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惊鹤出院之后,路鹤深过了一段很平常,却又幸福充实的生活。
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就出门去忙忙事业,五点之前绝对回来,回来之后再吃沈惊鹤做的晚餐,吃完之后两人就有两个选项:
一、下楼散散步。
二、在家看看电影。
有时候得了空,路鹤深就带着沈惊鹤去见见谭女士他们,毕竟今年是要和沈惊鹤一起过春节。
时间,便在这些小事中流逝,待街道挂起了旗,小区也装饰得一片红时,路鹤深才恍然,十月一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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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鹤,我跟你说件事。”路鹤深正吃着东西,说话略显含糊,“今天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沈惊鹤本笑意盈盈,闻言便敛了些许,问道:“今天你生日,姐姐不放你走么?”
路鹤深回道,“对啊,路云锦太没人性了。不过其实也是最近事务很紧,虽然忙过这一段后面就没啥事了,但就不能换个时间忙吗……”
沈惊鹤面上轩渠,似乎并无什么异样情绪:“嗯,那你忙吧。我在家里等你。”
他算好了路鹤深的生日,早早便处理完了所有自己同沈惊世那头的事,只是路鹤深这头情况不大好。
路鹤深经历了那么多事,是再也不敢信沈惊鹤的若无其事了:“你有事就说啊,要是不想我晚回家,我就……我就争取不那么晚回家。”
沈惊鹤俯身吻上他:“我真没事,放心去就行。争取……养我?”
路鹤深咬牙:“哪个被包养的是在上面的,嗯?”
“那我养你?”
“不需要!”
虽说沈惊鹤手好之后一直都很精神,晚上更精神,但路鹤深还是不敢放下心。
万一徐水如又来一次,他上哪找回他男朋友去?
但又不能弃了事业,料是再放不下心也要出门。
于是出门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讲了一大通。
什么不要随便开门,看到徐水如就打她一顿解恨,实在不行赶紧跑,把门都给锁上,搞得沈惊鹤什么懵懂孩子一样。
路鹤深的心境还是很复杂的。
想他与祖国母亲同一天诞日,居然连好好过个生日都不能实现!出个门还要提防徐水如又来祸害沈惊鹤。痛,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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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路鹤深表情悲壮得太明显,是以路云锦说话说到一半,都忍不住停下来问道:“你这什么表情,情侣生活不如意?”
“别瞎说,咱俩恩爱着,还盼着能一起过年呢。”路鹤深边写文件边说,“我今天生日,为什么不能对我仁慈点?”
“你怎么不让比尔盖兹对你仁慈点,送你个几亿美金。”路云锦复又看到他在文件上写的字,蹙眉道,“字写好看点,跟要飞起来一样。”
路鹤深哼了两声,手上速度慢了些,却还是道:“你不知道,我曾经可是草书四大家之首……”
路云锦:“你别逼我打你。”
“唉,行吧。”路鹤深被迫折服于路云锦的威胁,又抬眼看了番天色,“快七点了吧,还有什么东西要处理吗?”
路云锦没回话,看了眼搁在一边的手机,似乎是谁给她发了条消息。
她旋即便转身,又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到路鹤深眼前,拍了拍桌子:“你想什么呢?还有这么多文件等着你呢。”
“……”路鹤深稍微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发现了一个痛苦的事实。
就算自己是闪电侠,把这些东西全处理完,估计也要八点。
他复又看了两眼文件的标题,登时惊疑:“市场价位竞争……这不是你要看的吗!”
路云锦:“……帮姐姐分担一下。”
路鹤深霎时怒了,便拍案而起,决心起义,打倒万恶的资本家路云锦:“你这是压榨!”
