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之陆绎千安 第32章 第三十二朵栀子花

这次夜探秘室，什么都没发现，反倒陆绎二人和目的相同的丐叔打了一架。

如今，他们正聚在林菱的房间里，耳边是丐叔哼哼唧唧的呼痛声。

“叔，真对不住，我们也没想到对方是您，才……动手稍微狠了一点。”

丐叔一跳，“那是狠了一点嘛！？你们那是在往死里揍我呀！”

“那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快让林大夫替您瞧瞧。”千安讪笑道。

闻言，林菱淡笑着摇摇头，“别听他糊说，他就是倚老卖老。”

“嘿！我可没瞎说，我小腿这会儿估计已经紫了。”丐叔哼了一声，嘀嘀咕咕道：“下手可真够狠得。”

“这些日子，多谢两位前辈照顾。”陆绎身着绛红飞鱼袍，负手而立，“先前，晚辈因遭元明大师下药，导致神志出现了一些混乱，好在现下已经恢复。”

“没有告知二位，是因为我想在元明大师没有防备的前提下，暗查其阴谋。”他顿了顿，身子微侧，“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猫腻。”丐叔笑了笑，“但没关系，我也能理解。”

这事算是翻篇了，千安舒了口气。

林菱，“原来陆大人所犯的癔症，是因为元明。”

“正是。”陆绎颔首，“所以晚辈才会夜探秘室。”

“只是没有想到，前辈也在密室里。”他直视丐叔，“难道前辈，也发现了什么线索？”

丐叔双手环胸，正经起来，“我之所以会去探查元明，是因为我们猜测，元明大师掌握的丹药方子，是我们药王谷遗失多年的药经，长生丸。”

“这么说来，二胖遇害，难道是因为他觊觎元明手中的那一副不老药药方？”

“应该是的。”林菱应和了陆绎的推测。

“——叔！林大夫！你们有没有……”

看清屋内四人神情，袁今夏自觉收了声音，转身想要默默退出去。

“袁捕快进来便是。”

陆阎王下了令，今夏只能欲哭无泪挪到千安身边，这时，才猛地醒悟，“安安！陆大人这是好了！？”

千安笑着点头，“对。”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象征性地乐了一会，又开始巴拉巴拉地朝千安诉起苦来，“安安你是不知道啊，我昨天为了看住元明，可在那儿打坐了一晚上啊！太累了！”

“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这腿啊，又疼又麻的。”

“难怪我从来没见过那个蓝骗子打坐过，受不了受不了。”

见她实在可怜，千安兴味十足地牵起唇角。

“袁姑娘又在说我的坏话了。”蓝青玄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蓝？”今夏急忙往千安身后躲，一边陪笑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蓝青玄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林菱，“林大夫，你要的医书我都帮你拿过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回头告诉我就好。”

“麻烦你了。”林菱笑着谢过。

这时，手提两大书包的谢霄直直走了进来，“蓝青玄，你也太不仗义了吧，也不等等我。”

将东西放好，他直起身子，看见陆绎，双眼倏地发亮，“哎哟！小陆绎换了新衣裳，还挺精神呐！”

千安站在男人身后，为谢憨憨真诚的祈祷了一秒。

真是半点眼力见没有，惹了老虎，这能怪谁？

如是想着，千安与今夏齐齐向后又退了一步，相视一眼，皆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谢霄还在继续，“我刚刚又学了几招，带你练一下。”他一笑，“姓陆的，耍剑？走！”

陆绎冷面，一掌打掉了他的手。

“反抗是吧？”憨憨还没有察觉到杀气，仍在挑衅。

最后还是丐叔看不过眼了，这孩子智商忒捉急了，“谢霄，别闹啊，他的神志已经清醒了。”

“什么！”谢霄闻言，一把扯过陆绎衣襟，“姓陆的，你没傻啊？你耍老子？！”

陆绎冷嗤，“傻的是你吧。”

