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之陆绎千安 第42章 第四十二朵栀子花

“吴守绪被朝廷认定通倭，眼下他在朝中的靠山又出了问题，严家更是指望不上，大人，现在他与您交好，卑职怕他对您是另有所图啊。”

“袁捕快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此时，陆绎三人正坐在官驿堂上，林菱翩翩身姿吸引了今夏的视线，“林姨！去哪啊？”

林菱听见呼唤，转身，朝他们走近，“我去药铺买点药。”

“要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就在这附近，我很快就回来。”林菱笑着推脱，“对了，今夏、千安，你们快去看看杨大哥吧，杨岳走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来。”

“大杨走了？！”在小姑娘的惊讶声中，千安也跟着站起了身子，这家伙不会是为了追上官曦追到沿海去了吧。

“杨大哥把自己关在房里，谁敲门他都不开，你们赶紧去安慰安慰他。”

见两人答应下来，林菱淡然转身，徐步走出了他们的视野。

“今夏，头儿那边就交给你了。”千安拧眉，“我去跟着林姨，不知为什么，我这右眼皮自打她出门之后就开始跳个不停。”

等小姑娘走远，她拦下想要陪同的男人，“没事，我也就是图个心安，况且，大人您还有正事呢，赶紧去忙吧。”说完，疾步寻上林菱背影。

她赶上的时机正巧，就在千安追上林菱的下一瞬，夹在她们二人之间的两个行迹鬼祟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观察片刻，那两人显然是在跟踪林菱，不过武力不高，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难道又是倭寇？毛海峰还没放弃呢？

没有打草惊蛇，千安一路悄无声息地跟在三人身后，林菱买好了药，从店铺里走出来，被那两人一前一后劫住。

接着又汇入了另外三人，直到几人走到了一处廖无人烟的地方，这时，千安才从暗处射出几枚银针，致使倭寇倒地不起。

“千安？你怎么来了？”林菱微微睁大眼睛。

“林姨，要是我不来，您已经被他们掳走了。”千安笑笑，“方才您说要独自出门，我这心里突然就不踏实起来，所以跟了过来。”

她上前搜查二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最后在他们的手腕上发现了毛海峰等倭寇独有的纹身图案。

“林姨，最近不太平，您今后出门，一定要叫人陪同。”

林菱心有余悸，很快就同意下来，“知道了。”

千安走近她，“还有半刻，他们就会醒过来，我打算跟上，顺势去他们老巢看看。”

“林姨，我实在不放心您单独回去，只能麻烦您和我一起去了。”

“不要紧的。”林菱淡淡一笑，与她走到暗处，等待时机。

半刻后，倭寇们如期醒来，千安两人跟着那伙人来到了一处村落，她们小心谨慎地靠近，能勉强从缝隙里看清屋内情况，这么一来，千安暗自心惊，我去，这董齐盛命也太硬了吧，这样还不死？！

董齐盛在里面冲小弟发怒，见听不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千安带着林菱又敛声息语地原路返回。

等她们回到官驿，以丐叔为首的人群乌泱泱袭来，推搡间，千安扶着陆绎站稳，“这是怎么了？”这么激动？

“孙媳儿，你把你林姨带哪儿去了啊！？我还以为是严世蕃又将菱儿绑走了，真是把我给急坏了都！”

这关严世蕃什么事？

“路上是有人要绑林姨走，是倭寇，我弄晕了他们，然后带林姨一起跟在他们身后，去了他们的老巢。”千安解释道:“这次要绑林姨的是他们的二当家，对，就是那个还没有死的董齐盛。”

“绑人的原因似乎还是为了替毛海峰制药谋取利益。”

那边，丐叔还在上下检查林菱是否“完好无损”，这厢，陆绎和袁今夏也将林菱和严世蕃的渊源复述给千安听。

听完林菱一家被严世蕃灭门，而她自己也因种种原因被严世蕃盯上，千安不由深吸一口气。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林菱吗？

