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是今夏的手铳声!
她有危险!
千安的耳力在这处处都是回音的井底竟是捞不着半点好处,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被会被回音放大,而且会混乱她的方向。
对此,她只能选择相信陆阎王了。
二人在陆绎的带领下使用轻功及时赶到了袁今夏身边,快速将围剿小姑娘的黑衣人斩杀,这才有了寒暄的时间。
“大人,千安,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说呢?”千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装弹的时候也不要忘记防备。要不是我和大人反应快,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陆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以后做事前,最好想清楚。你知道你这样冒冒失失地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被父母混合双打的错觉?
今夏缩了缩脖子,态度诚恳,“对不起,大人,还有千安,我也是担心你们和谢霄的安慰。我听那个蓝骗子说,族长要将我们沉井,我找不到你们,我一时情急就——”
“所以你就一时情急闯了祠堂?跳了井?”
“我的好安安,我哪有那么傻啊。”今夏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搂住千安的胳膊,“我本来是想顺着那个铁链子下来的,可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
千安吸了口气,将轩辕镜递了过去,“等我们回去后,我觉得有必要向头儿汇报一下,让他加强监督你练功。”
“不要嘛~安安~”今夏笑着接过,撒起娇来。
“别,您是夏爷。”千安表示自己已经免疫了,转头,她又嘶了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给遗忘了,不过不重要。
今夏急忙岔开话题,“对了,我初进这个井时,这些石碑不是这样排列的。”
闻言,陆绎二人也想起了先前下来时的模样。
“当时我发现了一个机关,然后顺着那个通道出去发现了一间囚室,我还见到了一位高人。”今夏越说越兴奋,“当我再回来的时候,这些石碑便排列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跟迷宫一样。”
“高人?”千安挑眉,来了兴趣。
“对,他是被倭寇关在这里的。”今夏跟着挑眉,拉着她走向陆绎,“大人,您想知道他是谁吗?”
陆绎冷然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不要给我在这卖关子。”
“您肯定想不到。”今夏奸笑了几声,“他是您的爷爷!”
她怎么记得陆爷爷已经驾鹤西去了?
“你见鬼了?”千安脱口而出,随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连忙朝陆阎王讨好地笑了笑。
陆绎收到她的笑容,舔了舔上槽牙,原本不想与袁今夏计较,但耐不住对方的一直挑衅,出口反讽道:“我爷爷都离世二十多年了,你如果真的见到他,我还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今夏摇摇头,“不是亲爷爷,是堂爷爷,是那个前辈亲口告诉我的。”
“大人,您放心,我都帮您问明白了,他说,呃,您的爷爷和他是隔了几层的堂兄弟,呃,怎么说呢,他的爷爷和您的爷爷的爷爷是堂兄弟,您是他的堂孙子,应该是叫他堂爷爷吧?对,堂爷爷。”
千安眼看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却没有阻止小姑娘,毕竟这突如其来的认亲环节还挺有趣的。
“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啊,我替我全家谢谢你。”陆绎无语。
奈何他的暗讽级别太高,对方跟本听不出来,还以为是真的在道谢,连连笑着说道:“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您的爷爷虽然看着像个乞丐,但是人特别好。”
“我爷爷?”陆绎冷笑,“你大爷吧。”
扑哧。
不行,我要忍住!
这段对话太过经典,她一定要牢记在心。
陆绎余光瞟到她在憋笑,还憋得眼角都红了,遂缓缓勾起唇角,“千捕快,我这堂爷爷在辈分上算也是你的堂爷爷啊,还不快随我一同谢过袁捕快?”
谢过?你那是谢吗?你那是骂人!
等一哈!
被他这么一说,千安猛地反应过来,冷家与陆家是世交又结了干亲,虽然没有机会来往,但她确实得喊陆绎爷爷为干爷爷,那他的堂爷爷可不就是自己的干堂爷爷!?
“……”千安无语凝噎,这辈分也太乱了。
为什么大人的堂爷爷也是千安的堂爷爷?难道他们两人已经订了亲了?!
