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寒的声音甚是好听,像是一颗石子搅乱了一汪池水溅起重重涟漪,清脆无双。
“这,算了吧,人家正着急呢,咱们过去凑什么热闹啊。”
韩旭想要劝劝君墨寒,可这不就是君墨寒的本性吗,除了朝堂政事,其余的大事小事他都要去凑凑热闹,就连城门下住的张伯家的狗生了几只小崽崽他都知道。
“世……”
韩旭的话尚未说完就看见街上突然出来一条大黑狗,他生平最是怕狗了,“世子爷,救我!”
话没说完,韩旭拔腿就跑,君墨寒负手摇着扇子,柔情的桃花眼淡淡地看了眼,又气定神闲道:“好阿旭多撑一会儿,等本世子凑完这边的热闹就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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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仙阁那边,洛初梨提着君山银针乐的不行,又掂了掂手中的玉佩,没想到这玉佩还有点用处啊。
洛初梨出了聚仙阁就迷了方向,她左看看右瞧瞧,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更找不到兄长在哪里,身边也没个认识的人,也不敢随意问旁人,生怕不认识的人把自己给卖了。
这时洛初梨突然听见人群中一个呼喊声:“让开让开,别追我了。”
洛初梨放眼看去,那不正是方才在城外见过的小郎君吗,还真是倒霉了。
若不是此处人太多,洛初梨必然要放声大笑一场才能解了心中的怒意。
“你还好意思出现啊?”
洛景明提溜着洛初梨的后颈衣衫将她带上了马车。
“以后出门,不许乱跑。”
洛景明这是给洛初梨下了死命令了,这次洛初梨乱跑,可让洛景明一顿好找,魂都快吓没了。
马车宽敞,矮几上还煮着茶水,摆着点心,坐的地方也铺着柔软的绸缎,连腰靠都是司空府里最柔软舒适的,换谁能不爱呢?
洛初梨抱着君山银针,声如蚊呐道:“不跑就不跑,那么凶做什么?”
“不凶你能长记性吗?”洛景明瞥了颜洛初梨,“今儿回去就让阿娘给你相看夫君,趁早把你嫁出去。”
“要嫁你嫁,我才不嫁。”
洛初梨把洛景明气的牙痒,偏偏洛景明又不能干什么,只好问道:“你抱得什么,能让你这么小心的抱着?”
“这呀,千金难买的君山银针,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洛初梨的语气要多自豪有多自豪。
洛景明眉梢轻挑,“千金难买?你可有银钱?”
马车缓缓走着,走到一个岔路口右拐进了永安巷,永安巷的尽头正是司空府。
洛初梨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洛景明一早就写了飞鸽传书,司空府的人算着今日洛初梨就该到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门前等着。
“你别管我怎么拿到的,等会见了阿爹阿娘你可别乱说话。”
洛景明眉梢微挑,那意思好像是:看你表现。
可洛初梨丝毫不吃他这一套,“你若是乱说话,我就告诉阿娘你欺负我。”
洛景明抽了抽唇角,司空府四位主子,怕是就属他最没地位了。
马车在永安巷尽头停下,洛初梨下了马车就开始装柔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怜惜三分。
“戏精。”
洛景明白了眼洛初梨,抬脚朝着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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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君墨寒路过聚仙阁时,随从阿莫突然说道:“主子,您前段时间在聚仙阁定的君山银针怕是要到了,要不要进去问问?”
