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约见的一处茶馆里,林洛宁见谢霄辞一人前来,并不意外。
没能看见对方吃瘪的样子,有些可惜,微笑着摆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搞不懂你,既然自己知道没用,又干嘛再去试探。”林洛宁知道的比其他人多,有时候他也会为友人突来的犯蠢而疑惑。
“管太多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谢霄辞坐在对面,却侧头望向窗外的十字路口,那里早就没有人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来点茶点,安慰安慰你?”林家的老二憋半天憋出此话。
“林洛宁,良心被狗吃了?”谢霄辞低头用手机发了条短信“我不吃甜的,谢谢,以及自己想吃别借着我发散。”
也就三十分钟没理手机,要公司里的事务已经堆积如山,趁着林洛宁还在废话,不如处理一下。
“开个玩笑而已。”林洛宁没被他的话堵住嘴“大忙人,不耽误你事,谈正事吧。”
“你想要接受条件了吗?”上次的谈判因一方而撂下,这次重新捡起,不知还会如之前那样吗?
“可以,照你说的办。但提前要说一下...”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加什么条件了。”
“这项合作当即立下,不能反悔。单道走到黑,你我皆是。”
“行,需要立个字据吗?”
其实两人之间字据这种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最好的惩罚彼此都会为对方想好,报复会来得比预期更为迅速,更为惨烈。
谢霄辞不说废话,直接略过这句提议:“现在就只剩那两个人了,我俩都最难跨过的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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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几公里外的两位未被说明的当事人收拾好情绪,共同去露台上坐一会儿。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天际边的圆圆太阳向西斜倒,澄亮的金色渐渐变深,接近橙黄。
有鸟飞跃林间,没有鸣叫,只有树木摇曳的沙沙声,那是翅膀掠过时留下的痕迹。
雪砚斜坐在蒲团上,饮一口林洛浅刚才让人送来的果汁。
“就你一个人在家?”
林洛浅没有抬眼,继续俯视露台下的风景。
“问我们家老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毫无关系的问话,可彼此间就着着两句了然一切。
谢雪砚追着谢霄辞的事自然而然想到林家姐弟,如果不是林家姐弟共同的决定,林洛浅现在就不会好奇起弟弟的计划。
“洛浅姐,你的消息比我灵通。能告诉我美国那边的事儿吗?”
谢雪砚打算先确认最关键的地方。林洛浅必然也会知道自己要问的事是哪一件。
“云安最近倒霉得很呀!”林洛浅不是辛灾乐祸,她是真的觉得最近的云安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徐汇平虽然在美国找到了人,但现在却并不能立即把他逮捕归案。”
“他怎么办到的?”
人总会被找到,但只有死撑在国外,还是有些希望的。光他一个人可办不来这事,明显有人保下了他。
“知道他卷走的钱去了那里吗?”
林洛浅的反问,吊起点兴趣。谢雪砚低头思索,看来关键在钱上,这钱应该不仅仅是徐汇平的战利品,还有可能是保命钱。
“谁能收他的钱?”雪砚抓到了重点。
而林洛浅给出的名字却在合理的猜想之中,美国一家定位和云安类似的企业,目前对于彼此来说都是最为强大的竞争对手。
徐汇平这是捞走钱,还坑了一把老单位呀!