倘若没有林菱，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她是不是也就不会被父亲厌弃？

“千安？你怎么了？”陆绎率先发现千安的不对劲，握着她的手问道。

千安浑浑噩噩，“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她挣开陆绎的手，径直离开。

女人的情绪不稳定，陆绎放心不下，跟袁今夏说了一声，疾步跟上千安。

敲了几遍门，屋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陆绎拧眉，强行破门而入。

只见女人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陆绎一阵心疼，“千安……”他上前将人搂起，带进怀里，“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陆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林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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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万分寻常的傍晚，小千安在向她娘亲撒娇，请求她允许自己出去玩会儿。

李氏温柔地笑了，答应下来，她对这乖巧可爱的女儿向来百顺百依。

带上一个贴身丫鬟，李氏牵着女儿的小手，从冷府正门走了出去。

管家来报，冷原从叠叠卷宗中抬头，听完，他笑了笑，“小四就是静不下心啊。”

李氏是冷原最为宠爱的妾室，她生的孩子，冷原自然爱屋及乌。

管家，“老爷，需要派人跟着吗？”

冷原沉吟片刻，“派一个吧。”

后来，对于这个决定，他悔恨了大半辈子。

一阵疾风贴面扫过，小千安懵懵懂懂地转身，双眼不自知地瞪大，“娘亲!娘亲!”

带来的丫鬟已经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小千安因为无意之举躲开了那人的袭击。

她匆匆跑向被挟持住的娘亲，朝那被人围在中央的华服男子喊道：“你个坏蛋!不要伤害我娘亲!”

华服男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弯下腰，“小丫头，你可知我是谁？”

小千安被人拦下，怎么也接近不了娘亲。

李氏不像小千安，纵使她是深闺妇人，却也知道敢在京城大街上光明正大掳人的怕是只有恶名昭著的严世蕃了。

她只听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落到严世蕃手里，老爷根本保不住她。说来可笑，受害者竟然还要向施害者恳求。

却不想，听及此，严世蕃改变了注意，“很好，你不但与我的宝贝长得相似，就连性格……只可惜已经跟了人，有了孩子……”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挥手示意下人，“把那小丫头带来。”

李氏终于开始激烈挣扎，“不!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躲在暗处的冷府家丁再也等不下去，长手一捞，小千安被挂在了对方的臂弯中。

“娘亲!伯伯，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看到这幕，李氏凄惨一笑，“柔儿，保护好自己。”

严世蕃的手下匆匆追赶家丁，而这厢，严世蕃已经受够她们的母慈子孝，一手掐住李氏的脖颈，一手攀上她的衣襟，“你女儿很快就回来陪你的，与其担心那小丫头，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猜猜，我想对你做什么？”严世蕃勾起嘴角，在李氏凄厉的尖叫声中撕开了她的外衫。

“不——!”小千安开始拼命挣脱家丁，小小的脸上泪水肆意，“求你救救娘亲!救救她!”

距离越来越远，李氏眨眼逼去泪水，为了能最后看清一次她的女儿。

双唇微动，严世蕃侧耳一听，“别看……别看……”他扯唇轻笑，“可真感人呐。”

家丁脚下生风，躲避敌人，同时双手并用箍住乱动的小千安，“四小姐，我们先回家，然后再带人来救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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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严世蕃的人后，我被家丁带回冷府，父亲他将我安顿好，立即带人去了原地……只有我娘被风吹冷的尸体……”千安声音幽幽，道不尽心中酸痛。

“……”所以千安才会对严世蕃如此恨之入骨。

陆绎先前担心千安和林菱的安全，贸然去了严世蕃的画舫，严世蕃知道了翟兰叶的私自行动，也知道了毛海峰和董齐盛有意绑架林菱，这样一来，他们甚至有希望能看到狗咬狗。

陆绎眯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严世蕃控制情绪的样子。

他不打算将这些告知千安了，无法用语言表达安慰，陆绎只能更加用力抱紧女人，试图温暖不听发抖的女人。

哭吧，我在。

……

这天晚上，屋中烛火摇曳，随后，一只灰鸽落到了桌面上，林菱放下手里的医术，拧眉，从鸽子脚底的信管里抽出了一张字条：我知道你在找你姐姐的女儿，我有她的下落。西湖画舫，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你的，严世蕃

“——菱儿，我给你熬了鸡汤，赶紧喝了……”丐叔一进门，就看见林菱面有愁丝，“菱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

