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乐星KTV。
【小玉,你怎么得罪温与兰了?她找赵扬发了一通脾气,搞黄他一个项目,姓赵的这个死东西就来折腾我,我可都替你担下来了,怎么感谢姐姐?】
笛姐在厕所里抽完了一根烟,把手机锁屏,没好气地扔到水台上,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笛姐,里面唱得那么嗨,你怎么舍得出来啊?看来赵经理已经被你挖空了?”
KTV的男酒保边洗手边打趣道。
“嘁,姓赵的抠门得很,总共就600的包厢费,带了一大帮人,愣是让我来当交际花充场面,姐姐我才不当冤大头呢。”笛姐补好妆,拍了下酒保的屁股,“待会再送点海洋之心过来。”
酒托潇洒地用食指在太阳穴边挥了挥:“遵命~看你的了。”
海洋之心是KTV的一款酒水,专门用来给酒托女喝的,兑水比例高,标的酒精度却不低,号称入口柔滑不伤身,是最高等级的酒,卖3888,KTV摘走利润后,剩下的酒保酒托二八分账。
点十瓶海洋之心,笛姐就能拿5000块,肚子喝胀也没关系,上几趟厕所就没了,可惜今天的赵扬心情不好,不舍得掏钱,笛姐还得耐下性子来哄他。
走出洗手间,便迎面跟人撞了满怀。
笛姐刚整理好的头发又乱了,瞪着来人道:“你有病啊,走路不长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
撞她的是个瘦弱的女人,穿着白色的拉链运动服,扎低马尾,头上一星半点装饰都没有,简直是只丑小鸭。
“请问618房间在哪?我找人。”
“找人?找谁?”
听到618这个房号,笛姐眉毛一挑,撩了撩头发,香风阵阵,女人却捂着鼻子咳嗽。
笛姐讽道:“哟,熏着您嘞,可真对不起。”
女人却跟听不出她的语气似的连声道歉:“不是的,我只是肺不好,真不好意思,那个,我是来,找我老公的,他在618,我找他有急事。”
包厢走廊到处都是七彩光球,照得人眼睛都要瞎,房号是嵌在门上的,不一个个仔细瞧挺难看清。
女人四处张望,又望回了笛姐脸上,笛姐却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这儿找人的,八成都是找老公,你这话我还挺乐意听呢,来吧,我带你去。”
“谢谢谢谢!”女人很真诚,眉眼萦绕着忧愁,看来真的有什么担心的要紧事。
笛姐却幸灾乐祸地想,我倒要看看那群猪头三里,哪个是你老公。
开了门,笛姐抱肘靠着墙说:“进去吧,可要捂好你的嘴,别又呛着了。”
女人道谢进去,里面还在鬼哭狼嚎唱着“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不出三秒,伴奏声断了,笛姐哂笑着又整理下头发,往里一瞧,却看到女人正对着沙发上坐着的赵扬道:“儿子在医院吸氧,你还不去看看!”
没想到,她就是赵扬口中那个不修边幅的黄脸婆。
笛姐的笑凝固在脸上,因为她看到赵扬把手中的香烟掐了。
包厢乌烟瘴气,女人不停地咳嗽,哭诉孩子的病情,赵扬装作没看到外面的笛姐,交代道:“你们继续谈事,我先回家一趟啊,我这小儿子早产,唉,不省心。”
夫妻俩一齐出了包厢,赵扬还蹭了笛姐一下,却只是暗中拍拍她的胳膊,眼神仍无比正经地看着他老婆。
这晚上,笛姐喝酒喝得心不在焉,海洋之心也只卖出去2瓶,被剩下那帮肥头大耳的东西揩了不少油。
第二天她去美容院做保养,小玉终于回电了,为表歉意,还特地赶远路来美容院见她。
笛姐躺在床上敷泥膜,美容院的人拿了把椅子让小玉坐下。
“你还真是把我当自己人,空着手就来了。”笛姐瞟了眼还穿着旧衣裳的小玉,“连件新衣服都不买,你的钱都存着干嘛。”
“存不住钱。”
小玉拿出一个红包,是平时的五倍厚。
笛姐努了努嘴,心照不宣让她放进沙发上的包包里头。
两人闲聊了会儿,主要是笛姐说她过年的见闻,有人端来一盘小甜点,笛姐又说:“多吃几盘,吃完了还能再要。”
小玉摇头说:“我吃了饭过来的,吃不下了,笛姐你做完了吃吧。”
“吃呗,这才多少钱,我每年给她们送的钱都够开家面包房了。”
笛姐懒懒坐起身,拿起精致的银色小叉子,只挖了很小一块放入口中,眯眼道:“要不是得保持身材,我就三顿饭都吃这个。”
小玉笑道:“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你练舞最刻苦,对自己要求最高。”
笛姐哼道:“刻苦有什么用呀,年纪一大,代谢也慢了,以前只要做两个小时普拉提,现在可好了,三个小时打底,还要做嫩肤,喏。”
