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瘦死了,死于冷箭,一击毙命。这死法让陆绎等人不由想起了曹昆一案,那时,要不是千安,曹昆也会死于箭下。
画像才画了个轮廓,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之人仅此,也能猜测到是谁。
此案过后,有人必定失宠,而有的人必定更加受宠。
而如今,别过丐叔、林菱和蓝青玄,陆绎等人却是正在赶往杭州的路上,鉴于袁今夏的情报,陆绎决定去杭州查探一番毛海峰与翟兰叶有染之事。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有如西子,淡妆浓抹,神采不同;阴晴雨雪,风韵万千。
众人在入杭州境内之时,便换上了常服,泛舟游走于西湖水面。
几缕阳光肆意洒下,泻在静静地荷塘上,午时的荷叶上滚着几滴水珠,若有若无地闪着金光,他们的画舫被斜阳拖出了长长的乌影。
船头,遥遥看去,是一站一蹲两位窈窕淑女。
站着的那位,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在她身旁,蹲着的娇人一身粉色连裙,柳眉秀眸,鼻梁挺翘,小嘴红润如樱桃,处处透着喜气。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这二人正是作了女子装扮的袁今夏与千安。
杭州是浙直总督吴守绪的地盘,他们这行人的官家身份并不方便查探。
“千安。”
听见呼唤,千安侧头看去,男人一身白衣翩翩走来,惊艳了她的余生。
只见男人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纵使不是初见,也是不由一呆。
陆绎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待他走近,掩下眼底惊艳,遂眼眸一转,向今夏颔首,“袁捕快。”
“大,陆兄。”千安挑眉,改了称呼,“我发现这身文士打扮特别适合陆兄。”
“对啊对啊,您穿上这身衣服可真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呐。”今夏赶紧站起身子,恭维道:“您这一出去啊,这杭州城的姑娘看到您怕是都要走不动道了。”
陆绎以扇面遮唇,嘴角微扬。
“今夏,陆绎连笑都不会,有什么好看的。”谢霄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卖弄风骚,“你快看看我,是不是也很帅气呢?”
闻言,今夏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着,拉着毫无眼色的谢憨憨回了船舱。
耳畔依稀飘来袅袅的歌声,陆绎千安二人立于船头,赏起无边山色。
“听说杭州城里的集市特别热闹,既然来了,陪我去看看?”
“您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了?”千安嘴角含笑,“等会儿叫上今夏他们吧,那样才是真的热闹。”
陆绎垂眸,观察她少焉,轻笑道:“好。”
微风拂面,笙箫丝竹声悦耳,黑暗消退,只剩下美丽动人的山湖光景。
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年轻的姑娘,花枝招展;健壮的小伙子,驱车拉货;慈祥的老人,耐心地讲解;可爱的孩童,穿梭在人群中。摩肩接踵,欣欣向荣。
“你们说他们头上都戴的是什么?”
迎面不断走来的行人吸引着五人的目光,或插在发间或别在衣前,形状千奇百怪,样式五花八门。
“卖闹嚷嚷咯!”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人在大声吆喝。
今夏快步上前,“闹嚷嚷?我在京城没听说过诶。”
“这个是宋时闹蛾之遗,多为年时庆贺之物,在南方比较盛行。”陆绎轻摇折扇,淡然出声。
“可是现在是盛夏时节,离过年还远着呢。”今夏打量着手里做成蝴蝶翅膀样式的闹嚷嚷。
“小姐有所不知。”小贩笑着开口,“我们杭州城啊,最是热闹,这里的闹市,更是日日赶上过年啊。”
小姑娘挑了一个金色飞鸟图案戴在了头上,向千安晃了晃脑袋,千安笑笑,“好看。”
“千安你戴着肯定也好看。”得了夸奖,今夏兴奋地随便拿过一只,抬手就要为她戴上。
别,千万别,千安急忙拦下,“我自己挑。”她誓死不要头戴花蝴蝶。
在小贩身上环视一周,视线在某一金色小鱼上固定。
鱼啊,飞鱼……
脑海中金边勾勒出的鱼形不断闪现,千安敛眸,将其挑了出来,别进发髻。
今夏咧开嘴,“好看。”
真的吗?
千安摊着脸看向身边的男人,用眼神询问他。
陆绎合上纸扇,扇尖抵上唇间,眼底染上笑意,“真的。”
是嘛,千安扯起嘴角,“那陆兄你也选一个吧。”
“……”陆绎抿了抿嘴,将视线落到小贩身上,片刻,挑了一只同样是金纸裁成的小鱼,与千安区别于大小和样式,“帮我戴上。”反腕,将其递到二人之间。
瞧给你惯的。
千安无言吐槽,默默接了过来。
男人迁就,微微俯身,女人踮脚,动作温柔,郎才女貌,风景如画。
“今夏,你也给我选一个嘛~”谢霄眼红。
“你戴这个,这个适合你。”今夏受不住,随便帮他拿了个小白兔,直直插在发髻前。
“我一个大男人,头顶个小白兔,真的好看吗?”
