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空间很大,却没有丝毫杂乱的感觉,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清香,褚莳修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参杂的信息素味。
他把带的包放到了衣帽隔间的架子上,路过敞开着门的浴室瞥了一眼,却发现里面已经准备的一份新的洗漱用品。
谢司沅有在为他的到来做准备。
想到这一点,褚莳修莫名有些开心,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听得见厨房的厨具碰撞声。
初次到访,帮忙做饭应该是个基本礼貌吧。
褚莳修循着声音找到厨房,在门口探头问:“姜姨,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吗?”
姜姨切菜的手一顿:“没没没,我一个人够够的了,放好东西啦?有没有到家里到处看看?”
第一印象一般会决定褚莳修的结交思路,而这位姜姨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舒服。
褚莳修摇摇头:“没,我一个人闲着没事,想帮您点忙。”
“嗨,我一个人做这些都习惯得很,用不着帮忙。莳修哪里人啊?”姜姨手里刀速飞快,嘴上也没闲着。
“恒常的。”
“听你姓褚就猜着是,我年轻的时候也到那边玩过几次,是个好地方。”姜姨揭开锅盖,往汤里加了一勺未知调味品,继续盖上,“今天早上问司沅也没问到,当老公的啥也不知道,也真是的,莳修有没有什么忌口啊?”
老一辈思想保守,觉得结婚了就是要相守一辈子好好过日子,恐怕想不明白他们这种合作式婚姻,褚莳修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笑:“我都行的,不挑。”
姜姨乐呵呵笑着:“哈哈行,两口子都不挑,倒是好养。”
顺着话题,褚莳修问:“谢司沅也没什么忌口吗?”
姜姨也是想不明白了:“你们呀,都结婚了还都不知道这些,莳修你怕不是被司沅拐了哟!”
虽说听得出来她在开玩笑,褚莳修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哪里的话,我们可能结婚是有点仓促了。”褚莳修硬着头皮回答。
“唉,搞不懂你们这些,司沅没什么忌口,就是不怎么喜欢葱姜蒜香菜芹菜那些。”
褚莳修点头,暗暗记下。
“孩子,你多少岁啦?”
“26,明年春天就27了。”
“哎,都合适的很!”
姜姨的话听起来对司沅很亲近,绝不是家里的保姆一流,褚莳修有些好奇这位阿姨是谢司沅的谁。
“姜姨,您一直以来都在家里照顾谢司沅吗?”
姜姨不知是联想到什么,忙道:“我就平时有空过来做个饭,家政那些都是挑没人的时候过来大理的,不会打扰你们小两口的。”
褚莳修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也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知道谢司沅父母都不在了,有点好奇姜姨您是谢司沅的哪位长辈。”
“我啊,算不得他什么长辈,倚老卖老罢了。”姜姨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惆怅,“司沅他妈妈命苦,我是她妈妈娘家老管家的女儿,跟他妈妈一起长大的,算半个姐妹,看着司沅长大的,现在他妈妈不在了,司沅是个好孩子,记得我的好,我也念着他算我半个孩子,就时常过来。”
原来是这份渊源。
姜姨看褚莳修也是喜欢得紧:“哎呀,盼了这么久可算盼到司沅成家了,这么多年看着他一个人走过来不容易,你们以后啊,可要好好过。”
这可不是褚莳修说了就能算的,这话听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又知道姜姨是好意。
所幸姜姨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出言赶他:“厨房里油烟大,你到家里到处转转去,今天天气好,外面院子里坐着也舒服。”
褚莳修左看右看也确实没有找到能帮忙的地方,谢司沅家里做饭貌似都买的是处理得能直接下锅的食材。于是他领了姜姨的好意,回到了客厅里。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仔细观察过,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看。
客厅空间很大,但规整得不像有人生活过的样子,整个家里除了厨房飘出来的香味,齐整得像是尚未卖出的精装房。
倒是很像谢司沅的风格,干净地像是他工作的实验室。
通向外面的那面落地窗透进阳光,显眼得让褚莳修难以忽视,可他却挪开了视线,转向了楼上。
二楼有不少房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见院里。褚莳修选择在露台上坐下,九月初的日子,太阳下还是热了些,他坐了一会觉得有点热了,起身想把位置往里挪挪到檐下。
这一转头,却发现露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褚莳修在阳光下晒了太久,一时迎向光线暗的室内,眼睛花了一瞬。