不行，有点好笑。

千安抿紧双唇，忍住笑意。

“那天洒了我一头水！还拿口水抹在我脸上！！姓陆的我跟你没完，我告诉你！”

为了大家的耳朵，今夏不得不肩负带走谢霄的重任，直到关门，谢霄还在歇斯底里地撂狠话。

……

薄薄的雾气在树林的空隙里慢慢地串行，初升的太阳把大树的枝头照得金黄金黄。一阵喧嚣，一群鸟儿从远处飞来，一下子淹没在树林丛中。

清风柔柔吹起，新鲜空气袭来，千安叹息一声，无奈翻身。

“陆大人可真是好兴致啊。”你要赏景出去赏啊，开我窗户做什么？

“元明以前并非方士，而是一擅炼丹的江湖术士。掌管丹青阁后不久，就向朝廷进贡了延寿丹。”男人依旧背对着她，眺望窗外青山，淡然说道：“据我推测，应是背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唔，锦衣卫的效率果然高。

就是，现在连动脑子的机会都不给她了吗？

“所以，今天是要将元明押送回京？”

“没错。”陆绎转过身来，一身官袍信步走来，“准备准备吧，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不是，你怎么说来就来呢？

她还没起床啊！

千安深吸一口气，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快速穿衣，洗漱，扎着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此时，她又是一身灰色工服，清爽利落。

走近圆桌，千安面无表情，端起推到自己面前的杯盏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在她对面，陆绎挑眉，“怎么换成雁荡毛峰了？”

“清淡点好，败火。”

闻言，陆绎勾唇一笑，“雁荡毛峰汤色浅绿明净，香气高雅，滋味甘醇，叶底嫩匀成朵，有一饮加‘三闻’之说。”似乎是在对她的牛饮表达不满，“一闻浓香扑鼻，再闻香气芬芳，三闻茶香犹存；滋味头泡浓郁，二泡醇爽，三泡仍有感人茶韵。”

“加上千捕快的茶艺，确实非凡品可比。”

这么吹就过分了。

千安眨眨眼，心下的隐隐烦躁在男人清润如玉的声线下逐渐被抚平。

“——不好了！不好了！”

是蓝青玄。

屋中二人面色一变，疾步走出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

“三、三瘦，他不见了！”

难道，元明又下手了？

陆绎冷声道：“带我们去看看。”

三瘦房间内，空无一人，千安快步上前查探，发现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这看起来倒像是自己走的。”

“跑了？”蓝青玄不信。

陆绎眯眼，用脚挪开一张坐垫，下面有几副被包起来的粉末。

千安蹲下，小心掀开一角，刺鼻味随之散来，“我记得我在林大夫的房间里看到过这个。”

经她一提醒，蓝青玄也想了起来，“对对对，林大夫之前说的那些什么炼丹之物。”

“元明大师呢？”陆绎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他。”蓝青玄站起身子，“按理说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大厅打坐的。”

陆绎与千安对视一眼，既然如此，元明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就剩下那间密室了。

蓝青玄一路迷迷糊糊地随着他们二人走进密室，后面跟着许多锦衣卫。

他满脸的疑惑和惊慌，对于密室的存在，自己竟是半点不知。

见到被捆住的三瘦，蓝青玄更加不敢置信。

元明很快就被岑福等制服，半跪在地上，面色难看，“心慈手软，误了我的大事，令我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当时就不应该因为你锦衣卫的身份，饶你一命。”

陆绎语气森然，“杀害丹青阁方士，进贡有毒丹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这一生，醉心于炼丹，任何一味丹药里边没有一丝一毫的毒。”

元明话语间，闻风而来的林菱与丐叔走至炼丹炉旁，翻看药方。

“这个是我们药王谷丢失百年的一个延年益寿的方子。”

“这是我的方子！”元明激动地站了起来，“放开我！这是我的方子！”

在这时，三瘦也终于缓了过来，手指元明，哽咽开口，“他就是怕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的！”

