王爷此病甚是棘手,只能有劳太医您了。”
“王妃不可行此大礼,”张太医颤颤巍巍的赶紧双手扶起周今宜,却不料手一碰周今宜的脉象,蓦地睁大眼睛:“气息杂乱,脉搏跳动无力,您——..”
周今宜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无妨,只是有些累了,还请太医先救王爷要紧。”
张太医转头看了床上气息微弱的宁王,一声长叹,欲言又止:“虽有解药,只是那药引....”那药引需寻一至阴女子,每日取其心头之血,与还魂丹一起炼制,历时七天,方可炼成。
“但请太医放心,药引我已寻到,请太医可即日炼制解药。我会命人另备一处僻静院落,这几日有老太医了!”
魂梦与君同
沈南意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白衣女子,一头秀发轻挽青玉簪,虽简洁却足以倾城。
“醒了?”眼前的女子清雅浅笑,脸色有着一丝苍白,笑容却温暖可人。
他茫然的看了她一会,良久才问道:“姑娘,我可与你相识?”
身边婢女告诉她,这是周家大小姐,周今宜。
待她离去,他让婢女呈上笔墨纸砚,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写道:女,年十八,白衣、浅笑、空谷幽兰,那便是她对她最初的印象。
婢女告诉他,他姓苏名沈南意,是自家小姐的远房表哥,此番是入京探亲。问起其中缘由,只道他赶路途中不慎染了恶疾,幸得良医医治,不日即可痊愈,至于记忆也会慢慢恢复。
走出房间,只见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他们告诉他,周家是京中大户,经商为主。不巧的是,周家老爷夫人出门在外,如今周家暂由尹小姐主事。
夜晚,周今宜来看他。
侍女端了药过来。药刚入口,就全部吐乐出来,味道实在苦,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令人难以下咽。
周今宜莞尔一笑,走上来,挥挥手让左右侍女退下,然后坐到他床边,从碗里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他嘴边,笑道:“你还是这样怕苦。”
“这是什么药?味道怎么如此难闻?”
周今宜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她温柔一笑,将药送到他嘴里:“所谓良药苦口,喝了这药,过几日这病就好了”。
还是苦的很,他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将它喝完。
最后周今宜扶他躺到床上,帮他掖好被角,叮嘱他好好休息,说明日再来看她。
第二天醒来,周今宜已在他房里。
“看着似乎好多了,气色也比昨天好。”
“来,沈南意。”周今宜说着把他带到桌子前,指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这些都是你往日最喜欢的菜。”她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舒展而宁静。
“你是我表妹,那你我之前就认识?”望着她,他突然愣愣的问。
“我们在很久很久前就已经认识了,只是你忘了。”明明是笑着,却恍惚觉得忧愁浮上她的嘴角,如雾气般遥远的眼里,缠绕着深深地孤独。
“很久前就认识?”
周今宜皱了皱眉头,终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用完膳,周今宜命人摆上棋局:“陪我下局棋,如何?”
“以前,我们也经常下棋吗?
“是的,在很久以前。”
秋天里,寒风吹来几片落叶,打着旋转飘落下来,他伸手为她轻拂去肩头落叶,左手落子,狡黠一笑:“你输了。”
在尹府的日子,周今宜是待他极好的。她亲手为他制衣,亲自为她下厨,亲自料理着他的饮食起居。
夜半,沈南意辗转睡不着,披了件衣走出房间。月光明亮,照的整个府邸到处亮堂。沈南意任着步子走,不觉竟走到了周今宜的屋子前。
月光下,紫薇树下,已经有人温酒相待。
周今宜轻声道:“明日之后,你便可痊愈了。”
沈南意抬起头来,目光绵延,静静地望着她,终是一笑,将一只高足杯递到她手中,满满注上晶莹的酒液。
酒香袭人,他眸光流转,面容温润,举杯与她遥对,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无论今后是繁花满目,或是悲歌寂寥,沈南意必记今日你为我煮酒之义。”
周今宜浅浅一笑,犹似身在梦中雾里,想起很多年前,玉虚峰上,也曾有人对她举杯浅笑,道上天入地,永世不忘。
那晚,他陪她看星星,她陪他饮酒。
月深处,周今宜背着火光,眼眸底处一片幽静,她同他谈古风,笑当时,薄汤武,非周孔,她的笑一点一滴地沁入沈南意的心底。
她跟他说了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玉虚峰的主人恋上了魔界之王。那日,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佩戴青玉剑,脚踏红鬃白马,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一眼相逢,却注定了永世的纠葛。
仙魔之恋,天地不容。一场天魔之战,他为救她,不惜诛天弑佛,却还是为了他,从此堕入六道轮回,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在他离开百年之后,她站在玉虚峰上,看那百花盛放,看那繁花满目,却是忽然觉得这天地间没了他,纵羽化登仙,长生不老,又能如何?于是她去求了佛祖,自愿剔除仙骨、废黜仙籍,只为陪他生老病死。
从无涯跳下的那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漫天的妖艳,碧蓝的云,而他驾马立在远方。月白的衣,青色的剑,英姿飒爽,绝世无双。
佛祖说,在人世间他们有三世情缘。可惜黄泉路上,她终究是迟了一步。
第一世,她六岁,他三十岁,她走过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喝过他喝过的每一种酒。那年,他孤苦终老;那年,她,未老先殇。
第二世,她看他红尘帐外、英年早逝,看着自己青灯古佛,红颜白发。
第三世,她还是去求了佛祖,用自己在人间二十年的寿命,替他求了一世富贵、花好月圆。
最后他们终究没有圆满,她游荡在忘川中,直到被帝君点化,重入轮回,投身到妖族,成为妖族公主。
“故事至此结束了?”