……

沿海战事告急，粮草储备不足，若再不凑粮草运往前线，势必会军心涣散，吴守绪和于大勇两人都会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弹劾，甚至于官位不保。

在陆绎的恳请下，淳于府愿意将自家拥有的战马和粮草悉数贡献出来，用来解决抗倭战事的燃眉之急。

“明日一早，参将祁卫纲训练了一批士兵，就要提速赶往岑港援助于大勇。”陆绎抿了口热茶，“我想借此到军中走一趟，深入了解倭寇状况然后再上奏给皇上。”

千安，“所以，您明日就要动身去军营了？”

“于大勇还等着粮草，我自然要快马加鞭，否则军中的将士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

“可惜，卑职暂时还无法离开杭州，不能随您一同前去了。”千安一边给自己剥着柑橘，一边语气低落道。

“……也好。”陆绎掩下失意，沉吟须臾，“左都御史那儿，是交代你什么了吗？”

“没什么特别的。”千安将果肉掰开，分给他一半，“如今朝中蓝青玄当道，皇上不论大事小情皆依赖于他，严嵩急了，写了一封书信传给现在杭州的严世蕃，要求他尽快返京。”

“可是，严世蕃拒绝，仍然留在杭州。父亲想让我查清他意欲为何。”

“我也有派人在关注此事，应该可以帮助到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万事注意安全。”陆绎咽下口中的橘肉，柔声道：“甜的。”

“我知道了。”他说完，千安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嗯，果然很是酸甜可口。

这时，今夏挽着林菱的手，从偏门走过来，杨程万和丐叔走在她们后面。

千安下意识牵着嘴角，避开林菱的看过来的视线。

相互打完招呼，林菱淡笑着开口，“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今夏歪头，“什么事啊，姨？”

“我跟师兄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离开杭州。”

“离开？这么快就要走了？”

“严世蕃已经知道了我在这儿，如果再继续留在杭州，恐怕不安全。”林菱轻声道：“并且，我也没有找到我姐姐的女儿，我想再找找她。”

杨程万恰巧坐在千安的正对面，致使千安并没有错过他脸上一晃而过的复杂神情，难道头儿知道林菱要找的人的下落？他为什么不说？又是否与他之前的锦衣卫身份有关？

没有理由阻止林菱，袁今夏遗憾地叹口气，“只是我们要再想见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林菱被她的愁眉苦脸逗出笑容。

“……”陆绎抬眼，沉声道：“于将军与毛海峰一战，僵持了很久，始终攻克不下，战场上伤兵众多，军医人手不足，如果林大夫不介意前去的话，便是帮了于家军一个大忙。”

“好啊。”林菱欣然同意，“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我这一身医术，总能派上点用场。”

话音刚落，丐叔主动请缨，“虽然我不擅长救人，但是行医之道，我还是会的啊，再说了，这战场上刀剑都无眼，我得保护菱儿。”

“我也去。”杨程万站起来，谦虚道：“应该也能尽点绵薄之力。”

袁今夏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凑到千安身边，低声问道：“千安你呢？去不去？”

千安无奈摇头，“我暂时离不开，还有事情没做完。”

“什么事啊？”

“呃，是陆大人的单独吩咐，我不太方便说。”

“哦～这样啊。”自以为明悟，今夏也不在意千安僵硬的脸色。

她左右徘徊，纠结许久，终是选择与千安一同留下。

“明日，我和岑福跟祁将军的队伍会合，把粮草先送过去。”男人清冷的声线落下，“三位前辈准备好了，随后赶上来即可。”

第二天，陆绎与岑福出发的这天早上，众人齐来送行。

双方简单地道别后，千安牵着嘴角，想要目送男人上马远去。在几人的注视中，陆绎的脚步戛然而止，倏地转身，直直朝千安走来。

被他抱了个满怀，千安不由得睁大眼睛。

以今夏岑福为首的，不是用手捂眼就是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等我。”

深情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千安嘴角上扬，抬手回抱住他，“好，我等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留给这对小情侣依依惜别的时间仅有短短几息，须臾，两人分开，彼此眼神相交，一切尽在不言间。

直到男人翻身上马，意气风发的背影渐渐淡褪，千安才徐徐收回视线。

调整好心态，千安冲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姑娘挑了挑眉，“走，吃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