“你疯了？！你昏头了吗？！”蓝青玄面目狰狞，掐住三瘦的肩膀，“你看清楚，那是我们的师父！他怎么会杀人！？”

“你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是师父杀的！”

“我没有骗你，我亲眼所见！”三瘦流下眼泪，“我亲眼见他将二胖杀害了！”

“都怪我，都怪我。”他腿下一软，跪倒在地，“是我太害怕，是我太胆小了。”

“不过，我又没有证据，即使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

“我怕师父知道我发现他的秘密，要杀我灭口，就假装不知情，然后昏了过去。”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本想找机会离开丹青阁，可是师父他就一直在我身边，直到，小新出事的那天晚上——”

“你什么意思？！”蓝青玄脖颈暴起青筋，怒吼道：“你是说小新是师父杀的？你胡说，你是在胡说！我不信！”

三瘦哭道：“是真的。”

蓝青玄挥开他，径直走向元明，“师父，你快解释一下，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人，人不是你杀的对吧？”

千安低下头，握紧双拳，小新的音容笑貌仿若就在眼前，还在甜甜地朝自己笑，叫自己“千安姐姐”。

转瞬，倒在血泊中的人又变成了她娘亲，那个一直温柔待人的女子，最后却被人凌虐致死，得不到一丝体面。

这一切，都是怪她的无能。

她明明最初就察觉了元明有问题，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留意一点？为什么没有护住小新？

元明认下杀害二胖、小新的罪名，蓝青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挡下就要撞墙，好去偿还小新的命。

陆绎一个手刀，叫岑福带人下去休息。

至此，元明的面上仍然没有失态，直到，陆绎手握那传说中的唯一一颗长生不老丹。

“大人，你把丹药还给我，好不好？”元明低三下四道。

林菱仔细辨别过，“元明大师，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之药。”

“你胡说！”

“元明，是谁给了你丹药的方子？”陆绎声音凛冽，“还有这进贡的丹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碰过？”

“先把丹药还给我，还给我！”

陆绎手掌渐渐收紧，“如果你不说，我就把这药捏碎。”

“不不不！我说我说！”元明连连出声制止，“让我想想，还有谁碰过丹药……是他，除了他没有别人，就是他！”

众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个“他”居然是默默无闻的三瘦。

“我，我没有，我没有。”三瘦从椅子上站起来，“大人，一定是这疯子看自己自身难保，就想拉我当垫背的！我可从来没有碰过给皇上的丹药！你们一定要相信——啊啊啊！”

三瘦的惨叫声凄厉，就似那天回荡在千安耳畔的小新的叫声。

她缓缓垂下右手，从男人身后走出来，满眼充血，“你，交不交代？”声音轻而缓，却生生叫人起了鸡皮疙瘩。

“千捕快。”陆绎拧眉。

其他人都发现了千安目前状态不对，像是走火入魔之照。

“我说！我说！”三瘦用力捂住被削掉一块肉的脸颊，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毒药！一个月前，有人花重金让小的把这包药放进师父的丹炉里。”

“小的一时起了贪念，可是万万没想到会伤及皇上啊！”

“来人，带他回去，把画像画出来。”陆绎的视线落在慢慢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女人，头一次感受到了心灼的滋味。

千安眯眼，“陆大人，卑职可以画的。”她还没有无用到这种程度。

“想画可以，出去画。”

“……”千安微微瞌眼，站起身子，退回到他的身边。

“大人，陆大人，求你把丹药还给我！求你了！”

陆绎凝神，“元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希望你，可以回归本心。”说着，五指微捻，下一刻，丹药的残渣便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不要啊！”元明呼天抢地，“我的药啊！”

他发疯一般地跪在地上，添起了地面，又挣开锦衣卫的钳制，癫狂地将无名丹药塞进口中，最终，口吐鲜血，徐徐倒地。

这次，千安被陆绎紧紧牵制住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元明逐渐没了气息。

就这么让他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