也不怪路云锦压榨路鹤深,毕竟她挺早就开始涉及艺术行业,路鹤深的种种事业也和她有联系。
路鹤深想。
可恶啊,路云锦压榨员工都压榨到这个程度了吗,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路云锦若有若无地地又看了眼手机,而后咳了几声,斜乜向他:“说什么呢,我是在为了你的未来着想,现在辛苦一点没事,将来就享福了。”
这句话路鹤深上学的时候听过不少,耳朵都要起茧了,只是没想到工作了还能听到。
他不假思索地就回答:“别煮鸡汤了!我要是明天就死了不就只剩苦享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今天你生日,瞎说什么,要讨喜不讨祸!”
“你还知道是我生日?!……”
几番拉扯后,路云锦宣布休战:“停。先歇会儿,我跟人发个消息。”
“……”路鹤深便也坐下来,无聊地翻起了路云锦乱塞给他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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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路云锦飞快地打起字:“拖不住路鹤深啊,刚才还跟他吵了一架。”
片刻后,那边回:“我准备得差不多了,让他回来吧。”
路云锦出了口气。
现在小情侣的情趣真磨人。
她却也忽略了,她哪年生日,不也是隆重非常。
爱这种东西,在别人身上嫌多,在自己身上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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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走吧。”
路鹤深听到这一声时还没反应过来:“啥?资本家开恩了?”
路云锦抬手就要打他。
好在是及时想起这位是寿星,便咳了几声,推门走了出去。
路鹤深笑着给沈惊鹤发了条消息:“现在准备回家了,给我留饭了吗?”
沈惊鹤回得很快:“嗯。回来吧。”
路鹤深熄了手机屏幕,抬眼却见路云锦还在自己身侧:“啥?你也走?”
路云锦瞥向他,“给你过生日啊。”
路鹤深默默地应了声。
路云锦的甜品烘培技术还不错,小时候他的生日蛋糕大多都是路云锦给他做的。
虽然对于路云锦,表面笑闹居多,但两颗心中,流的还是相似的血,爱和感激,一定是最多的。
路云锦偏头又看了他一眼,奇道:“干嘛一副感伤的表情?”
路鹤深笑哈哈地:“突然想到我男朋友做的蛋糕比你的还好吃……你干什么!我是寿星!”
路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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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云锦顿感心累。
路鹤深都一路上都在瞎念叨着“姐,我的礼物呢,我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呢”,连回到小区楼道里还在叨叨,路云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有时候她真觉得路鹤深不是付竹生舅舅,而是哥哥。
路鹤深复又想到什么,望向路云锦:“对哦姐,我才想到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路云锦面无表情:“哪奇怪啊?”
“那可多了,比如现在啊,你不应该懒得回我,或者直接骂我吗?”
“……”路云锦没回答,颌首向大门,“你先进家里去吧。”
路鹤深“哦”了声,便拿出钥匙。
大抵是沈惊鹤整理过了,客厅干净整洁,透着暖黄的光。
屋子没有被刻意布置,只是桌上多了束犹沾水珠的月季,平添几分情意。
很温煦柔和,很平常洁净。
路鹤深不知为何,倏忽间想起一句话。
一个人是如何去爱别人的,恰恰是他想别人如何去爱他的。
沈惊鹤心目中的家,或许就是这样的。
沈惊鹤站在门侧,对他一笑:“阿鹤,生日快乐。”
“你……”路鹤深瞥眼又看了圈客厅,却见沙发上还坐了一排人,便是他爸妈谭女士和路先生,外甥女付竹生,以及许久未见的姐夫。
“你怎么你……”他又惊又疑。
路云锦关了门,表情复杂地看着沈惊鹤。
沈惊鹤抱住他,轻声道:“没事,他们知道了。”
路鹤深做不到那么若无其事,悄悄望向谭女士他们,“……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沈惊鹤还没回话,谭女士便开口了,语气还有些生硬,“这段时间你多少次带他一起回来,我们心里也有些预感了,再加上云锦时不时就模棱两可地提两句……”
所以沈惊鹤跟他们坦白的时候,他们虽然郁闷儿子无后了,但因为早有准备的原因,也没多惊诧。
沈惊鹤补充道:“阿鹤,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说的么?”
