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精神病人 第3章 第三章

翡翠绿色孢子像婚礼彩带般飘过檐角风铃，向着天空与城市飘荡而去，在月光下像是一条裹挟着极光的银河，美不胜收。

瑞克看着面庞呆滞的禅院真理亚，又开了一瓶啤酒：“要看看真正的神迹么？”

这是毁灭降临前最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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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就这样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若无其事的离开了禅院直哉的房间。

禅院真理亚走到庭院之中，她看着族人在睡眠中惊醒，手忙脚乱，一个个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从自己的房间冲了出来。

他们尖叫挣扎着，每踏出一步，身体都在软化，最后变成了一滩滩绿色的史莱姆，在地上滑稽的蠕动着。

在禅院直哉住宿附近生活的族人基本上都是分家或者侍从。

还没有变成史莱姆的族人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术式逃跑————从他身后窜出来的绿色史莱姆像森林中的巨蟒一样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身体，血肉飞溅。

他的遗言——“不敢睁开眼，渴望是幻觉。”

“……”

八岁的禅院真理亚安静的站在庭园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残局不断的在自己面前放映。

她将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咬了一下，疼痛带回了她的反应能力。

人生中有一些篓子，捅一下，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禅院真里亚面色苍白的转身去寻找瑞克的踪迹————

她穿过被绿色史莱姆浸泡着的长廊、跑过被火焰炙烤漆黑的草地，脚步踉跄的回到了西院子————

然后禅院真里亚终于找到了瑞克。

周围是隐隐约约的惨叫和嘶吼声。

瑞克以这些声音为背景音乐，脸上戴着个电焊面罩，手上拿着个激光枪，正在用激光将假山雕刻成墓碑。

“瑞克外公！”禅院真里亚拽住瑞克的衣领，发现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马桶搋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禅院真里亚最坏的设想不过就是被人发现她害死了禅院直哉，然后禅院家族模仿中世纪对女巫行刑那样将她和瑞克吊死、将她的家人们驱逐出家族罢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瑞克闻言只是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还记得直哉小可爱的武士刀吗？那坨祖母绿里掺杂着138种咒力残秽。”他打了个嗝，“当我的跨维度马桶装置遇到这些中世纪巫术垃圾——”

瑞克用激光将古朴秀美的假山雕刻成了西方十字架形状的墓碑，他在墓碑上先是雕刻下了【禅院家】三个日文字体。

“——就会产生比特.朗普大脑更混沌的链式病毒反应。”

“总而言之，欢迎来到《瘟.疫.公司.碾压版》，这个宇宙即将毁灭。”

禅院真里亚：“………”

禅院真理亚听到家的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

她循声望去，看到母亲最珍爱的哥窑冰裂纹花瓶从回廊滚来。

“小春…小春…真理亚…真狄…”

禅院真治衣衫不整的追着花瓶、他的身体晃晃悠悠，踉跄的双脚逐渐变成绿色的史莱姆。

有那么一瞬间，禅院真里亚与禅院真治双目对视。

禅院真治满脸震惊和困惑，嘴唇浸泡在绿色的粘液中，神志不清的翕动，口型分明是"快逃"。

禅院真里亚像是逃避什么一样马上转回了身，双手颤抖的拉住了瑞克的衣袖：“瑞克外公…瑞克外公…我们惹了大麻烦了。”

瑞克不耐烦的转头望去，当他看到禅院真里亚的脸时，顿时翻了个白眼，顺便还打了个酒嗝。

他叽叽喳喳的嚷嚷道：“眼泪在多元宇宙的汇率比委内瑞拉玻利瓦尔还低，与其浪费时间在哭嚎上，不如想想怎么让你们禅院家的墓碑学会讲地狱笑话。”

禅院真里亚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说罢，瑞克灵光一闪：“啊哈！有了！”

他连忙趁热打铁，在墓碑上大开大合。

当灰尘散去。

禅院真里亚看到了墓碑上的字。

【这里躺着禅院家最伟大的遗产——

他们的傲慢与偏见。

家族格言：'近亲繁殖，代代相传。'

温馨提示：扫墓请自带防咒灵喷雾，

因为连咒灵都嫌弃他们的灵魂太无聊。】

禅院真里亚：“……”

“能救...”女童感觉自己的肋骨在因为激荡起伏的情绪而颤抖：“至少能救妈妈...”

