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10章 请求

李诏令看着洛南书，表情有些嫌弃，似乎是觉得洛南书蠢，不过她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责怪：“说多少遍了，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但她虽然这么说，刚才也并非一句话都没提醒。

洛南书一愣，神情暗淡下去，闷闷不乐地道：“哦。”

这时候兔子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来就叫着“师父，师父。”

听风知道洛南书肯定被刚才李静姝和乔幽的情绪影响了，怕洛南书心情不好直接当场就把兔子当药材煮掉，赶紧抱起兔子跑路了，李诏令也跟着听风走了，只剩下洛南书站在树下面看着泥土发呆。

十天后，婚礼如期举行，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因为这次是皇上亲自赐婚，新郎也比以往的每一个新郎的身份更尊贵。

只是新郎没睡好，身为身强体壮的将军，他脸上难得的有些憔悴，那天李静姝来过将军府后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十五岁的李静姝一直哭，而且一句话也不跟他讲。

醒了他想去见李静姝，却每次只能站在门外看着，听着。

李静姝更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天天把自己锁在雀云小院内除了乔幽谁都不见，短短十天瘦了十几斤，身形单薄得过分，让人觉得风吹过来她就要倒下了。

她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顺从地穿上了御赐的新嫁衣，涂了胭脂，盖上红盖头，上了花轿和二十一箱嫁妆一起浩浩荡荡地前往将军府。

一路上敲锣打鼓地祝福她终于踏出丞相府的门，她也和很多新娘一样，坐在花轿上一路哭。

哭到将军府的时候，有人闹着要将军用箭射轿子，这是寓意去晦气，斩断过往，成为另一个家的人的事宜，也是给新娘下马威的习俗，提这个意见的人被周全一巴掌拍得差点躺地上起不来。

他一直担心李静姝不会来，甚至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提防着李静姝从轿子上跳下去。

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将军府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哪里舍得吓李静姝。

此时的心情莫名有些像他第一次打胜仗时候那样有些手足无措又激动不已，到轿子边扶着李静姝下轿子的时候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跳得他忍不住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企图让躁动的心沉稳一点。

跨进将军府的门槛的时候，周全察觉到了李静姝在手抖，他凑近李静姝小声道：“别怕，没人会欺负你。”

李静姝耳朵里嗡嗡地，她根本没有听见周全的话，虽然头戴红盖头看不见外面的人，但是刚才她感觉到了乔幽在看她。

昨天晚上两人相守于房间里彻夜未眠，她问过乔幽：“你明天去哪里？”

乔幽红着眼眶轻飘飘地说：“我去城外采点花，现在天气冷，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花。”

李静姝当时就不信，现在感受到了那道灼热的目光更是不信了。

但是就算知道乔幽也在这里，她也没办法做什么，这道圣旨带着她九族的性命拦在她们中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司仪念着拜堂词，李静姝配合地拜完了堂就被送回新房了。

她要在新房里等到晚上周全回来，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她脑海里就把她吓得打了个冷颤。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李静姝又感受到了乔幽的目光，她一把扯下红盖头四处张望，嘴里小声地喊着：“乔幽，乔幽……”

乔幽就在门外躲着看她，听见李静姝喊她，她还是一声不吭地躲着，怕出来跟李静姝说一句话就会舍不得放手了。

李静姝找不到乔幽，过了一会儿就萎靡不振地坐在梳妆台前。

明镜里映照出她哭花的脸，她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颤抖着声音道：“乔幽，我好害怕，我不想嫁给周全，到了晚上他来这个房间里我会跟他讲清楚，我不让他碰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地说着对不起，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间里等别人，更不敢说让乔幽陪陪自己的话，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没有资格请求见乔幽一面。

乔幽仍旧是一声不吭，但拳头紧紧握着，手上青筋暴露，她已经忍到了极限了。

李静姝还待再说，听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她抬起头才看见，不止听风。

洛南书一脸的焦急担心，眉心皱成个川字：“静姝，要不你跟我们走吧。”

