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6章 八字

洛南书到了将军府先把人都遣散了，只留下几个人在房间里，她释放灵力检查完，回头对李静姝道：“能治。”

短短两个字，李静姝紧皱的眉终于松动。

洛南书：“但是确实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好不了，用的药也都很珍贵，我没法提供药材。”

说完就到桌边写下一页药方递给李静姝：“这些药能找到就尽量找到，找不到就只能用那个雪莲了。”

周全在旁边看了洛南书的行医过程，联合之前那个兔子，心里有了一些猜想。

听到雪莲他赶紧表态：“雪莲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去取。”

洛南书刚才的认真模样在写完药方的时候就消失了，此时又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两眼精光地看着周全手里的钥匙：“不用，那个雪莲用处很大，先用药方里的药材。”

李诏令也到了，还带来了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着的药材正是洛南书药方里需要的药。

李诏令把药拿给李静姝：“先去煎药。”

周全抢先把药接过：“我去，我亲自煎药，李姑娘你就安心在这里陪着丞相吧。”

李静姝眼睛都哭肿了：“谢谢周将军。”

在将军府待到了第二天辰时，丞相才终于醒来。

她认出了周全，对他非常感谢，又得知了周全就是从小在兵营里长大，前段时间才带着一身军功凯旋回京的周将军。

两人聊了很久，从百姓生活哀苦聊到朝廷政策，李静姝这个亲女儿反倒是在一旁坐着插不进话去。

后面到该吃药的时间了，周全才离开。

而周全一离开，丞相就又犯了老毛病，她忍着伤腿疼痛也在操心李静姝的婚姻大事：“静姝，周将军谈及你句句夸赞，我看你们好像之前就认识？”

李静姝不敢说灯会她出去玩了，只好编了另一个谎言：“之前去买花瓶的时候遇到过，聊了几句，不算很熟。”

穆夫人：“你们年龄相仿，应当很聊得来啊，怎么会只聊几句？”

李静姝一听年龄相仿四个字就知道母亲心里想的什么了，她疲惫地问：“母亲，你腿疼吗，我去给你拿点止疼的药来。”

穆夫人摆摆手，没说话，只是在李静姝转身的时候轻轻叹气。

李静姝直接去了凉亭，洛南书就在那里喂兔子。

将军府的草坪已经空了一半了，全是地上这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吃的。

李静姝走到洛南书旁边坐下：“洛神医，我娘的心病，你知道要怎么治吗？”

看着吃不饱的兔子，洛南书面如土色，觉得自己也有了心病，她有些晒焉了：“这不是我擅长的病，不过，她的心病不就是你能听话找个好夫君吗？你应该知道怎么治的吧。”

李静姝脑袋里一团乱麻麻的线，她心烦地掐了自己的手臂，直到觉出痛感才松手。

刚松手就被乔幽抓了个正着，乔幽盯着她手臂上那块青紫，心疼得眼眶泛红，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小姐，别伤害自己。”

洛南书也回神了，看见李静姝手上的伤一阵懊恼，赶忙伸手要用灵力为她疗伤，却被躲开。

洛南书：“静姝？”

李静姝眉眼间一片温柔，她微笑着道：“有这样的痛感，我会莫名地有些舒适，所以不用治。”

洛南书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也感受到了李静姝的矛盾情绪。

乔幽仿佛被李静姝那个笑刺到了，毫不犹豫地也在自己的手臂同样位置拍了一下，皮肤很快也变得青紫一片，李静姝连拦都没来得及。

乔幽轻柔地捋顺李静姝垂在背后的墨发：“再等等，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洛南书皱着眉在原地喂兔子，直到目送她们离开，也还没从那阵情绪里抽身出来。

她刚才感受到的情绪很复杂，像无边的悲痛里悄然落下一丝麻意，不快乐，但是好像是唯一的鲜活。

雀云小院内，听风随意地躺在一片花丛里，阳光明媚，她闭着眼睛安静享受独处。

然后突然有什么挡住了阳光，她没睁开眼睛，因为会这么无聊来挡她阳光的，只有李诏令。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李诏令清冷的声音：“在做什么，蝴蝶仙子。”

听风没搭理，闪身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晒太阳。

李诏令又跟上：“在想什么？”

听风又躲，李诏令紧跟着她的位置，永远在她身侧，甩也甩不掉。

几个来回后，听风懒得动了，她站起来推开李诏令，没用什么力气：“别跟着我。”

李诏令没听，又跟了上去。“脸色这么差，谁惹你了，跟我说，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听风没理。

