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只在杭州又暂留了几日就返回京城,千安通过自己的渠道查到,他在临走前曾去见过毛海峰,并将一起带去的翟兰叶送给了毛海峰。
两方相谈时间不长,具体内容无从得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对于毛海峰不在岑港对战于大勇,却在杭州现身一事,千安倒是不觉得惊奇,毕竟几个月前,他们还在扬州与毛海峰交过手,那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仍在岑港嘛。想来,在海陆之间,定有一条毛海峰能够自如出入的密道。
至今,舟山战事迟迟没有取得战略性成果,皇上心焦,限期一月,命于大勇必取岑港。如到期不取,自总兵以下,全数撤职查办。
事此,不管严家会不会出手妨碍,左右,这一战,于大勇必须胜。
前往军营的途中,遭遇倭寇,杨程万不慎被刺中腹部,有林菱医治过,伤不致命,由杨岳送其回到驿站休养。而林菱和丐叔与谢霄、上官曦会合,继续赶去军营。
一起教训完不告而别的杨岳,今夏两人出门上街,去给杨程万买药。
回来时,她们见到了一个出乎预料的身影,王麻子。
之前,千安和陆绎被王麻子困于倭寇村内的事情今夏也是知晓的,后来他们通知了官兵,却早已人去楼空。想不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竟在这里碰上了,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小心跟上。
摸清楚王麻子的回家路线,千安二人回到官驿,找到杨岳,开始商讨。
“此人出现在这,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清楚,今夏拧眉道。
“依我看,咱们应该尽快向吴大人禀报。”杨岳提议,“这是他的地盘,查个人应该挺容易的。”
千安否定,“可是现在我们无凭无据,吴大人恐怕没有那么轻易相信我们。”话锋一转,“而且,据我所知,吴大人恰是今日接到圣旨,已经动身赶往岑港了。”
“那这样,我们还是先摸清楚王麻子来杭州的目的,再做打算吧。”得到其余二人的赞同,今夏继续道:“据我观察,他的靴面有鱼鳞,还不止一种鱼鳞,浑身飘着一股鱼腥味,应是经常出没在鱼市。大杨,你乔装打扮一下,去鱼市蹲着王麻子,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至于我和千安,则去他家探查一番。”今夏摸着下巴,“鱼市卯时初刻开市,不到辰时就能卖完,这就意味着我们能够安全行动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一到,不论有没有线索,我们都得撤。”
千安和杨岳异口同声道:“明白。”
部署完,今夏笑着伸了个懒腰,“我们仨人可是好久没有一起干活了,真是万分怀念啊!”
谁不是呢,千安与杨岳相视一笑。
月黑风高夜,三人分道扬镳,今夏二人摸向王麻子的宅院。
千安运气,提着小姑娘跃过高墙,即轻又稳地落到地面。
无声来到卧房前,今夏掏出烟管,从窗子空隙向里吹出迷烟,等待片刻,两人拉上黑色面罩,小心推门进入。
屋里只有王麻子的妻儿,确认他们已经昏迷,千安与今夏分头搜寻,房间里摆件不多,甚至一眼了然。
一阵翻箱倒柜还是无果,或许是有暗间,她们两人如是想到,便默契十足地敲击起各自面前的墙壁。
“千安。”
听到呼唤,千安抬脚走到今夏身边,在她手指的地方跟着轻敲墙面,触感微湿,回音空洞,她们可以确定,这面墙的对面,就是暗间。
离得最近的便是那座不起眼的衣柜,将锁撬开,拨开挂起的衣物,连接到暗间的小门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千安轻抬下巴,今夏颔首,悄然跨了进去,而她自己则双手环胸,戒备四下。
很快,袁今夏两手空空地跳出衣橱,示意千安先离开。
等两人远离了王麻子家,今夏才语气严肃地说道:“暗间里只有一个木箱,里面满是火器。”
闻言,千安眯起眼睛,沉下声,“王麻子是毛海峰的人,如今正是抗倭关键,你觉得,这火器会与这场战争有关吗?”
“多少有一点吧。”今夏侧头看来,“一帮倭寇弄那么多火器,准没好事,千安,你要不要给陆大人写封信,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啊?”
“不急。”千安顿了顿,“先回去,看看大杨有什么发现。”
以为杨岳很快回来,两人便没有先去吃饭,经过漫长的苦等,天色发白,她们才在饥肠辘辘中等来了提溜着大鱼的杨岳。
“先说正事啊。”杨岳在二人饥渴的眼神中,镇定自若地将鱼挂在椅背上,“我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这个王麻子整个晚上好像不怎么专注于打渔。”
“快到天亮的时候,对面来了条船,船上有提灯,船家挥舞着提灯转着圆圈,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但也只能装作没有注意到。之后这个王麻子就拿起提灯做着同样的动作,再然后,那个船就走了,你们说奇怪吧。”
确实奇怪,今夏手指轻敲桌面,琢磨道:“这肯定是什么暗号……咕噜噜。”
杨岳一笑,“你这肚子都响了,甭管什么暗号,先别想那么多了,我去给你们做鱼,等咱们填饱了肚子再想。”
千安跟上,“我来给你打下手,多做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今夏将深思晃出脑袋,小跑到她身边,捂着肚子苦恼道:“千安,为啥你的肚子从来不会叫啊?”