今夏来回看了看两人,虽然很想八卦,但她不敢说话。
成功扳回一局,陆绎满面春风,千安面无表情,今夏如履薄冰,她太南了。
由今夏带路,三人走进那间囚室。
可以看出两人关系不错,一进屋一个喊“叔”一个喊“丫头”的。
“大人,今夏叫他叔,我们得喊他爷爷,她这是在占您便宜啊。”快,快去惩罚这磨人的小姑娘啊。
“先不说那人的身份还没确定。”陆绎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复又勾唇轻笑,“千捕快,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什么事?”
陆绎垂头,靠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嗓音,“她是在占‘我们’的便宜。”
我怎么觉得这话里有话,意义深远呢?
千安挪步,从男人的气息中退开,尴尬地笑了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什么你们我们的?”被唤作“丐叔”的中年男子耳朵倒挺尖的,“丫头,他们是谁啊?”
今夏嘿嘿一笑,走到陆绎身边,“您猜猜他是谁呀?”
丐叔上下打量,摇了摇头,“不认识,猜不出。”
“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廷的儿子,陆绎。”
“哟!”丐叔闻言,乐了,“那你就是我的亲孙儿啊。”
陆绎挑眉,“这亲戚可不能乱认,我可不想凭空多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堂爷爷来。”
“你爹是陆廷?”
“怎么了?”
“你是他儿子?亲儿子?”
今夏忍不住出声,“如假包换。我们大人,在京城官家公子哥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
“哎呦喂,小伙儿长这么大了啊。”
千安抿唇,这位前辈说话就很有喜感,在这个严肃的认亲大会上,她要保持形象,憋住不笑。
陆绎冷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是你堂孙儿?”
噗嗤。
抱歉抱歉,没憋住。
千安挪得离陆绎远了点,继续看戏。
“证据?老夫会编个瞎话忽悠你吗?”丐叔顿了顿,“还是你陆家大少爷,瞧不上我这个穷亲戚啊?”
“叔叔叔,您先别生气啊,大人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今夏在中调节气氛,“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呀。”
千安离得远都能感觉到陆绎的不爽,她想了想,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瓜虽然好吃,但保命要紧。何况这瓜的归属权里还有她的一部分呢。
“我莫名其妙多了个亲戚,难道就不该求证一下吗?”陆绎声音更冷。
侧头,看向千安,“千捕快,这堂爷爷也有你的一份,你不来看仔细点吗?”眼神里大有你再退一步试试看的威胁意味。
好了,轮到陆阎王卖她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丐叔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小姑娘,你是哪家的?跟我也有关系?”
千安纠结着挪回到陆绎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爹不许她暴露身份,今夏到现在还只以为她是商贾人家不受宠的庶女。
今夏见她“害羞”,鬼头鬼脑地溜到丐叔身边,嘀咕着什么。
不待千安凝神去听,就看见丐叔双手一拍,扬声说道:“好啊,原来你就是我的堂孙媳儿啊!”
“不是这样——”
千安刚要开口辩解,却被陆绎握住了手腕,这样一来两人站得极近,接着听他悄声说道:“你不是不想让袁捕快知道你的身份嘛,隐瞒了这么多年,难道想功亏一篑?”
她,她自然不想。
“小姑娘,你说呀,不是什么?”
见陆绎一点帮助都不愿意给自己,千安只能含泪撒谎,“不,不是堂孙媳,我与大人……才刚刚,两情相悦。”呜呜呜,她的心好痛,这就是说谎要付出的代价吗?
还以为自己能够脱身?
却不想假话说多了,却也能成为真的。
“妙啊,没想到老夫虽然还未成家,但这孙子孙媳儿都已经有了哈哈哈。”
叔你年纪不小,竟然学别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丐叔开心了一会,重新回答刚才陆绎的问题,“我见过你小时候,你叫陆绎,字文渊。而且你胳膊上还有一颗痣,对不对?”