李诏令叹气道：“唉，我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有读心术就不用追着你问个不停了，你还不理我。”

听风停下脚步看着她：“你能安静一点吗？”

李诏令沉默地点了点头。

耳边终于清净，听风到屋顶上寻了个晒太阳的好地方，又躺下了。

一躺就躺到了太阳消失，月亮出现。李诏令一直在她身边安静坐着，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闭眼冥思。

听风看她半晌，终于问道：“你们道士，都像你一样闲吗？”

李诏令睁开眼睛，眼底像盛满了月光，清冷寂寥却不失温柔。

“我不闲。”

听风：“你不闲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李诏令：“因为你很难过。”

听风又不理她了。

过了半个时辰，听风再次开口：“道士都管什么？”

李诏令温和地笑着，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绝色：“道士什么都管。”

听风笑了，她回了房间把门关上同时设了个结界。

丞相不方便在将军府久待，所以喝了一幅药她们就回府了，李静姝跟着忙前忙后地照顾，除了提到年龄相仿的男性，其他时候都很和谐。

但这和谐也只是表面的，母女两分别困在心结里，越陷越深，都在等对方妥协。

洛南书也为此愁了一整个晚上，听风睡醒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她是通宵去偷雪莲了。

吃完早饭的时候，穆夫人让李静姝去书房，听风化成纸蝴蝶贴在李静姝衣服上也跟去了书房。

书房整齐摆列着很多年轻男子的画像，画像背面夹着写满字的纸，李静姝看着那些画像，脚步定在书房门口，手指紧紧篡着裙摆。

穆夫人没看那些早就看过的画像，她指了一下书桌旁边的椅子示意李静姝坐：“今天不聊别人，进来吧。我们早就该好好谈谈了。”

须臾，李静姝还是走进了书房，顺手把门关上，房间内顿时静如钟。

穆夫人多了许多白发，看着老了很多，只是目光仍然坚定：“先说说你的想法，打算坚持到什么时候？”

李静姝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沉声道：“女儿不会嫁给不爱的人。”

穆夫人：“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很多事实，人生并非只有爱情。我跟周将军聊过，他坦白跟我讲了他对你的爱慕之情。”

李静姝听到这里想要说话，穆夫人抬手制止了。

她继续道：“我在长虹街和王妃起冲突，他救了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在听到他说他喜欢你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我跟他讲了你心里有别人，但是没有说是一个女侍卫。他说没关系，他相信你会爱上他。我又告诉他，你穿过很多次嫁衣，虽然从没穿着嫁衣离开家门过。他说他很心疼你，我问他心疼什么，他说心疼你被外面不知情的人胡乱编排。”

说完这些，穆夫人递出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天作之合，无话不谈……。

“他这样有才能有相貌的人还能如此包容迁就你，已是难得。这是我在腿受伤之前就找人看过的你们俩的八字，你们有这个缘分。”

李静姝沉默地拿过那张纸看，看到周全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日期时脸色瞬间惨白。

穆夫人以为她是终于有些动容了，继续说道：“你看到了，你们的八字完全契合，注定是要相守一生的。”

李静姝声音颤抖：“母亲，你没看过我和乔幽的八字吧？”

穆夫人听到乔幽两个字就又心绪浮躁了，她气急，咳嗽了几声，厉声道：“你别在我面前提她！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她来当你的随从！”

李静姝闭上眼睛，等呼吸平稳了些才说道：“乔幽的八字和周全的一模一样。”

穆夫人猛烈的咳嗽声随着这一句话咳得更厉害了，若不是她用手帕捂着嘴，恐怕此时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俗言恶语。

见母亲一直咳嗽，李静姝被吓到，跑出去找了药丸和热水又跑回来。

亲自喂母亲吃下药丸，她也没敢再说什么话刺激母亲了。

穆夫人呼吸平稳后，又让李静姝回到对面椅子上。

“静姝，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从小就懂事又守礼，不懂人心的复杂。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和那个侍卫在一起，旁人会如何对你们指指点点吗？”

“她们会当着你的面嘲笑你，也会在背后侮辱你，你和她在一起，就注定了要背负着很多的指责压力和谩骂度过一生。所以你又是何苦放着一片光明的路不走，非要去走那阴暗小道呢？”

听完这些话，静姝沉默了很久，久到听风差点以为谈话就此终止，她才抬起头来望着穆夫人，悲伤占据了她的情绪。

“母亲，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会做出决定。”

穆夫人会心一笑，眼里的宠爱又浮现出来。“好，我再等三个月，你不要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