她指了指室内的仪器。
“一个光子,20瓶的抽成。”
美容院人多眼杂,即使身边没人,笛姐也说得含糊其辞,但小玉能听明白。
想到海洋之心,笛姐就想到了昨夜匆匆离去的赵扬。
她对赵扬并没有感情,平时也仅限于听他吹吹牛、倒一倒家里黄脸婆性格不讨喜的苦水。
可乍看到那干瘪乏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再加上赵扬还为她把烟掐了,笛姐就莫名地怅然。
她需要有人谈谈这些事,小玉就是最好的对象。
“那女的其实脸也没那么黄,就是瘦,胸平屁股也平,男人对她没性趣再正常不过了。”笛姐摸了摸自己涂满泥膜的脸,昂头又摸到皮肤紧致的脖子,有些得意。
“不过么。”很快她话锋一转,莫名有点不服气,“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她打扮打扮恐怕也不会丑,哪天赵扬跟她离了,我就劝她下海,有人就好她那口,跟没发育似的,真看不出来是三个孩子的妈。”
小玉笑道:“笛姐,你不会喜欢上赵经理了吧。”
笛姐道:“你逗我呢吧?喜欢他?”她夸张地拍拍胸脯,“我就是看不惯罢了。”
看不惯花天酒地却给了她很多钱的赵经理,还是看不惯为这样一个渣男生儿育女的女人?
小玉思考片刻说道:“笛姐,我们这行最忌讳爱上客人,你要不换个人吧。”
“换个人?”笛姐冷笑,轻声说,“昨夜里我想通了,赵扬不是好东西,嘴上说得好听,挣钱给我买包,可实际上呢?老婆一来连烟都掐了,呵呵,我偏偏要把他们搞离婚。”
“孩子是无辜的。”
“那就只能怪他们不会投胎咯。”笛姐说,“你还劝我换一个,我瞧着上次在‘方舟’的那个男的还不如赵扬呢,年轻有什么用,他能有钱吗?”
见小玉沉默,笛姐马上笑着说:“哎呀,说错话了,咱们小玉在玩纯爱呢,年轻也好,赵扬才三秒就能交代,你那个能坚持多久?”
“笛姐,他不是……”
“好啦好啦,省省吧。”笛姐抚额无奈,“你就别管我了,我这是给赵扬老婆伸张正义,不然没了我,你以为赵扬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就他这种一生气就打人的沙比,早点离了还能活久一点。”
“打人?他打你了?”
“不然姐姐哪能心安理得收你的的钱?”笛姐拍了下小玉的手,脸色这才严肃了些,“你的性子直,得罪温与兰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我听说她那边有不少从良的丫头,怎么她不帮你?”
小玉摇头道:“温与兰的脾气很难捉摸,是我太莽撞。”
“那就换条路走吧,整个越辉那么多小姐,总有藏不住秘密的。”
“可能我找的那个人……他已经戒了。”
“戒?呵呵,和尚都忍不住还俗呢,何况瓢虫,总有一天他还会出来偷腥,你且等着吧。”
敷面膜的时间到了,笛姐洗完脸回来,换了一身白色浴袍邀请小玉做汗蒸,小玉告别说:“我得回去跳舞,笛姐,我先走了。”
“新年还没开张吧。”笛姐揶揄道。
小玉摇头。
笛姐:“你也该找个长期稳定的了,找人么顺便找,光跳舞攒那点钱有什么用,想想咱们在‘方舟’的日子,啧啧。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脱衣服给一群人看,跟脱给一个人看,能一样吗?”
小玉别开脸,她挑眉掐了把小玉的脸蛋。
“多笑笑,知道不,照镜子学一学,我听说越辉那边的规矩是自愿,那是写着给人看的,你真以为不出台就能证明你值钱?等着膜重新长起来啊?”
最后,她附在小玉耳边,拍拍她的肩膀。
“女人是天生的骗子,你找人的事被越多人知道,就越被当成异类,我们都是小姐,凭什么你不出台?有多少人拿了你的钱对你撒谎,你分得清吗?”
小玉注视她,忽然笑了:“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笛姐帮她整理衣领,随口说,“下次要还在‘方舟’玩,你提前告我一声,我就不会打扰你的好事了。”
关于那天下午的事小玉不愿多谈,临出门前说道:“对了,我有个朋友也想去练舞,她叫小秦,也在‘句号’跳,跟你说一声。”
闻言,笛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道:“真是傻姑娘,朋友?行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