陆绎眯眼,看来这亲戚是认定了。
在他身侧,千安心有戚戚焉,她只想当她的干堂孙女儿。
“果然是锦衣卫,做事情就如石庆数马一般,这点倒是和你那心狠手辣的爹有几分相似。”
陆绎嗤笑一声,手下收紧,千安默默叹了口气,自己今天承受得实在是太多了。
丐叔走了过来,“说你爹心狠手辣,不生气吧?”
“你说的是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陆绎话锋一转,“不过,这个爷爷我是不会叫的。”
丐叔笑眯眯地点头,“叫爷爷都把我叫老了,我还这么年轻,丫头叫我叔,那你们俩也叫我叔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又看向千安,“怎么样?”
“叔。”千安笑着叫了一声。
“乖孙媳儿。”丐叔双手抱胸,“孙媳儿,叔问你个问题呗?”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摘不掉这个称呼了,千安深吸一口气,“您问。”
“我这孙儿什么都好,就是这长相……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你知道她有多吃陆阎王的颜嘛?!
“他长相怎么了?”千安笑了笑,“不是长得挺俊的嘛。”
“那是你们女人家的看法。”丐叔挑剔地扫视着陆绎,“依我看啊,这男人,还是要长得英武一点比较好。”
“背宜圆厚,腹宜突坦,这才像个男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就得像我这样,才叫爷们。”
“丐叔您这样的确实很不错,让人也有安全感。”千安在陆阎王冰冷的眼神下镇定附议,然后又在丐叔灼灼的眼神下拉起男人的手,晃了晃,“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我们家大人了。”
呕~呕~
别拦她!谁都别拦她!
等她出了这井就要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好好将自己掩埋!
别问!问就是人设!
她这是在出卖良心啊!
今夏与丐叔齐齐一怔,没想到啊,这番奉承真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啊。
陆绎挑眉勾唇,眼底暗藏得意。
待感觉到女人放开了自己的手,他面色沉静地将话题引了回来,“倭寇为什么要把你困在这儿?”
听到这个问题,丐叔脸色徒然暗沉,叹了口气,“那个倭寇头子知道我师从于医药世家,懂得各种草药,所以就把我抓过来,替他们培养蓝玉簪。”
陆绎眯眼,“倭寇头子,可是东洋人?”
“不是,听他们的口音,像是江浙的。你也知道,沿海一带的倭寇本就鱼龙混杂,其中汉人也占了不少。”
“这蓝玉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丐叔抬眼看了看陆绎,“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你帮我把这枷锁打开,我带你去看。”
千安回头,对上陆绎的视线,微微颔首。
陆绎伸手拔剑,几剑下去,利落地将铁锁砍断。
“大人厉害。”今夏反应满分地鼓起掌来,一边上前扶起丐叔。
陆绎轻抬下巴,沉声道:“带我们去。”
四人来到培育蓝玉簪的花房,千安定睛看去,除了蓝玉簪,还有很多有名的毒草。
见小姑娘就要去伸手碰,她急忙阻止,“别碰,有毒。”一边暗自挡在男人身前。
今夏赶紧后退,缩到千安身旁。
“哎呦,孙媳你也识过草药?”
千安扯了扯嘴角,“稍微学习过一点。”
“不错不错。”丐叔点了点头,“俗话说得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些东西如果用得好的话,就可以治病救人。所以我把它们都作为培养蓝玉簪的肥料所用。”
“叔,你为什么要把蓝玉簪放在琉璃罐里养啊?”今夏好奇。
“这些蓝玉簪呢,跟一般的龙胆花不太一样,必须要在这种纯净的环境当中才能够成长。”
自然界外形奇特颜色艳丽者多为有毒之物,那这蓝得纯粹的蓝玉簪,是不是也有毒?
陆绎环视四下,“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蓝玉簪跟失常的狂人有关吧?”
