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怎么发现她们可疑的?”小菊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芙蓉悠哉游哉地选好心仪的布匹,一副了然于胸的说:“因为她撒谎呀!”
“哎呀,您是不知道,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她们一进来,我就认出是谁了,可惜一时情急只好先躲起来,幸亏少夫人当机立断,不然就让她们溜走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柳姨娘禀报!”秦芙蓉无端叹了口气,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恰在此时,那做贼心虚的柳烟儿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继而成竹在胸道:“小翠,待会你一定要见机行事,咱们趁其不备用帕子蒙了她。”
“是,可小姐如果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又该——”
小翠没由来的恐慌,以至于招来柳烟儿的怒斥:“少胡思乱想,如果不除掉她,咱们谁都别想回京都!”
“奴婢明白,想来一个小小的胭脂铺定没什么人。”
主仆俩一通算计,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三棵老槐树下。然而她们刚走入空荡的残巷,即被几个粗莽大汉堵住嘴巴塞麻袋了。
街角胭脂铺里,柳如意依旧照常招呼客人。哪知刚送走两位常客,就见小菊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柳姨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莫不是府上出事了?”柳如意顿时心生不安。
“没有没有,不过您赶紧随我回去,少夫人在家等着您呢!”
此刻,柜台后的夏义疏亦非常识相地将全部活计揽了过来。
“掌柜的放心,铺子里有我照应呢!”
“嗯,那就有劳了。”
回府的路上,小菊连声称赞:“姨娘真招了个好伙计,奴婢瞧这位夏账房干活相当麻利。”
“他的确是个好帮手,不过言归正传,少夫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哦,姨娘不用担心,是少爷交代的那件事有了后续。”
听此柳如意无端怅然,她很难不去多想。毕竟她娘早不知所踪了,如果真有什么关切,她自己如何都没关系,万万不能连累夫君啊!
可粗心的小菊没有察觉姨娘的失落,直到入府前,她仍滔滔不绝地讲那柳氏主仆的可恶行径。
“如意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秦芙蓉等的实在焦急,老远便迎了过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妹妹快给我说说。”
姐妹俩手挽着手,亲密无间地细谈。
“如今夫君未归,姐姐与这柳氏有何关系,咱们一时半会谁都说不清。但妹妹推测,没准儿当初你娘带你离家出走时,遗落另一个女儿。”
对于芙蓉的假想,柳如意果断否决:“我敢笃定,我娘就生了我自己。”
“那这柳烟儿千里迢迢来此,到底怀着什么目的呢?”
不管她们是不是亲姐妹,单说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千金,这般不管不顾地千里寻人,便足以令人匪夷所思。
秦芙蓉虽然同样怀疑,但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反正现下人就在她们手中,量其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二女一番商议,柳如意打定主意要去见见对方。
僻静的柴房,柳烟儿憔悴不堪地依在小翠身旁。她们俩千算万算,没想到被贼人强缚了起来。
“小姐,这是哪儿呀?”小翠六神无主地痛哭。
饶是柳烟儿自持镇定,此刻亦有些慌乱如麻。只是她不能示弱,故而强打起精神:“不怕,他们既没杀我们,便是有得商量。”
“是吗?小姐您说——”
“嘘,来人了!”柳烟儿朝门口努了努嘴。
果不其然,下一刻外面脚步声立停。
“你们饿了吧?”
天色已晚,不远处站着个提饭盒的女郎,生的楚楚动人,一派素雅温婉。
原来这就是柳夫人的亲生女儿,没想到纵使饱受流离,对方依旧气质出尘。
柳烟儿一时间怔住,任由近旁的小翠接过话茬:“大小姐,奴婢见到您太高兴了——”
“你叫我什么?”柳如意弯腰放下食盒,随后点燃了油灯。
“大小姐啊!”
小翠说着冲柳烟儿使眼色,对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紧跟着啜泣:“姐姐,我寻找你很多年了。此番没日没夜南下,原以为会再度扑空,幸得苍天垂怜,总算能带姐姐回京都认亲了!”
“抱歉,我不可能是姑娘的姐姐。”
“姐姐,你听妹妹细细道来啊!”
柳烟儿哭的是泪眼婆娑,满脸亦真情实意。
如此这般,以至于柳如意蓦然生乱。
“我如果真是你的姐姐,怎么会在此地呢?”