他愣了一愣,伸手揉揉眼睛,视线重新聚焦,视野周围的虚化感逐渐消失,那人的脸也清晰起来。
“你回来啦。”短暂失神后,褚莳修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谢司沅站在暗处,轻轻嗯了一声:“研究院请好了假,除了明天上午有一个会,这几天我都会在家里。”
褚莳修下意识道:“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其实没必要一直在家里。”
“晒么,先进来吧。”谢司沅微微抬眸,“没事,最近研究院不忙。而且你情况特殊,陪着保险一点。”
褚莳修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干嘛,走到屋檐遮蔽处跟谢司沅相对站着却保持了一定距离。
抑制剂失效之后,除了第一次来得猛烈之外,之后基本上都是标记就可以解决。
褚莳修其实很想说发情期他被标记之后就完全没必要担心了,他的信息素根本不容易外泄。
但这些不同寻常的事儿肯定不好说。但受了这份好意多多少少是感觉自己在添麻烦。
“那好吧,你刚回来?站这儿怎么没叫我?”褚莳修问。
谢司沅其实没站多久,回家之后看见了褚莳修脱下的鞋,进门却只看见了姜姨的身影,问了才知道应该在楼上。
第一次来褚莳修不可能窝在房间待着,谢司沅直接到了露台,果然在这。
褚莳修的私服总是黑灰配色的,如果看见他的第一眼没有看见他的脸,就决无法把他和电视上那个莳修联系在一起。
带那几个学生的时候嗯,总免不得从他们那儿看见关于明星莳修的资讯,谢司沅也越来越确定,如果褚莳修当真和外界那个形象一样,绝不会有私下这种气质。
他就站在那看着褚莳修的背影思考了一会,褚莳修就起身回头了。
“我刚来,没来得及叫你。”谢司沅答。
褚莳修昂头:“这样。”
“到房间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再叫人准备。”
“放东西的时候扫了一眼,应该没什么缺的。”
谢司沅点头:“热的话,到楼下客厅坐着也是一样的,都看得见院里。”
褚莳修没对此做出回应,看着谢司沅往前走了两步,越过门槛站到谢司沅面前。
“你喜欢玉兰吗?”褚莳修抬眼问他,眼睛干净清明。
院里有一棵玉兰花树,是首都这边常养的品种,现在不是花季,满树的叶子簇拥在一起,随风微动。
谢司沅不解他突然这么一问,还是回答:“算不上喜欢。”
“那为什么种在院里最显眼的地方?”
那棵玉兰种在落地窗外,从那道门出去不过几步就可以摸到玉兰树叶子。不过从露台这儿看,恰好在视野死角。
褚莳修的语气有种怪异的感觉,谢司沅摸不清什么意思,还是回答:“装修的时候设计师安排的。”
首都这边有条件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玉兰,这种大型树种的栽种位置一般就那些,褚莳修的问题着实奇怪了些。
褚莳修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怎么就冒了出来,还大胆到这个地步。他看着谢司沅的眼睛:“可以把这玉兰树砍了么,或者移走。”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要求主人砍院里的树是很不礼貌的。可那又怎么样,褚莳修不喜欢玉兰,但喜欢谢司沅。
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拔除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什么坏心思。
“你不喜欢玉兰?”谢司沅问他。
一般人哪会对什么花花草草产生厌恶,更何况是玉兰这种时常被人夸赞的品种。
“我讨厌玉兰。”褚莳修眼里是谢司沅没见过的情绪,“所以,你会听我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喜欢,移了就是。”
不喜欢和讨厌可是两回事,不过褚莳修很满意谢司沅的回应。
他盈盈弯了眉眼,露出笑意:“谢先生这么好说话?”
“你第一次来,但可以把这里当初可以随时回的家,你自己的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褚莳修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就死板的理科男,怎么时常能说出这么无意识撩人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搬来住这儿?”褚莳修得寸进尺。
谢司沅望着褚莳修,欲开口。
“两口子聊什么呢,吃饭啦。”不知何时,姜姨上了二楼,在楼梯口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二人回头看去,谢司沅没说话,褚莳修倒是扬声回答:“啊,没事,这就来。”
姜姨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下楼了。
褚莳修也抬步准备走,谢司沅却抬手拦了一下,低声道:“随你想法。”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楼梯口走,褚莳修落他半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