“算是吧。”
他一抬头却见周今宜早已走远。
是以,他永远不会知道她转身之后的泪流满面。
是以,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她在人世那百年的悲伤。
第二日,周今宜并未亲自送药过来,只派了个侍女过来。
“奴婢侍候公子服药。”
“你家小姐呢?”
“回公子话,小姐吩咐下来,让公子喝了这药。”
沈南意不情愿地端过药碗,一口饮尽,神思渐渐迷离,慢慢闭上眼睛,谁知突然头痛欲裂,脑中不断闪过不同的画面。几乎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却蓦然听到一阵飘渺的箫声,由远及近,她门外缓缓而入,清丽温婉,红衣飘然。
苍白的容颜,消瘦的身子,一袭红衫,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握着一支玉箫。阳光碎碎落在她身上,安静而寂寥。
恍如一梦中——
沈南意慢慢张开眼醒来,入目而望,依旧是那清冷的凌烟阁,还有周今宜的脸。
她趴在他旁边睡得很熟,依稀还能听到她深长的呼吸声,清冷的眉目微微皱起,苍白的脸色竟无一丝血色。
他静静瞧了她片刻,她便忽的就睁了眼,四目相对之间,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红了脸,却还故作镇定的直起身来,问了他一句:“你醒了?好些了么?”。
“我这是怎么了?”。
“是今宜医术不精,当日战场上王爷中的毒其实并未清除,以致王爷此次毒发昏迷。”
“昏迷了几日?”
“七日。”周今宜淡淡道。
周今宜起身去给他端了杯水:“张太医已为王爷诊过,如今余毒已清,还请王爷放心。”
沈南意静静瞧着她,眼里浮光莫测,幽幽道:“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可我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周今宜将水递到了他手里,轻启朱唇,艰难地扯了个笑容:“既然是梦,王爷就忘了吧。”
沈南意眸心的光泽微微敛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昏迷的日子,算时间,肃王也该到广陵郡了。”
“这是肃王那边由暗卫每日传回的消息。”说着,周今宜从案几上取过一沓书信交与沈南意。
“至于朝堂上之事,有凌王在,还请王爷放心。”
沈南意淡淡点了点头。
抬头,背光下的那人的脸色苍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今宜微微一笑,手却在身边紧握成拳,福身道:“没事。我先下去吩咐厨房为王爷准备膳食。”
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王妃,您怎么了?”周今宜一个踉跄,被身边侍女扶住。
“没事,不要声张。”周今宜抑制住喉头涌起的血腥气,道:“送我回去。”是她低估了彼岸花毒,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弱,彼岸花虽不会起到实质伤害,却容易催发自己的心绞之痛,雪花朝露丸也越来越难以压制。
面对低头的丫鬟,周今宜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
“回王妃,奴婢贱民翠儿,原是厨房的粗使丫鬟。”
“今天起,你就留在清枫阁吧。”
“谢王妃,谢王妃。”翠儿不停地磕着头。
“起来吧”周今宜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去宁懿阁,给阿离带句话——事已了,可归矣。”
翠儿赶到宁懿阁的时候,阿离正伺候辛妲进燕窝,听到周今宜的传话,征了征,待反应过来,忙转身一跪,眉眼俱是笑,“禀侧王妃,如今王妃传唤,奴婢恐今日起就不能再伺候您了,还请侧王妃恕罪。”
辛妲听了,心下一急,手中的汤碗不自觉地抛掷而出,洒了一地:“我宁懿阁岂是你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之地”。
阿离敛眉凝目,站起往前一步拾起汤碗,放回案上,垂手躬身道:“奴婢这就告退,还请侧王妃多加保重身体。”
“你敢——”
阿离轻轻的笑了,目光淡淡在她脸上一掠,低头行了个礼:“侧王妃您是雪国公主,不了解我大燕国法也是自然。大燕律法,不遵主母者,当休。即便您贵为公主之尊,也不例外。”
