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冠冕 第32章 过招

林德觉得他太过狡猾，雪砚刚回来，他并不想对她说重话，可如今她随他哥看来是来给老二打气的，再论下去，怕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就有点让人难堪，可最毒的还是谢家老大这个人精。好长时间不见，就属他最坏，最像他父亲。

“小谢总不妨直说。”意思是别整些绕的，我林老头性子直，不喜欢你这种方式。

谢雪砚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察言观色一通，谢霄辞还真是没说假话。

被利用了，但她无法就此反驳。林洛浅把她也喊过来，就是为了制衡谢霄辞。

林家老大的想法是这样，可谢雪砚却并不是，她也跟她明说过。自己是来探探底的，见缝插针而已，算不上帮谁不帮谁。

她想在其中找到一个进入云安的理由，这个理由最好在谢海陵那里也得过得去，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动她。

谢海陵可不愿意自己养的鸟儿长丰翅膀，没有例外的理由话，雪砚相信自己无论怎样都会被困住。

帮助念合并入云安可以是其中的选择之一，并且是较为安全的选择，她还没打算弄得到需要破釜沉舟的地步，这条路得留着。

况且直接撇清的话会由此正式站在哥哥的对立面，谢霄辞认定她不会帮自己，下手一定不会软。

但是她不是很甘心，为了自己，也为了决定帮她一把的林洛浅，还有林德叔叔...

“林老爷子言重。”谢霄辞想把话拉回来，不让其往偏激的方向策马奔腾。

最后要签协议书的，我们也不能把它当空话。”谢雪砚证明，她哥哥在此的态度上堪称良好，态度端正，就像是上学时提醒老师板书错误的好学生。

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多刁钻的内容，有了法律的效力，都是不得不从。”

谢雪砚真的有点想知道林洛宁到底给谢霄辞许诺了什么，仅仅只是一个有口皆碑的老牌子可做不到让他这么卖力。

急着要钱的时候，这种需要长期投资才能有利润的项目根本不可能提供帮助，说是连累也不为过。

看来谢霄辞不是玩玩而已，现在要动真格了。只是他的游刃有余会让人觉得他还留有后手。

谢雪砚了解他，即使有后手。她老哥还是不会放弃这一次的机会的。急攻等不了缓，缓下了就好做做文章。

林洛宁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商量商量，怎么就说死了呢？”他摊摊手“爸，我不是小孩了，我做事有分寸的。”

他把自己摆在低位，可态度却很坚决。

林洛浅却看出来了，老二的叛逆劲儿上头，父子俩又成了死听不劝的人。

林洛浅很无奈，劝说对其也许压根没用。干脆想起了善后，对着柳缘琴女士说道：“妈，等会急起来，咱俩一人拉一个。”

作为这世界上最宽心的媳妇还要妈，林太太看得兴致勃勃：“我们家这爷俩都不是憋得住事的人，有什么气有什么怨，让他们当场撒！”

惟恐天下不乱。

谢雪砚却觉得这番说辞很有意思，林洛浅就此看得通透起来，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慌不忙。

“还有什么话说？”林老爷子敲了敲木扶手，态度更加坚决。

林德知道这些如今都是大人物的生意人会有什么想法，他虽然独守一家老得就快经营不下去的小企业，可那并不意味着他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念合就是他寸步不让的坚持。他只想守好祖辈留下来的一点东西，顺便有利于人民，其他就够了。

所以，当老二对他说要关停现在原有的那家小工厂，准备做大做强，甚至觉得自己家经验不够，考虑企业合并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

这样的念合，还是当年那个老国货念合吗?

也许初衷都是好的，但许多东西过分沾满铜臭味，往往会走偏。回头看大概还保留点违背良心的后悔，可钞票在眼前飞过，谁又会去注意其他？

“我不信你们。”他坚定地说道，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怒气，面对儿子的不满他更是理也不理，对此父子情份也没能阻碍到他的铁石心肠。

“我不信那些协议，因为就一纸的重量，承不住我要的东西。”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让念合就此消失。”

谢雪砚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林叔叔的态度很强硬，可说到底却是信任二字。

林洛宁不理解他的坚持，而过来作为说客的谢霄辞太过精明，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都会被警戒。