瑞克突然掐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像要捏碎脊椎。

“！”

禅院真里亚痛苦的仰起头颅，她看到瑞克那双阴郁的蓝眼睛像浑浊的酒曲。

“数数你口袋里的曲奇饼，小玛利亚。”他的瞳孔映出漫天绿雨。

“每个碎屑都代表一个我女儿被孢子消化的平行宇宙——而你在因为其中一个不到一微米碎屑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

宅邸深处传来非人的尖啸。

真理亚看见十五个融化到一半的族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咒力在绿色黏液里沸腾成五彩泡沫。

最前方的禅院直毗人已经看不出人形，家纹羽织上睁开十二只璀璨的绿色复眼。

禅院直毗人一眼就看到了禅院真里亚。

他高声喊道：“真治家的小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趁着神志还在——快跑！”

"启动！启动！"瑞克踹开扑来的孢子聚合体，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

当老头按下的一瞬间——银白色的小型飞船带着数码分解重组的光芒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瑞克打开船舱门，一把将禅院真里亚扔上了飞船。

“妈妈！妈妈！”

真理亚仅仅扒着船舱玻璃，在最后的时刻，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妈妈。

和服裹着一团绿油油的粘液在走廊上穿行，禅院真狄在前面狼狈的逃窜，口中大喊：“甚一！！甚尔！！”

和服史莱姆发出女性温柔的低语声，空灵而平静。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禅院真里亚和瑞克，便被失去人形和理智的禅院小春扑倒在地。

“……”

“妈妈在笑。”禅院真里亚喃喃地说：“她撕开真狄脖子时还在哼《七个孩子》...”

“妈妈最后在哼《摇篮曲》！”她终于反应过来！

禅院真里亚踹着操作台：“掉头！至少能救妈妈...”

瑞克突然掐住她后颈，把她的脸按在飞船里突然跳出的全息屏上。

画面里三百个平行宇宙正在同步崩塌：C-137宇宙的小春被咒灵撕成绸缎，D-698宇宙的禅院小春变成了烈火中的焦尸，而她们的女儿禅院真里亚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至少能救妈妈...”

禅院真里亚震惊的看着全息屏幕。

“你的圣母病正在谋杀其他宇宙。”瑞克往她嘴里塞了把薄荷糖：“嚼碎了咽下去，能让你忘记怎么流廉价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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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冲破大气层时，日本那条崎岖蜿蜒又狭长的地图正在绽放翡翠绿色的玫瑰。

五分钟之后，整个地球像是被萤火虫包裹一样，布满了萤火绿色的光芒，从太空一眼望过去，美不胜收。

禅院真里亚终于嚎啕大哭：“妈妈！！妈妈！！我没有妈妈了！！我…我们毁灭了一个世界！”

飞船顺利稳定的进入太空，瑞克看上去放松不少，舒坦的长呼一口气，从飞船的便携冰箱里又拿出了几瓶啤酒放在身边备用。

瑞克甚至还给8岁的她开了一瓶。

他说道：“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小混蛋。在这里，道歉是用反物质写的，后悔会变成楼下自动贩卖机的过期果汁。”

随后瑞克吨吨吨喝酒：“你爸爸和哥哥真可怜，因为你只记得叫妈妈。”

禅院真理亚：“…”

女童抹了一把眼泪，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外公，她询问：“瑞克外公，我们回去好吗？你能让这一切没有发生吗？我愿意用我的命换。”

瑞克哈哈笑了一声，随后打开了飞船的音乐播放装置，禅院真里亚听到了悦耳的爵士乐在飞船中缓缓响起。

瑞克：“你的命在跨宇宙超市只值半罐啤酒。”

禅院真里亚：“……”

她心里冷如死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两秒，禅院真里亚还是没忍住，试探性的问道：“他们…他们最后痛苦么？”

瑞克沉默片刻：“你妈妈消失前还在哼摇篮曲——这够不够临终关怀？”

飞船突然剧烈震荡。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禅院真里亚的脑海——

五岁那年妈妈给她梳头时扯断的三根发丝，爸爸藏在真狄床底的色.情杂志，甚一偷吃她便当后留下的牙印饭团，甚尔从烘干机拿出她的白T恤直接穿、导致她拥有了一件能遮到小腿的白睡衣。

“……”