两国间法律不同,相互碰撞下漏洞不少,精明的人总能利用起来。那家美国的企业知道,扣留下这笔钱会对云安产生多大的影响。
而且他们资料都做齐了,徐汇平成了他的合资方,钱交出去想要要回来只能打国际官司。
耗上一年两年,就算追会来公正,云安大概也已经半死不活了。
“这应该还只是对方的打算。”
雪砚说的没错,昨天徐汇平才被抓到,不可能第二天就开始实施如此庞大的计划。
“没错,这些还只是推论,不过很快就能实现。”林洛浅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谢霄辞没跟你说吗?几天前查出了徐汇平与那家企业高层的沟通信息。”
林洛浅继续说道:
“他可是早有打算,就是走得太快,留了点东西。”
有的时候商人也得学着像神棍一般,要知晓该如何推导出接下来的事。说不上未卜先知,但总得知道明天下雨还是放晴,才好决定卖雨伞还是卖草鞋。
更多事情在最开始也已经能够料想,难怪谢霄辞今天就回了国,开始走其他的法子,不死缠着国际上的事情。
现在暂时稳定些,但谁都知道长期下去必是一场恶战。好在现在还能有时间想想对策。
现在的局势在谢雪砚面前已然明朗。
但林洛宁这个八杠子打不着的人能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林洛宁不是一个很念同窗情谊的人,他一点不会无条件帮助哥哥。
“洛浅姐,我哥今天和一个人有约,很大概率是我认识,也同意认识我的人。。”
雪砚现在需要林洛浅站在自己这边,既然她在注意着林洛宁的计划,那么也一定会想知道谢霄辞和她弟弟究竟在搞什么。
“这样的人不多,并且还能和我哥也有些关系,那基本不用猜了……”
谢雪砚话还没说完,林洛浅直接给出了答案:“林洛宁。”
这个向来与其弟弟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在这一刻有些不习惯。
姐弟俩大多数时间的看法都能保持一致,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飞黄腾达的这一步。
但再亲的人都有分歧点,林家姐弟意见不同的情况并不是很多,可还是有的。
谢雪砚一下子把信息抛给了她,这件事应该是一切的开始。
那是几个月前林洛浅生拉硬拽,终于把久坐在办公椅里敲电脑的弟弟给拔了出来。他已经推脱太久了,不就是回个家看看爸爸妈妈吗?一直工作下去,不知道是真忙假忙,还是为了推脱。
多年过去,父亲对弟弟拉着自己逃避了继承家里企业的不满,早已被时间磨去许多。面对之前的叛逆,到头来早已想通。只是彼此还拉不下脸,有些尴尬。
中国人特有的家庭情况,不在少数,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就算曾经多么对立,骨子里浸透的亲缘观念也会拉着彼此弥合。
林洛浅自然不会放过这段关系较为和缓的时间,为了破冰她拉着林洛宁回去住了几天。
虽然两个人都很平淡,礼貌的像是陌生人,但林洛浅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情况,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姐弟两人准备会城里去的前天晚上。
临走前的那一天,父亲分别叫两人进去面谈。林洛浅被问起最近的身体怎样,别看她现在这样,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不好,直到后来才慢慢养好。
虽然今时早不同以往,父亲还是会先念起这些。可能是小时候操心遗留下来的习惯。
接着林洛宁进去,开始一片祥和,林洛浅也觉得今夜应该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谁知房间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那时正值夏天,一声声的讨论毫无过渡变为争吵,越来越激烈,盖过了夏夜里的蝉鸣,池塘的处处蛙叫也歇下。
不一会儿林洛宁冲了出来,什么也不解释,走了。
林家老爹被气得大声喘气,进气短出气长,问什么都不回答,只嘴里说几句气话。
最后没收个好尾,那天母亲叫她自己先回去睡觉,无奈下回房想了许久。
第二天发现林洛宁在车上等着,她没拉他下来,自己去简单道别,带着弟弟回去了。
怎么看怎么失败的一场经历,会和今日之事有关系吗?
她又想起生日会时弟弟要她安排的那次与谢家老大的会面。
这两个人除了高中时的几年针锋相对,惺惺相惜外在各自的事业上能有什么交集?
面对谢雪砚,林洛浅把问题说了出来:“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两个准备干些什么。”
谢雪砚听此只得沉思,林洛宁有什么地方值得谢霄辞作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危机的突破口?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雪砚目光不知往哪儿看,于是视线凝聚在矮脚案台上。一件物品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有些年代的的东西,简单而朴素的包装,没人主动提起,但总能在各家各户里找到同样的东西。
一盒面霜,生产了几十年,人们也默默用了几十年。
很不可思议的是,这款老国货面霜的厂家也很熟悉,就是林家传下来的企业,那家不大不小的化妆品老企业——念合。
“你们家念合还在生产吗?也有几十年。”
雪砚好像觉着冥冥之中有条线牵在那盒面霜上,于是她无端开口。
林洛浅被其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她的目光也顺着雪砚的视线落到了案上同样的地方。
这下她也有了似乎抓到东西,可一握手还是空空如也的感觉。
就快了,老天爷都在暗示。
“是呀,快四五十年了。”没有质量的东西留不了太久,四五十年就着一款产品,念合还真是长寿。
就这一下,脑袋被灵光击中。没错了,是念合!他们的目标是念合!
林洛宁一下子跳了起来:“收拾收拾东西,你陪我回老宅去一趟。”
谢雪砚还没反应过来:“我?我去你们家干什么?”
“你哥应该也会去,你不盯着他谁盯着他。”
“那我们现在准备干什么?”雪砚被说服了。
“出门,挑些老人们最爱的东西。”
谢雪砚这下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