路鹤深惑道:“怎么说?‘不好意思我让你儿子成同了’?……”
沈惊鹤笑了笑,说,“‘喜欢是一种来自天性的感觉,旁的原因阻挡不了它。’”
如果您们不接受,也不要迁怒于他。
路鹤深听完整件事情的原委后,心里满是触动。
沈惊鹤能将每一件事都处理好。
他也算明白今天路云锦为什么那么奇怪了,估计是为了拖住他吧。
“好了。”沈惊鹤道,“吃饭吧。我还做了蛋糕,不知道好不好吃。”
路鹤深边拿筷子边道:“蛋糕?给我看看。”
沈惊鹤拗不过他,便从冰箱里拿出还冒着阵阵寒气的蛋糕,搁在了桌上。
蛋糕的裱花很精致,用瘦金体写了个“鹤”字,上头还铺了一层水果,还没凑近便能闻到清甜的香味。
路鹤深对这个蛋糕的卖相很满意:“你这看着就很好吃啊,一定比我姐做的还好吃。”
路云锦满脸黑线:“你都吃十几年了,不也没吃……”看口型,她估计原本是想说“死”的,但说到嘴边,还是改口了,“不也没事?”
路鹤深姐夫性格跟路先生有些像,都是个和事佬,二人见状齐齐道:“别说了,吃饭吧——”
察觉到动作神态都高度相似后,他们又无奈般地笑了。
谭女士看着路鹤深和沈惊鹤两个人,饭也没吃多少,复又望向路云锦,后者略显尴尬地偏过了头去。
路鹤深边吃饭边闲聊着,刚扯到“生生最近学习咋样”,却忽然见路先生搁下了筷子,开口道,“鹤深。”
路鹤深一顿:“咋了?”
路先生还是很温和的,“我说两句你妈妈不喜欢的话吧。”
谭女士暗暗剜了他一眼。
路先生依旧稳如泰山:“我之前说,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开心就好。”
“现在我再加一段,‘不用去顾忌那么多未来,不用去顾忌别人的看法,路是你自己去走,不是别人去走。’”
路鹤深良久没说话,闷闷地应了声。
这或许是父亲最后一次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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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沈惊鹤同路云锦简单地收拾了番餐桌,便将蛋糕移到了正中间。
路鹤深翻箱倒柜着:“蜡烛呢沈惊鹤?”
沈惊鹤笑着从玄关柜上拿来一盒蜡烛,将其搁在了桌上,顺便拆开了包装,“你想放多少支蜡烛?”
路鹤深从他手里拿过蜡烛,粗略数了数整盒蜡烛的数量,而后自信满满地说:“既然是我二十五岁生日,就放二十五支吧!”
众人:“……”
那这蛋糕恐怕是千疮百孔。
路云锦夺过蜡烛:“那么多事,三根得了。”
“三根看着不好看!”
外甥女付竹生弱弱举手:“要不,七根?”
舅舅&妈妈齐齐回头:“怎么说?”
付竹生嘴角抽搐,比了个二,又比了个五,“二加五,等于七。”
“……”
路鹤深果断拿出了七根蜡烛,边放置到蛋糕上边道:“很聪明,像我。”
付竹生心想这也能叫聪明吗?!妈妈你高考六百多,舅舅你高考数学一百四,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出来吗!
还是说高中果然是智力巅峰?……
沈惊鹤把蜡烛点燃了,路鹤深顺势关了灯,火光顿时映照屋子。
“许愿吧,阿鹤。”沈惊鹤唇边荡开一个笑。
生日许愿这个环节,十二岁以前的路鹤深还是很认真地去对待的,那时许的也基本是什么“身体健康”“学习进步”或者是特别想得到的东西。
如今……他看着周围的亲人,目光最后停在身侧的沈惊鹤上,一旁焰色微微。
“阿鹤,”沈惊鹤道,“蜡烛要灭了。”
路鹤深最后一笑,语气轻快:“那我许愿——我的亲人都健健康康的,心想事成!”