雪砚抓到个机会，不能放过。若是放过，她不敢担保谢霄辞接下来使的手段一定会失败。

先入为主，要像个石子卡在锁扣里，门就不会被人关上。

于是她上前一步，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的时候，突然出声。

“林叔叔，我明白了。”谢雪砚拿出恍然大悟的语气“你是觉得哥哥和洛宁哥这是在糊弄人，所以你不信。”

本来该是气氛紧张的局面，她突然跳出来，拿着该是开玩笑的话说出口。却实实在在点到关键上，大家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糊弄？！还真能算一种糊弄。林老爷子冷哼一句“对，还是雪砚丫头看得明白。”

谢雪砚见此，便知道自己说对了。眼睛里闪出亮光。

谢霄辞退到一边不言不语，把舞台让出去，现在他只想当个观众，看着妹妹高高在上。

"雪砚，这事你最好别掺和。"林老爷子知道这小丫头聪明，就冲她一眼就瞧出事情的关键这一点，她就不算天真。

或许是为了她哥哥，但说实话林德还是不希望她卷进这件事里。同时他也有些别的怨气，本身这就只是林家自己的事，老二却将其拉扯上了谢家，家事成了外事那里好办?

谢雪砚闻言摆摆手，从谢霄辞身边撤走两步。

"林叔叔，其实我是洛浅姐拉来助阵的。"

不站我这边吗?那之后分好处可轮不到你。

谢霄辞的目光混在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里，看向她。

其他人都希望她能缓和缓和气氛，打破僵局。只有谢霄辞这人希望她更为极端，最好立马能借身份优势来温水煮煮青蛙。

他们来硬的，最好她来软的。顺便也能把林洛浅给拿下。

这样不好吗?暂时的一次合作，你我都能满意。

谢雪砚了然，她这个哥哥还真是只有自己投向他的对立面，便要立马割袍断义，以敌相称。

之前的枣给够了，特意让她摸点甜，一遇上正事就不同，巴掌给得是够响够大。

暂时合作?这四个字谢雪砚看得很清楚，就是一针慢性麻药，自觉昏昏沉沉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其实在接受的那一刻就沦落他手。

这人拿训狗的法子对她，谢雪砚只觉得恶心。生理上的反胃感也在肚子里搅动，好似要穿胃断肠。

"说实话，我并不能决定什么。"

有一种方法，大概是史上最欠最令人无语的方法。上到朝堂之争，下到百姓吵架，都能用。

可谁要是真真用了，青史几卷任后人咂舌，窜巷走街叫大妈埋汰。

"林叔叔，洛宁哥这个提议虽然说不上好，但目前也说不上坏。您老人家守了念合一辈子，不管怎样都还是希望这担子能从您身上放下。"

和稀泥呀和稀泥，进可工退可守，凡事先留余地，再探探风。

"这担子抗久了总要多出点慎重，放下好呀，可往哪放呢?放偏放歪，我还不如不放。"

林老爷子被触动，内里还是硬的，可好歹外面放软些。

就着柳缘琴的话，她有了个打算。同时意识到事情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僵。

林德老爷子如果真的不容置疑，那他就不会搭自己这一句明显和稀泥的话。

“所以我说，这样行不行。折中一下，各退一步。像个法子让念合并入云安，但是依然保留自主权。”

“哥哥想要的是洛宁哥的帮助，打着念合的名头帮忙不算没有来头。念合依然可以按照林叔叔的方式经营，赚不赚钱不重要，云安养着个小企业还是绰绰有余的。”

雪砚说出这话，却并不在几人考虑过的几种方案之外。

早就想过，这事不能这样干。没这个条件。

所以林老爷子发话：“不必了，还是之前说过的。朝令夕改，靠不住。”

谢雪砚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她这一招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另有目的。

林洛宁想要反驳，却被谢霄辞给拦住。

他也看出点东西，林德老爷子的心思有时候是真的难猜。

“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很好，谢家不比林家温馨，我不希望因此坏了别家。”谢霄辞少见地笑着说话：“所以家人间大可不必如此。”

”云安的事大家都知道，本想这也算件好事，替林叔叔安排好念合。”

“现在这样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用多为难，给个结论便成。这条路不行，云安就再寻一条。”

谢霄辞主动退一步。雪砚等的就是这样，她要借着哥哥以退为进的势头，彻底在心里敲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