面对柳如意的反驳,柳烟儿连忙胡编乱造,甚至谎称柳夫人在边地病逝,自己又如何为了姐妹深情奔波流离……
“事情就是这样,若非刁奴当年背住,姐姐怎会流落在外。您怀疑妹妹合情合理,做妹妹的只盼能找到你。”
柳烟儿盈珠乍落,美目凄楚。
柳如意向来良善,即便对方同她毫无瓜葛,亦不会任由其伤悲。因此为了转移话题,她好心到:“先吃饭吧,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大小姐,二小姐她身上不仅有伤,且手无缚鸡之力。拜托您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给她松开绳子吧!”
……
可就在柳如意纠结之际,宋忍冬和柳夫人不分昼夜地赶路,于月末时节终于抵达定州。
“过了定州很快就会到稽安,夫人消瘦太多了,您下楼吃点东西才行。”宋忍冬看着心事重重的柳夫人,不由得反复劝告。
然而柳夫人心底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她就是恨怨郁闷,无一日能够展颜。这阵子更是形销骨立,除了快点见到亲生女儿,委实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你去吧,不用管我。”
“夫人!”
看着面色灰蔽的柳夫人,忍无可忍的宋忍冬神情格外严肃:“也罢,那您近来有没有照过镜子呢?”
“唉,我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柳夫人一味沉溺于过去的悲伤里。
“您此言差矣!试想母女一朝重逢,如果如意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斯潦倒,您觉得她会怎样呢?”
宋忍冬一语惊醒梦中人,柳夫人终于回过神来。
一双枯槁的手落寞地垂下,嘴里止不住的轻喃:“如意,我可怜的如意啊……”
几经宽慰,柳夫人总算答应下楼透透气。
于是二人便择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哪知就在她聚精会神看菜单时,肩膀突然一沉,紧接着对面的柳夫人异常惊喜地站起。
“没想到,竟会在此遇到慕春公子!”
什么,蓟春婴……
宋忍冬倍感迟钝地转身,悄然抬起的视线不觉停落。
阔别已久,百感交集。
不同于宋忍冬的呆愣,蓟春婴身姿英挺地紧盯着她。俊美双眸难掩炽色,孤傲的神情里有股说不出的默然。
“你——”
异口同声的问询,令气氛再度凝滞。
“我以为……你还在边地。”宋忍冬不动声色地移开注目。
蓟春婴微微审视着她,但很快将注意力放在柳夫人身上,他故作讶然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
怪不得见到柳夫人的第一眼,蓟春婴就被吓了一跳。原来不是对方变化太大,实则是饱经磨难。
柳夫人情绪起伏,待重新稳定下来,她方意识到两个年轻人有话想要私聊。
“忍冬,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房间整理下衣物。”
“不急,我陪您上去,稍后再同慕春公子闲叙。”
宋忍冬语速极快,而后不由分说地搀扶着柳夫人离去。
此情此景,看的抹奴满头雾水:“主子,咱们今晚还要不要启程?”
“不必了。”
主子的心思,抹奴岂会不知。因此他借故要处理杂事,留主子一个人等候。
可夜幕低垂,乃至华灯初上,宋忍冬依然没有出现。
客房内,宋忍冬正服侍着柳夫人用粥,她明显不想去单独见蓟春婴。
柳夫人何尝看不明白,只是躲得过一时,总躲不过一世。兜兜转转,她前脚刚推门,后脚便被人堵住。
“来我房间,有事找你。”
宋忍冬飞快关门,边走边回到:“有什么话,直接说即可。”
哪知蓟春婴忽然嗤笑,随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霸道强制地将她拽走。
“陪我用餐吧!”他音色十分冷漠。
“我不饿——”
“可我很饿,宋忍冬你当真要一再拒绝我吗?”
没有办法,宋忍冬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情黯然的坐在他近旁。
“喏,一起用!”
蓟春婴挽袖给她夹了块排骨,看似毫不在意,实则余光时刻打量:“愣着做什么,我又没什么企图。吃饱了,咱们才能好好谈谈正事。”
“是我狭隘了!”宋忍冬竭力掩饰自己的异样。
接下来彼此都没有开口,皆低头默默进食。可即便如此,宋忍冬无不感受到如影随从的约束。她知道,对方一直在凝视着自己。
既然躲不过,倒不如开门见山:“蓟春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提前返程了?”
“好奇又如何,就算我不问,相信你也会说!”蓟春婴黑眸深沉似海。
宋忍冬莫名心跳剧烈,整个人难掩无措:“你安插在北夷的人,恐怕不能再用了!”
“你指谁?”
“洛曼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