回应他的是其余四人齐齐的点头。
谢霄信了,“那好吧,就这个了。”
陆绎侧身,示意岑福上前。
岑福伸手掏出钱袋,正要付钱,却听他的大人说道:“我是让你也挑一个,戴上。”
岑福眨眨眼,推脱道:“大人,我就不用了吧。”
闻言,陆绎眼神瞬间犀利起来,轻舔上牙,“你觉得呢?”
“……”知道自己躲不过,岑福满脸为难地将一只蓝色蝴蝶顶到了脑袋上,苦着脸上前几步,将钱付给小贩。
很好,一队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陆绎和千安诡异地感到满足,脸上晕染了笑意。
继续踱步向前逛去,隐约有人群聚集,这立即引起了袁今夏的兴趣,她挽住千安便走了上去。
千安被迫无奈,随她走近,却听见女子奋力抵抗的声音,这是当街强抢民女?
她干脆提起小姑娘跃进人群,今夏快速反应过来,两人配合默契,不用几息便将那伙登徒子打得落花流水。
利落踹飞壮汉,千安转过头,就看见袁今夏正搂着一名粉衣姑娘,搁那儿浪漫地转圈圈呢。
啧,夏爷重出江湖啊。
“咳。”
今夏回过神来,讪笑着跑回千安身边,一把将地上的男人捉起来,扔到那粉衣女子面前,“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姑娘,我错了!姑娘求这两位女侠饶了我吧!放了我吧!我错了!我不敢了!”
观那女子脸色,今夏厉喝一声,“滚。”
粉衣女子颔首,屈膝行礼,“敏儿多谢二位姑娘相救。”
千安笑着摇摇头,默默退到陆绎几人身边,将舞台全全留给袁今夏和粉衣女子。
袁今夏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她信步走至女子身边,弯腰捡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银簪,为她细致戴上,慢慢后退一步,“在下唐突。”
她笑道:“还望小姐莫怪。”
说完,伸手,轻轻拂过女子发梢,替对方理好,“像小姐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出门在外还要多加小心啊。”
那女子怔愣须臾,复抿唇娇羞一笑。
对此,千安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抱胸围观了起来。
别过女子,今夏朝他们走来,姑娘跟着回头。
“大哥哥?”
唤人的是那粉衣女子,几人顺着方向看过去,被唤的人居然是一脸沉静的陆阎王。
“表妹。”
“岑福见过敏小姐。”
表妹?
那便是淳于家的大小姐了。
陆绎对淳于敏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这次,陪同我一起来杭州游玩。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你可千万不要吓着。”
听这语气还挺熟稔啊。
“大哥哥这是说的何话,二位姑娘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她顿了顿,与陆绎唠起了家常,“对了,大哥哥,去年年下,爹爹带回来了玉簪粉和蔷薇露,说是大哥哥特地给备下的,敏儿还未找机会和大哥哥道谢呢。”
陆绎低头一笑,“表妹,你不用客气。”
“想不到陆兄还有一个表妹,还如此天仙。”今夏阴阳怪气,“想不到啊想不到。”
千安疑惑侧头,你这是在干嘛?
