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草 第1章 1

“先生，请把你的手拿开！”西林冷冷地瞪了一眼眼前这个将咸猪手放在他大腿上的油腻男，声音不大不小，但十分有压迫感。

男人半醉不醉，脸上已经露出了红温，有些不情愿地将手拿开，盯着西林那张实在美得不像话的脸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以为你是卖的。”

“这里是正经会所！”西林将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转头就走。

男人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扫了两圈，身材纤细，腰部紧实，走起路来屁股还很翘，玩起来一定很带感。

都来格调当服务员了，出来卖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没看上他就故作清纯罢了。

“婊子。”

西林的脚步顿了顿，不大不小的唾骂声还是被他听到了。

他加快了脚步，推门出了包间的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偶尔有几个喝醉了扶着墙壁走的AAOO，西林能感受到不太友好的目光落到身上，故意侧着脸绕过他们。

尽管现在这个世界omega保护法还算完善，但来格调的人非富即贵，法律当前也不能轻易得罪他们。

“咦，脸那么臭？那些愚蠢的alpha又想对你不怀好意了？”

西林没有回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他将洗好的水果装进盘子里，摆出好看又精致的的图案，虽然无论造型摆得有多么华丽，那些alpha也不会多在意一眼。

他们的眼里应该只有钞票和情爱。

金美娜见他闷闷不乐，宽慰说：“等我们赚够了钱，就辞了这么工作，去找一份能看得到白天的正经工作。”

西林嗯了一声。

格调是一家专供有钱人消遣的高档会所，位于雾市最繁华的照华街道，虽然明面上禁止客人对员工下手，也反对员工以任何形式出台。

可那些达官显贵有的是办法，和西林同一批进来的光他知道的就十个里个五个由于各种原因或主动或被动地拥有了自己的金主。

美娜是比他晚一个月进来的女性omega，她两个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后双双自尽，她文化程度不高，实在没办法才来格调工作还债。

毕竟格调开出的工资，是外面普通服务员的近五倍。

“等等，我替你去送吧，你就先下班吧。”美娜夺过西林手上的果盘。

“这……”

“没关系，921的客人是老客户了，不会怎么样的。”美娜对他笑了笑。

“谢谢你美娜，明天请你吃巧克力。”

金美娜眨了眨眼，拍了拍西林的肩：“快回去休息吧。”

西林换了衣服，套上羽绒服和围巾，走出了格调。

凌晨三点的雾市被各种各样的灯光所笼罩，眼前的高架路上已经有货车开始工作，这是一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高速运行的城市。

西林将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慢慢地走在马路上。他不是很想骑单车回家，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家。

和另外三个根本不认识的omega和beta合租在一间不满30平的小房间内吃喝拉撒。

从格调下班后的路程或许是西林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

十二月的冬天很冷，冷到水汽能够穿透加绒的牛仔裤刺激皮肤表层，然后进去骨头里。

西林不喜欢穿秋裤，因为他觉得紧绷的感觉很难受。

尽管之后很有可能得老寒腿。

等他回到出租屋时，都快凌晨五点了，夜色依旧很浓，东方的天际没有一丝亮光。

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开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刺耳。西林脱了羽绒服和鞋子，直接躺倒在床上。

床板很硬，但被子是新换的羽绒被，所以并不会觉得冷。

西林戴上耳塞，在一阵空唠唠与迷茫中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立刻清醒过来。

这是他为那个人设置的特别提示。

——明天可以和我约会吗？

——你应该没醒吧。

——抱歉，大晚上给你发消息是因为太想你了。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一小戳白色的手机光。西林仿佛回到了那个还算是平静的学生时代，少男少女怀着微妙的心情躲着宿管阿姨偷偷用老年机给喜欢的人传简讯。

他紧紧地盯着屏幕，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冷，微微有些发抖。

明天再回吧。他心里想着，要是在这个时间段立刻回消息也太奇怪了吧。

——明天吗？

——我有时间的。

对方正在输入中，不一会儿，屏幕上就跳出一个简单的颜文字笑脸。

西林深深地呼吸着，他能想想出对面那个人想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或许在对方问他可不可以和他约会的时候就已经确信他一定会同意这个要求。

他抱住了柔软的被子，痛苦甜蜜地蔓延了整个身体，发烫得厉害。

周言慎是他为数不多在格调之外遇见的人。

温柔、礼貌、从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比模特还要亮眼，无论是在哪个地方，没有人不会在他脸上停留。

更何况，他还有令人艳羡的学历，整个雾市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家世，作为议长的父亲，大学教授的母亲。

是顶级alpha中的顶级alpha。

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以貌取人吧。

这样完美的人居然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你长得真好看。”他们第一次见面，周言慎就对西林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是在格调，他只会冷笑一声，如果是在美娜面前，他会友善地说一声谢谢。但是周言慎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只能愣在原地，呆呆地不知所措。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西林被无数个人夸赞过长得好看。但也仅限于长得好看，他没有供养得起自身美貌的家世背景，也没有称得上是可以的学历才华。

美貌对于他这样的omega来讲，更多的是一种枷锁。

“我一见到你，就想要你。”周言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石像一样，挡住了照射在西林身上所有的阳光。

他用最温和的笑容，最性感的嗓音，对着刚接触不到一分钟的西林说出了最恶俗的语言。

西林整张脸都烧红了，身体颤抖着。

“抱歉，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你太迷人了。”周言慎毫无愧色地道歉，他的手轻轻搭在西林的袖子上，蛊惑说：“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西林的脸更红了，他能感受到那种比发烧还要烫的感觉。

周言慎笑得从容，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西林，辅导员找你！”班长在大老远对着他喊。

西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道：“哦，来了！”

“抱歉。”，他试图转身。

下一秒，袖子被拉住了，他抬头去看，周言慎的五官很立体，金丝边的眼镜衬托得他格外神圣。他看着周言慎的嘴唇一张一合：“这句抱歉，不是拒绝我的意思吧？”

西林被对方盯地不知所措，没多用力就挣脱开来，像兔子一样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他思考者，是不是应该后悔没有去打工，而是被“遥想生物医药集团总裁”“药学系校外讲师”这个头衔的讲座嘉宾骗过来听了两小时干货满满但结束后立马被性骚扰的讲座。

周言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当晚微信里就跳出了他的好友申请。

那是西林还在格调打工，刚刚从醉酒的alpha的禁锢中挣脱。他有些生气又有些恼火，立马同意了请求，毫不客气地发了三个字：干什么。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第一，整整隔了三分钟才发新的消息过来：想和你道个歉，白天是我太过轻浮了。对不起。

西林没想到周言慎道歉那么洒脱。或许是天生对权贵的畏惧，他也诚恳道歉：没关系，我刚才的态度也不算好。

——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

轻易吗？

——那我可以追你吗？

西林的心漏了半拍。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也没有去回答。

太奇怪了，比童话故事还要不现实。王子爱上灰姑娘的前提是辛德瑞拉本身就是富家小姐，青蛙能够变成王子是因为他出身就是王子！

而他呢？一个二本在读的学生？一个父母双亡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一个在格调这种会所做服务员的穷鬼？

假若但凡有一次他能够在格调看见过对方的身影，他都能说服自己周言慎就是馋他身子，用完就扔掉的。

等工作结束再一次收到微信的时候，周言慎已经问他可不可以和他约会了。

西林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迫切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