“放肆——”阿离走后,辛妲将房间的东西能摔的全摔了,又去沈南意那哭了一回,却是被沈南意下令禁足,同时还让宫里派了礼仪嬷嬷过来,说是好好教导公主学习大燕礼仪。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仿佛转眼间便到了深秋,周今宜也越发嗜睡了,明明才看了会书便睡了过去。
旦日。
阳光初晓,周今宜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缓缓的梳理着披散的长发,描眉、点唇,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看着苍白的脸色在妆容的装饰下终于有了几分颜色。
彼岸花毒的毒发时间越来越频繁,留给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远处哒哒的马声急促而来。
周浩轩走进清枫阁的时候,几步之遥的她正在一口血喷到了地上。周浩轩站在门前愣愣瞧着她,看到周今宜苍白的脸,清瘦如柴的身子,还有地上那灼人眼目的鲜血。
他不知怎的,突的就落下泪来。
“快,快清理掉”周今宜急急吩咐道。
他站在门口,沉默着看着那个场景。
“妹妹。”女子一转身,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可转瞬恢复正常,轻声道:“哥,——”
周浩轩一步步走近,她特地拦下阿离,不让她提前禀报,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家书中所说的那般好。
还未入冬,周今宜却早早披了织锦镶毛斗篷,娇小的人躲在那斗篷里,面色苍白得可怕,然而那粉色的薄唇却微微翘起:“哥,我为你备下了你最爱的黄山毛峰,待我亲手泡来。”
周今宜脸上带着笑,温和得一如既往,仿佛还是当年,每回自己从山庄回来,便会见她早早等在门口,温柔而清浅的微笑,然后唤他“哥哥”的模样。
入了秋,外面的菊花已经开得极好了,周浩轩给她准备了卧榻,扶着她,坐在院子赏菊品酒。
“那日接到父亲的家书,说是你要来燕京处理一些事,我还盼着,想着怎么还得几天,不想哥哥这样快就来了。”
周今宜说了许多话,大多是小时候的事儿。周浩轩只是静静地听着。后来周今宜就说得有些累了,她说到了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人倾尽一生——.”
“宜儿,别说了。”周浩轩沙哑着打断她,然而她却已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再也听不到她说话。
将昏迷的周今宜抱回床上,静静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周浩轩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每月他们都会准时收到她的亲笔家书,可近两月,虽然家书还是准时收到,可那上面的笔迹却略有虚浮,显然是书写之人力有不殆。就算她什么也不说,可他还是查出了来龙去脉。那彼岸花毒本非毒药,她却将那毒一点点渗入心髓。那唯一能救她的还魂丹,她却早给了沈南意。
让他如何不恨!
屋里点满炭火,可周今宜裹着白色的裘皮还是觉得阵阵发寒,周浩轩替她把脉完,脸色越发冰冷。
“你必须走,我就不信普天之下没人可解你的毒。”周浩轩十分坚决。
“不,我没事,这几日不过是刚好心绞之痛发作,很快就好了。哥,你给我一段时间,等这边事情一了,我就跟你走。”周今宜声音轻软像是乞求。”周浩轩一声冷笑“你不要忘了,他至始至终爱的都是那萧灵儿。”他蹙眉看着她,冷静但残酷地提醒她,“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为了周家兴盛和那后位。”
周今宜长叹一口气,“我不在乎。”
她从未后悔爱上沈南意,只是已经度过的漫长时光,还有将来的漫长时光,若有一天她不在了,不知他还要独自一人面对多少纷争和杀戮。
他静静看着她,许久许久,终于是大笑出声来:“他就值得你如此豁出命去救他。
她终是落泪,是啊,他就如此值得自己豁出命去,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只因那千年的记忆都是关于那一个人的,她怎舍得放弃?
他终是答应留下来,答应帮她接手寒风阁,她早已力不从心,可她的心愿还没完成。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帮她得到,以至于,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的命双手捧上送给别人,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