听风也想帮忙：“或者我做个假人替代你，只是假人维持不了一辈子。”

李静姝眼神空洞而又绝望：“我一直躲也躲不了一辈子，等一下我打算跟周全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如果他不答应我的一些请求，还是想请你们帮帮我。”

“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帮你。”

在房间等到了深夜，周全一身酒气回来，脚步略微不稳，被灌了不少酒，脸像红苹果一样。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扶着头努力清醒了一下，才推开门。

推开门看见听风和洛南书也在，他愣了下，随即又露出理解的表情。“静姝，你害怕可以让人去叫我，我肯定马上就回来陪你了。”

他喝了酒，声音温柔至极。

李静姝在周全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开口说道：“周将军，我有个请求。”

周全眉眼温柔地看着她，道：“不用叫我叫得那么生分，我是你夫君。什么请求？”

李静姝冷静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那道圣旨押着我九族的性命，我不能不嫁，但是，我觉得一日三餐是应该和喜欢的人做的事，我不爱你，你再娶别的人与你过日子。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绝无二话，只要你和我继续保持朋友的距离。”

她说完就坦荡地与周全对视，哪怕心里又害怕又担心，面上却丝毫不漏怯意。

周全听了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就点头了：“你是我夫人，我自然会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不会娶别人，你现在接受不了我，我愿意等，我会等到你也喜欢我那一天。”

李静姝紧绷的身体听了这句话才终于放松了一些，她又说道：“那今天晚上我去客房睡吧。”

说完毫不留情地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根银针刺在手指上。

手指立刻流出暗红色的血滴到床单上。

“这事只有我们知道，对外，不会有人知道。”

说完就随意按压着出血的手指出了门，头也不回钻进黑暗里。

听风和洛南书赶紧也跟上了。

李静姝怕让别人看出来端倪才特地不带灯出来的，听见身后脚步立刻就不动了。她回头望去，看见三个人影。

看见周全也跟了出来，她低声询问：“哪里有空房？”

听风早就放出几只蝴蝶去探路了：“跟我来。”

周全一言不发又继续跟着李静姝到了客房。

这个房间比刚才的新房朴素了很多，但是大部分东西都齐全，周全跟进来后把门关上了。

他现在想跟自己的心上人多待一会，而且，还有话没跟李静姝说：“静姝，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天。”

听风和洛南书听懂了逐客令，却没动。

周全又问：“二位姑娘，我们新婚夫妻说点私房话，你们也要听吗？”

李静姝眉头紧皱着，“新婚夫妻”“私房话”这样的话让她有些不舒服。

听风和洛南书最终还是出去了，反正她们能偷听。

门一关，屋内只剩下周全和李静姝。周全道：“静姝，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疯了一样知道你心里有别人还要娶你吗？”

李静姝皱着眉摇摇头。

周全自嘲一笑，继续说道：“我十四岁那年跟随父亲回京，因为贪玩，在街上和一群小孩子打起来了。那些在蜜罐里养大的小屁孩自然没打过我，但是他们回去叫了自己家的大人，我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也没脸回去见我父亲。蹲在街上饿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遇到你，你从小就白白净净的，长得又像个珍珠一样。”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你还以为我是小乞丐，带我去找大夫买了些药，又带我去吃了好多好吃的。”

“我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你。但是我爹在京城不能待太久，我又被带回去了。我以前那次一别，你会嫁给别人。前段时间却听到你的消息，得知丞相在给你找夫婿就赶回京了。灯会那天看见你，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但是你不记得我了。”

“后来救下丞相，她看出来了我的心思，还愿意成全我，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就赶紧去找皇上求了这么一道圣旨。其实，我本意不是要强迫你，你能理解我吗？”

李静姝默默听完，像个旁观者一样：“说这些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已经被圣旨困住了。”

周全感觉心像针扎一样地痛：“我只是想让你对我改变看法，哪怕一点点。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所以想要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或者至少也不要讨厌我。”

李静姝顿时又觉得自己累到没力气了，她颓然坐下，道：“周将军，我累了。各自休息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喜欢，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