“这可能就是天赋异禀吧。”千安勾唇。
……
天蒙蒙亮,青泊河畔,今夏三人倚在小楼围栏处,观察起王麻子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如杨岳所说。不过这次,岸口只有王麻子一人,打完信号后,船上的人将东西卸了下来,王麻子招人赶来马车,再将东西放上车板给运走了。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就都是火器了。
“走,赶紧去抓他们,晚了人就跑了。”
今夏按住杨岳,“别冲动,我们三个怎么抓啊,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少人,还有这么多火器,要真动起手来,我们不一定赢;要是失败了,说不定连小命都没了。”
“是啊,大杨,别着急。”千安轻笑出声,“有我们夏爷在呢,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果然还是安安最懂我了。”今夏咧着嘴,“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要行动也得挑个好时机下手啊,嘻嘻。”
这日,三人蹲在墙角,亲眼看到王麻子出门离开,接着,他们堂而皇之地走进院子,被王麻子的妻子拦下。
“三位是什么人?(倭语)”
今夏开口问道:“你是王麻子的内人?”
“……”对方眼神慌张,沉默不语。
杨岳直接掏出令牌,举至半空,“我们是六扇门的捕快,有人报案说你们家藏了大量的火器,我们特来调查。”
不是,你们各说各的语言,难道彼此都能听懂的吗?
千安忍不住出声,“你们会东瀛语?”
闻言,今夏与杨岳齐齐摇头,理直气壮,“不会啊。”
那你们说屁呢!千安深吸一口气,扯出笑容,放轻嗓音,看向王妻,“打搅了,我们三人是六扇门的捕快,有人报案说你们家藏了大量的火器,所以我们特来调查一下情况。(倭语)”
今夏&杨岳(崇拜的眼神):哇塞!千安你也太厉害了吧!连东瀛话都会!
千安(得意挑眉):小意思小意思。
“什么?怎么会呢?我们家没有火器的。(倭语)”王妻战战兢兢道。
千安牵起嘴角,“有没有,得我们检查过后才能知道。(倭语)”说完,她看向傻呆呆站在一旁的两人,歪头,脸不红心不跳,“走吧,她同意让我们进去了。”
在王妻柔弱到称不上阻拦的动作中,三人快速来到衣柜面前,由今夏二人将装有火器的木箱搬出来,千安则负责将王麻子的妻儿看住,一同带回官驿。
借助千安会说东瀛语,三人很快就审讯完毕,王妻什么都不知道,别说火器的来历,就连她男人,王麻子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今夏不信,直到退出房间才问出口,“她怎么可能连自己枕边男人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千安扯唇,“这是东洋人的传统,女人是不能过问男人是干什么的。”
“那这女子地位也太低了。”今夏忿忿不平。
”先不说这些,这对东瀛母子我们得先留着。”千安眯眼,“王麻子回家之后就会看到我们留的字条,这几日,我们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杨岳挠头,“仅凭我们三人,就怕会出差错啊。”
“既然吴大人是求不上了,我们便去将军府寻求点帮助。”今夏接过话题。
城东将军府门外,经过通报,一婢女走出,态度宠辱不惊,“三位是六扇门的吗?令牌给我看一下。”
三人面面相觑,依言拿出令牌。
辨别过令牌真假,婢女才带着他们走进将军府。
跟在婢女身后,袁今夏小声感叹道:“这底下的丫鬟说话都这么硬气,想必这祁夫人不简单呐。”
其余两人点头附议。
婢女将他们带至练武场上,走近,这祁卫纲的夫人王氏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之士,见到他们三人,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便叫人下去看茶,手里擦拭兵器的动作依旧不停。
“听闻祁将军是布阵高手,这长枪和狼筅就是必要兵器吧。”今夏开口搭话,这可是她的强项。
至此,祁夫人将正眼看向他们,“姑娘在京城也知晓将军善于阵法?”
“是。”今夏笑得灿烂,“我们家头儿对祁将军的阵法十分推崇,曾经还给我们讲过其中的诸多变化。”
“如适用于巷战的五行阵,还有可冲锋追击的三才阵。”
她们聊得志同道合,千安和杨岳只能干站着赔笑。
“听说你们是六扇门的,不知此番上门有何要事?”
今夏便将王麻子一事悉数告汇祁夫人,最后,俯身抱拳,“还望将军夫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