禅院真里亚看着窗外浩瀚银河与星空，泪水像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哗哗流。

瑞克不在意的说道：“每个瞬间都有十亿个你正在经历生离死别——现在给我系好安全带，除非你想变成你妈围裙上的污垢。”

说罢，瑞克按下了空间跳跃按钮。

他哈哈大笑：“欢迎收看《宇宙大乐.透》，中奖者得到新人生，倒霉蛋变成量子屁——！！”

“！！”

禅院真里亚在剧烈的强光中闭上了双眼

飞船冲进时空裂缝时，她在震荡中撞碎了乳牙，禅院真里亚吐出带血的薄荷糖。

在那一瞬间，禅院真里亚感觉自己内心正在缺少某种情绪。

像是离开口中的薄荷糖一样，她的内心逐渐变得虚无而空洞。

…

…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外公的声音。

“惊喜！”瑞克突然按下紧急制动：“欢迎来到你的新家——禅院精神病院无限公司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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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悄无声息的停在庭院里的惊鹿旁边

真理亚踉跄着爬出飞船，发现这里连石灯笼的位置都与她的世界相同。

不同的是，地上躺着两具还在冒烟的尸体——这个世界的瑞克和真理亚。

“他们五分钟前死于可乐配薄荷糖引起的胃胀爆炸。”

“是的，这个世界的你生日愿望——想尝试一边喝可乐，一边吃一整条曼妥思。”

禅院真里亚：“……”

老头从飞船拿出两把铲子，开始原地挖坑：“真是毫无创意的死法，不愧是不如我的我。”

禅院真理亚沉默的注视平静的瑞克：“你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替换？”

瑞克：“足够知道所有母亲切菜时都会抖手腕。”

这个世界的真理亚穿着她最讨厌的粉色和服，发间别着直哉的侍女去年扔掉的塑料发卡。

当女童的尸体沾染上飞溅的土沫时，她注意到对方手腕还没有妈妈生日送给自己的御守挂件。

“为什么选这个宇宙？”她用脚扒拉瑞克的尸体，发现他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禅院小春抱着婴儿，背后是东京迪士尼城堡。

瑞克正在给尸体套上自己的衣服：“因为这里的玛利亚和你一样，把安徒生童话翻到《红舞鞋》那页。”

禅院真理亚触电般僵住。

她看着瑞克将“瑞克”的尸体拖进土坑、又放上了一种气味芳香剂，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攥着自己宇宙带来的染血御守挂件。

禅院真里亚沉默良久，将手腕上的御守扯了下来，挂在了女童尸体的手腕上。

她说：“至少让这个我带着礼物再下地狱吧。”

“很好，道德穿孔已经和我的肝脏差不多的小玛利亚。”瑞克把女童的尸体踢进另一个坑里。

“现在我们是这个童话故事最完美的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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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现时，瑞克鬼鬼祟祟的溜走，他说这次他要从正门进来。

而禅院真理亚站在新房间的窗前。

这里的《安徒生》静静躺在枕边，走廊里传来甚尔去卫生间撒尿的脚步声。

她听到禅院小春在走廊里忙来忙去的脚步声，女人的声音和她原世界的妈妈并无二致：“甚尔，穿上你的上衣，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能只穿内裤就出来上厕所。”

“衣服忘记洗了。”禅院甚尔的声音懒洋洋。

禅院真里亚：“……”

她捏碎一朵窗边朝颜花，看着汁液在手心蜿蜒流淌。

禅院真里亚的八岁生日，毁灭世界。

禅院真里亚的八岁生日，认识科学与平行世界。

她意识到了一件在自己心中形成思想钢印的定论——

瑞克说的一切也许是对的。

…

…

禅院真里亚拿出瑞克给自己的呼叫器：“瑞克外公，你在么？”

呼叫器里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

瑞克不知道蹲在什么地方阴暗的偷窥：“天啊，你的堂姐真辣——嗯？干什么？”

禅院真里亚摸着手中的朝颜花：“这个宇宙的我...幸福吗？”

瑞克：“……”

“她死前唯一的烦恼就是'妈妈的汤太咸了'——你觉得呢？”

禅院真里亚：“晨露蒸发时，是否有3000个宇宙在哭泣？”

瑞克声音无情——

“不，它们在笑——笑有个傻子还在数死亡人数。”

[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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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