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余寒 第11章 你人设塌了

谁也没打过的景流白：以后你们买情报涨三成。

沈清焰实在受够这几人的吵闹，从窗砸出几枚飞剑，“找我何事？”

笑嘻嘻瞬间收手的南玄黓：“乖徒弟，为师给你带了早点。”

轻巧落地但满身扎了飞镖的游卓然瞪着看向那老头，小声嘟囔着：“不就是昨夜砸落一下，何苦这么报复。”

不知何时换了身宽袖长纱的景流白悠然路过这只刺猬，轻飘飘的话音随之落下：“上面有毒。”

杀手榜一：“啊？”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

沈清焰顺着信中提及的往事，寻到了一处萧瑟凄凉的废旧宅院。

游卓然此刻正哭丧着脸蹲在荒郊空地，看人过来，扯着嗓子喊：“姐姐，你看他们！”

凑近几步就能发现，他原本绣有银线的雪灰色披风，已经被开了几个大洞，很清爽别致。

沈清焰仰头望天，敷衍道：“嗯嗯，我看见了。”

都看见了，包括弟弟你后腰的洞，真的不考虑补一下吗？

游卓然还未发现，一瘸一拐的装可怜，试图得到关心。

被忽悠来的情报贩子就没有那么好心。

景流白视线一滞，而后猛地低头扶在沈清焰侧肩，笑得直不起来，“哈哈哈！我看见你俩屁股蛋了。”

沈清焰扶额：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还有，你神仙似的人设塌了。

游卓然又不见了，想必短期内他很难做好心理建设了。

毕竟真的很丢人。

“仅需这个数，沈姑娘要不要买个情报。”景流白笑够后，伸出食指晃了晃：“关于那位游公子，保证物超所值。”

两粒碎核桃落在景流白掌心，是南玄黓走前拿脑袋敲开的。

沈清焰自己吃了剩下一粒，问道：“这个够吗？”

经常做亏本生意，手底下还有一群人要养活的景流白：“也行吧。”

就很好说话。

俩人一边砍断拦路荆棘，一边闲聊着，没几步就站在宅院外，烂瓦破墙，风声透过一阵呜咽声传响，柱子上的红漆应景剥落，叫人心底有些发寒。

“他非良善之辈，但却待沈姑娘如此不同，还愿日后多加留心。”关于游卓然的定性也落在最后一句

沈清焰抬脚，推开旧宅门，看着地上堆积城片的白骨，笑了下：“我知道，饲狼罢了。”

若有一日反噬，也是她管教不周，应得的。

借着惨淡日光，沈清焰避开白骨小心深入，突然提起一件事：“这是谁的宅府来着？”

景流白：“？”

好像是你带我来的。

沈清焰微微皱眉：“那封书信只说被困于洞县，可向北出城，自会有人解答迷津。”

“但没说这到底是哪对吧。”原地蹦跶两下，不想被蛛网碰触的景流白把自己缩成一圈：“早说先去找些情报，风云阁很迅速的……”

景流白：“啊！”

沈清焰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时发现身后已没有人，漂浮起的灰尘和沉默交织。

哇哦，出问题了。

正在一片漆黑中反思，不该随手碰触机关的景流白，扯着嗓子喊：”沈姑娘，好黑，救救！”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一被关在幽闭空间就浑身发软，想晕啊。

与自己行走江湖树立的白衣公子人设不同，景流白他本人只是一位向往富可敌国的“普通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经常冷不丁脱口两句刺人的话，过惯了被人满世界追着跑的生活，但他是真的怕黑啊。

这边景流白哭的正盛，沈清焰终于寻到人，隔着门听了半炷香，抬手又放下，还是没忍住叫了声：“景公子，我在。”

别哭了，有点吵。

眼神在幽暗的宅院里快速扫过，沈清焰捡起一根木棍，挑起破烂的布帘一角，狭长的小道传来的声音更为清晰，她顺着声音来源问道：“景流白，你能不能再哭得惨一点？”

景流白大喊，“不能！”

火折子化作团火直奔漆黑的甬道，沈清焰借着这微光，终于看清了景流白的身影。

景流白窝在屋内角落，嘴里念念有词。

沈清焰好奇的凑上去，就听无数秘宝行踪被他脱口而出，刚想记下，一句“我还没见到画卷中的女子。”

顿时崩开，离开三步远。

……

屋内油灯隐约晃动。

“醒醒景流白。”沈清焰一掌拍在他脑门：“拿着。”

有了火光，他就还是那风流公子，景流白随手比划两下，“什么？桃木剑啊。”