还有一个愿望在心底。
略显幼稚的心愿。
沈惊鹤好好的,他们两个人都好好的,爱恋永远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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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鹤深刚把烧了一半的蜡烛给拔出来,正想切蛋糕,却听付竹生提醒道:“嗯……听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路鹤深从沈惊鹤手里接过蛋糕刀,清了清嗓,随后便开始祸害小孩:“生生,其实许愿能成真都是骗小孩的,就是为了讨了吉头而已,你还是别信了……”
付竹生却道:“没有啊,很灵的。”
“啥?”
“真的。”付竹生看起来像个算命大师,“我之前初三的时候,班里有个家境贫寒的同学,他生日是我们陪他过的。”
“后来他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甚至是有些富裕,他就和我们坦白,他那时候许了个发财的愿望。”
“真的吗?”路鹤深有些心痒,幸好他刚才没把那个愿望说出来。
“假的。”付竹生甜甜一笑。
“你怎么能骗你舅舅!”路鹤深下意识一拍沈惊鹤的肩,“来,她舅……妈,教育一下她!”
付竹生:“……”真的是舅妈吗?
“吃蛋糕吧。”沈惊鹤道。
他切下一块蛋糕,路鹤深拿起尺子吃了口,旋即赞道:“很好吃啊。”
“谢谢。”沈惊鹤莞尔,复又道,“不过先别吃蛋糕。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路鹤深嘴里还咬着勺子,闻言便搁了下来:“啥东西?……”
沈惊鹤没说话,缓缓低下身子。
路鹤深似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一番话滞在心间,迟迟不出口。
方才气氛还活跃着,此刻众人都不禁住了声。
一瞬间,似乎有风吹过那束红月季,优雅又隐隐热烈的气息萦绕在四近。
沈惊鹤拿出了个精巧的小盒子,摊在掌心中。
他掀开盒子,里面搁着个白金细雕素圈,反着白炽的光。
很晃眼。
晃得他眼睛都模糊了。
路鹤深想。
“阿鹤,我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沈惊鹤笑了笑,其中更多的是别的难言情绪,“但我想,在你身边能有个名分。”
“人类天性薄情,爱恋的喜悦最多只能保持四年零几月。”
“但我,”
“会一直爱你。”
路鹤深愣愣地,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答非所问,“只有一个吗?”
沈惊鹤唇边的笑还温柔着:“这是对戒。我想等你戴上了,我再戴。”
路鹤深漆黑的眼珠染了些许清澈,几近颤抖地伸了手。
戒指的大小很合适,路鹤深瞥眼,注意到上面还刻了三个字母:SJH,沈惊鹤。
他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沈惊鹤,“你那个呢?”
沈惊鹤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同款式的戒指,上面亦是刻了三个字母:LHS。
“阿鹤。”他笑着唤了声,眼眶中水色打转。
路鹤深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
真的。
二人相爱不必有多么惊鸿,只要平平淡淡,有朝一日,双双白头,抬头看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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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鹤深坐在书桌旁,刷着手机消息。
身边一切照旧,只是他手上多了个对戒。
沈惊鹤的手搭上他的肩,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路鹤深头也不抬:“哦,他们知道今天我生日,在班群里闹着要红包呢。”
其中最过分的就是罗三祥和刘岳亮,跟开了连点器一样狂@他。
路鹤深复又望向他,恰好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霎时突发奇想,“等会儿等会儿,咱俩拍个牵手照吧。”
沈惊鹤笑着:“嗯。”
于是五分钟后。
罗三祥:“@路鹤深快出来发红包啊!!”
刘岳亮:“@路鹤深人呢?”
路鹤深:“【照片】”
路鹤深:“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刚有人跟我求婚,耽误了点时间。”
罗三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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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阿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