君墨寒气定神闲道:“聚仙阁做事何时能这么快了,本世子还要回去看将军呢。”
他口中的将军正是他养的一只蟋蟀,只因那蟋蟀每次同旁人的蟋蟀相斗都能赢,君墨寒便给了它一个将军的封号。
暮冬时节天色黑的格外早,君墨寒回府时,晋宁侯府的门头上的大红灯笼都被点亮了。
他抬脚跨过门槛,倏然一拍脑门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阿莫,你快去瞧瞧韩旭如何了,可千万别让老师找上门了。”
韩旭的阿爹是国子监祭酒,当初君墨寒还在听学的时候就总是被韩大人唠叨,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听他唠叨了,可不敢再招惹上他。
阿莫听闻后不禁抽了抽唇角,午后发生的事情,这会子才想起来,但愿那韩公子福大命大吧。
君墨寒看着阿莫走远,自顾自说了声:“那丫头还真是能掐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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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洛初梨睡到自然醒,昨日才回来时洛夫人特地吩咐下人,不可搅扰小姐休息,若是被她知道了,定然是要被赶出府去的。
“小姐醒了。”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洛初梨懒腰还没伸完,就瞧见一水儿的下人乌泱泱走进屋子,有捧着衣裳的,拿着鞋子的,端着洗脸水的,静候梳妆的,就连早膳都在这短短一会儿中摆好了。
洛初梨在苍岩山什么都是靠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服侍她,现在倏然多了这么多人看着她换衣裳,突然有些不适应。
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下,“我自己来就行,你们退下吧。”
内室的下人齐齐跪地,祈求洛初梨不要将她们赶走。
她们受命洛夫人,洛夫人让如何伺候小姐那定然是要如何伺候,半分也马虎不得。
洛初梨只好妥协,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她们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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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洛景明堪堪下朝回府,前脚才踏进自个院子,后脚洛初梨就跟了进来。
“哥哥。”
洛初梨的声音有些大,吓得洛景明的瞳孔骤然放大一下。
洛景明转过身看着洛初梨那一脸所求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
“想要什么自己进来找吧。”
言毕,洛景明就要转身,洛初梨小跑到洛景明的前面张开双臂道:“我不是来找你要东西的,我想要个人。”
今早洛初梨可是想明白了,既然她现在要住在这大院中,那定然要有个自己的心腹才行,若是身边都是她阿娘派来的人,岂不是她的一举一动她阿娘都知道。
“要什么人?”
洛初梨踮起脚尖,洛景明轻微俯身,听着洛初梨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那我让咸川跟你出去,你买好了早些回来,切莫贪玩。”
洛初梨看着洛景明进屋的背影,怎么也没想明白,她只是要个人而已,为什么是“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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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明为洛初梨备好马车,又命人去找咸川。
此时府里的账房先生正要给咸川结算上个月的例银,咸川听见自家主子找他,他连忙说道:“周大爷,您先算,我回来再来拿。”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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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明说的那个地儿可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又最受人喜爱的黑市。
这个黑市中有北周国其他地界的小玩意儿,也有周边其他小国贸易往来的稀罕物件,每月基本会有一次物件拍卖,所有物品皆是价高者得,寻常富贵子弟想要换点银钱,也会拿着自己手中的物品过来倒卖,黑市内玲琅满目的物件可谓是比长安街还要繁华几分。
要说这黑市中最让人气愤的,便是有人被拉到黑市中买卖,这便是常人口中的人牙子。
他们从不把人当人看,在他们的眼里那些装在笼子里的人就是货物,连圈养的畜生都不如,可偏偏就有人愿意花钱买,久而久之,人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也是为什么洛景明不愿亲自走这一遭的原因。
咸川给洛初梨讲了一路,洛初梨也只听懂一知半解,又懵懂地问道:“那这个黑市背后的人是谁啊,买卖人口这样的事情在北周律法上是明令禁止的吧。”
马车的轱辘声轧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清脆悦耳,咸川跟在马车边却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黑市之所以是黑市,就是因为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这里完成,只要你足够有钱,你可以买到任何东西,而黑市的背后之人,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也少有人见过这位主人,只知道所有人都称他为冥主。
至于洛初梨说的律法一事,兴许有人也上过折子,只不过那折子似乎没有到达过皇帝的手中,皇帝也难以知道这种事情,以至于这个黑市像是有一张大网无形中在保护着。
这个中的细枝末节以咸川这种身份自然是窥探不到,他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洛景明那里听来的。
“小姐,把这个面具戴上吧,黑市里的所有人都戴的。”咸川将手中的蝴蝶面具给了洛初梨。
洛初梨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又听咸川道:“去黑市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大家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有多少家底,或者有什么癖好,都戴着面具示人,以免被人认出。”
“我只是买个丫鬟而已,不用了吧。”
咸川已经将一个狼面具戴好了,洛初梨看着面具上逼真而又锋利的狼牙,不经意打了个寒战。
“小姐有所不知,咱们府里的下人都是夫人精挑细选的,她们自愿为奴为婢,全都知根知底,小姐想要个心腹,就只能在黑市这种地方买。”
洛初梨也学着咸川戴好面具,歪头问道:“这又是为何?”
“他们受过训练,嘴巴严,不会给主子带来麻烦事。”
咸川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他二人可以听见,洛初梨却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咸川,突然问道:“你也是哥哥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