沈清焰正将手上不知何时曾到的黑灰擦掉，没什么情绪道：“嗯，这里有鬼。”

景流白：“这个我也怕。”

*

书房里檀香袅袅。

书房里檀香袅袅，烟雾缭绕，将这狭小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

楚令枫斜倚在在案前，神色冷淡，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捏过一块精致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后，才道，“还不够。”

对面身材瘦削的男子双眼微眯，透出一股凌厉的寒光，声音中带着几分嘲弄，“四弟日子过得可真是潇洒，竟有闲心品尝糕点。”

楚令枫嗤笑了声，颇觉好玩，“潇洒？三哥莫非在说笑？要说潇洒，这宫中之人哪个不比我潇洒？”

三皇子楚子濯，最有把握太子之位。

楚子玄目光一冷，手中玉佩在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四弟莫要说笑了，你我都清楚现在的局势并非儿戏，你这样悠闲，怕是会引火烧身。”

“三哥的意思是？”楚令枫语气依旧平淡，似乎在试探对方的来意。

楚子玄缓缓起身，望着窗外的花园，语气微沉下几分，“娴太妃于我有恩，提醒你一句，别把手伸的过长。”

楚令枫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只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那三哥日后把我送去江南如何。”

“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

*

沈清焰已经拖着景流白从前院逛到后院，除了几封被火烧的辨别不出字迹的书卷，满地白骨和几重幻术外再无其它。

这废旧的宅院已然被时间遗忘。

靠着一棵枯树，望着焦黑窗柩的景流白突然猛的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拿小木棍戳地的沈清焰头都没抬：“你知道什么。”

“这是秦府啊。”景流白猛地起身，往四周张望去而后直直走向院落西北角，“你来看，这块没被烧焦，隐约能显出砖墙纹路。”

日影下层叠石块整齐有序的排列，沈清焰抬手轻轻抚摸，冰凉气息涌现。

景流白用佩剑敲下一块，对着光折射出耀眼色彩：“秦家乃前朝旧府，当初被抄出的财宝都足以填充国库空虚，吃穿用度甚至比上头那位都不逞多让。”

因而他们追求奢华，不止于用寻常瓦片砌墙，青金石打碎成片，嵌入墙瓦中，可保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不过青金石产量不高，也只有东南沿海才有，据风云阁知，当年私用的也只有秦府一户。

先前却有记载秦家几位表亲善与文人为伴，却不曾想竟然有这么一栋偏僻旧寨，景流白又敲了几下墙，扭头道：“一起敲，这东西市价不低。”

沈清焰看着他浑身的玉佩扳指，无语凝噎“成。”

景流白也没把人家整面墙都敲碎，一是工程量太大，二是沈清焰吓他。

将碎片拾好刚想放进布袋，他本就是随口一问，“这么大的旧宅竟一直无人发现？”

谁知沈清焰抱臂，视线落在他身后：“未必哦，我跟你说过这里闹鬼。”

景流白头也没回，直接蹿到沈清焰身后，举着那柄小桃木剑，“我上，你别怕。”

“好我不怕，就是你别抖。”沈清焰一手像撸狗一样猛摸了几把景流白，一手温柔的向前伸去，唤道：“小朋友，你吃糖吗？”

不多时，清脆的铃铛碰撞声从里屋传来，景流白眯着眼忍不住好奇的张望，就见一团红火提着一串灯笼逐渐逼近。

景流白：“啊！”

沈清焰：“别叫。”

景流白皱巴巴团成一团：“好吧。”

那团红火垫着脚，从里屋探出头来，一个丸子头小娃娃脆着嗓子道：“什么糖呀，好吃吗。”

沈清焰验证猜想笑容更甚，掏了两块花生桃放到窗柩后退回原处，隔着一段距离逗道：“吃了我的糖可要回答问题。”

“你不怕我吗？”小孩熄了手中灯笼，乌黑的眼眸望向二人。

那小孩儿脸色苍白如纸，看久了心里难免有些发麻，但沈清焰不怕，她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掰着手指头数，“这世间令我害怕的东西只有五样，不好意思小乖乖，你不是其一。”

那小孩嘟着嘴没回话。

景流白活了，他凑到沈清焰耳旁，“她手上的灯笼名叫镇灵盏，如果我没记错，只有聚集了庞大数额的怨气，才会发亮。”

沈清焰瞅着那被她随意搭在窗柩的灯笼，小小声密谋，“你看出她身上有幻术痕迹了吗？”

景流白偷偷侧头打量着乖乖低头啃糖的小孩儿，“没有，但是……”

沈清焰：“什么？”

景流白：“这幅神态有些眼熟。”

倒有几分像是游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