今夏回视,帮你谋不平啊。
千安扯唇,谢谢哦,不需要。
今夏耸肩,那好吧。
“大哥哥,你们何时来的此地?怎么不通知一声,也好让府里为你们接风啊。”
“我们也是刚来,不想打扰舅舅的清静。”陆绎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带着丫鬟出来,想必舅舅和舅母肯定很担心了,赶快回去吧。”
“哎呀,大哥哥你也知道,敏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好不容易偷偷出来透口气。”淳于敏眼波流转,视线在袁今夏身上停了一瞬,“要不这样吧,你送敏儿回去,爹娘见到你肯定高兴。”
“有你在,他们也不敢说我。”
“表妹,你倒是很会想法子。”
淳于敏嘿嘿一笑,转而看向今夏几人,“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袁今夏。”
“千安。”
“谢霄。”
“袁姑娘,你与我一道回府吧,还有千姑娘,今日之事,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自己这是成了顺带的了,千安见小姑娘将选择权交给自己,遂缓缓开口,“不敢当,你是陆兄的表妹,就算我们不出手,陆兄也会出手相救的。”她笑了笑,“如此一来,我们还是回驿站休息便好。”
被忽略得彻底的谢霄感到委屈。
“这怎么行——”
“千安不必自谦,舅父舅母应是要好好招待你们的。”陆绎打断淳于敏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在逼她不得不一同前往。
千安低头,“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天色渐暗,几人走进淳于府,入到上堂。
“爹,娘,大哥哥他们来了。”
“舅舅,舅母。”陆绎紧随其后,向两位长辈行礼问好。
几人应邀落座,千安动作慢了半拍,莫名被分到陆绎的身边。
“绎儿,我听鸳鸯(淳于敏的丫鬟)说,是二位姑娘出手救了小女?”淳于老爷开口问道。
淳于敏笑了,“爹,就是这位袁姑娘和这位千姑娘。”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你们救了小女,就是我淳于家的大恩人。”淳于老爷吩咐鸳鸯,“去账房封二百两金子,我要好好地感谢咱们家这二位小恩人。”
一听数目,袁今夏眼睛倏地发亮,与千安相视一眼,皆是满满的兴奋。
千安虽然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啊。
却是此时——
“舅舅,您就不用跟她们客气了,她们二人行走江湖啊,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做得多了,从来不贪钱财。您要是赏她们金子,有点不太合适吧。”陆绎轻声说道。
“合适的合适的。”今夏仍在垂死挣扎。
陆绎随后射过来的眼神就似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二人的激动。
千安代替已经悲痛到说不出话来的今夏开口,“陆兄说得多,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伯父就不用客气了。”说完,她也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二百两黄金平摊下来两人就能各有一百两,按照六扇门的俸禄,她们起码得辛勤工作三年,这下,陆阎王动动嘴皮,啥都没了。
一时,她与对面的今夏齐齐捂上心口。
“今夏,你这是怎么了?”谢霄很快察觉,“还有,千安你这又是怎么了?”
今夏咬牙切齿,“心痛。”
“什么?袁姑娘心痛?鸳鸯,快去请大夫!”淳于敏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夫就不用了。”陆绎坦然自若地为自己倒了杯茶,“这都是老毛病,一会儿就没事了。”
今夏:小爷我现在想杀人泄愤。
千安:带我一个。
今夏:晚上约不约?
千安:成,就今晚。
见两人确实无碍,淳于敏宽心,说道:“爹,娘,大哥哥他们现在住在城中的凤来客栈,说是怕打扰咱们。”
闻言,淳于夫人看向陆绎,“绎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舅母难得见上你一面,怎么能住在外面呢?”
淳于老爷,“你舅母已经开口了,而且我们也好久未见,你就在府上住几日吧。”
“舅舅,舅母,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你就安心住下,也得给你舅母点面子嘛。”
见陆绎仍在犹豫,淳于敏开口劝说,“大哥哥,你就别推辞了嘛,敏儿许久都没听你讲京城的故事了,你就留下来嘛。”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陆绎点头应下。
淳于老爷颔首,“明天我带你去马场看看,皇上在南边广开马场以供军需,你父亲帮我在朝中周旋,我们的马场也算小有规模了。”
“舅舅您谦虚了,是舅舅的马养得好,父亲只是为了朝廷,选拔一些合适的官商罢了。”
陆阎王这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也同样深得千安的心意,她想get同款:)
淳于老爷被他奉承得笑了起来,“绎儿,你今年应该二十有二了吧?”
“是。”
淳于老爷一喜,看向身侧的妻子,淳于夫人顺势开口,“绎儿,自从你十七那年退了婚,这亲事到现在还没重新订好吧?”
催婚的戏码,对象还是陆阎王,千安悄悄竖起了耳朵。
“……舅母,绎儿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淳于老爷开始上纲上线,“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这件事情我得替你父亲好好催催。”
陆绎无言,只是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袖,露出腕间一抹红色。
淳于敏眼尖,瞧见了手绳上的红豆,“大哥哥,你这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是嘛,绎儿你快说说,是哪家的小姐?”淳于夫人询问道。
陆绎勾唇浅笑,“还没定下来呢。”
“这选陆家的当家主母,可得仔细挑挑啊。”淳于老爷说道:“那冷家四小姐就配不上你,现在这个也先别急着定下,回头啊,舅舅会再帮你多留意些大家闺秀的。”
不是,你一个长辈怎么还背后说人是非呢?!
还有,我怎么就配不上陆绎了!?
陆绎没有接话,只是偏头向千安直直看来,眼底深意盎然。
【今天是互相痴迷于对方美貌的一天。
看陆大人和今夏能当街牵手,我就默认明朝开放,未婚的年轻男女能够结伴而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三十三朵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