丐叔沉重地点了头。
“叔!您竟然替倭寇研制毒药!?”今夏惊了。
他也不想的啊,丐叔又是沉长地叹了口气,“本来这龙胆呢是没有毒的,但是把这些药物作为肥料培养之后,开出来的花呈蓝色,而这个蓝色当中提出来的东西就是倭寇想要的。”
陆绎,“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
“它是一种致幻的毒素,会麻痹人的大脑,让人失去理智和情感,变得疯狂。”
所以那些村民就是因为这蓝玉簪才变成这样的,陆绎眯眼,“倭寇怎么会知道蓝玉簪有这用处?”
“呃……”
得,三人从丐叔这支支吾吾的态度就看出来了,多半又是他做的了。
“这纯属是个意外。”丐叔信誓旦旦。
千安眨了眨眼,又要开始听故事了。
当年丐叔与一位医仙好友打赌,遂研制出了蓝玉簪,却不想人在家中突然被倭寇头子带人围剿,在反抗过程中,丐叔不小心将蓝玉簪的毒液泼进了其中一人的嘴里,不肖些时,那人竟然瞬间发狂,失去了人性,见到人就攻击。
见此,倭寇头子心意一动,将他关到了这里。
今夏猜测道:“倭寇是想用这些来炮制狂人?”
“这东西有极大的传染作用,我猜他们是想把这些人作为传染源给放出去。”说实话,丐叔到现在也不能准确探知对方此举的含义。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还不具有传染性。”
“没错。”丐叔赞同了陆绎的观点,“虽然我迫于无奈,不得不替他们培养蓝玉簪,但是,我悄悄修改了配方,所以至今为止,这些被蓝玉簪影响的村民除了跟正常人不一样以外,不会有任何交叉感染。”
“难怪蓝青玄会在晚上看见倭寇拖拽村民,原来他们是在做实验啊。”今夏恍然大悟,这就很恐怖了。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沿海的抗倭将士们可就遭殃了。”陆绎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们居然用锁龙井掩人耳目,在这儿炼制毒药,还用无辜村民来做实验。”今夏一顿,环视四周满屋的蓝玉簪,“若是这个蓝玉簪真的有这么强的感染性,那一人染上,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六亲不认的狂人,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叔,您这是在助纣为虐啊!”
“今夏。”千安朝她微微摇头,不得顶撞尊长。
今夏瘪了瘪嘴,生起闷气来。
“叔,我们可以理解您。”千安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细声宽慰道:“我们并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愿意牺牲小我保全大我,您改良了配方,已是尽心了。”
丐叔舒了口气,牵强挤出笑容,复又冷静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把这些跟蓝玉簪有关的东西统统毁掉,免得他们再拿此物害人。”
说完,他举起桌上的烛台,也就在这个时候,洞口处忽然冲进来两名倭寇,千安护住今夏与丐叔,陆绎上前迎战,甚至不用拔剑,便迅速制服了两人。
一块熟悉的令牌从一人身上掉落,陆绎剑柄直抵对方命脉,语气狠厉,“又是这令牌,这个图腾代表了什么?”
见自己已无胜算,那人翻手取出黑色药丸,就要自杀。
千安脚尖用力,将他的手牢牢踩在脚下,慢慢碾磨,“想服毒?没那么简单。”
“既然你不想说,现在藤梯被你们毁了,我们暂时也回不去,那不如,就让我好好跟你玩玩。”陆绎冷笑着极速抽出剑体,接着猛地刺进那人小腿,左右转动剑柄,辗转研磨。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洞府。
“不想说,我们就继续,直到你想说为之,嗯?”手下随之更加用力。
那人再是忍受不住,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崩溃,“那腰牌上刻的是,舟幽灵……”
“舟幽灵?那是什么?”今夏从千安背后探出脑袋。
“……舟幽灵,是东瀛的一个传说,大当家的,将它刻成我们的图腾,就是想让我们也成为舟幽灵一样,称霸海域……”
“大当家?”陆绎皱眉,“你说的可是毛海峰?”
那人苟延残喘着,“对,就是他。”
“毛海峰也来了扬州?”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说是吧,千安舔了舔嘴角,邪笑着蹲下,将银针刺入那人的通天穴。
那人本已适应小腿痛楚,随着银针逐渐下没,紧随而来的便是加倍惨烈的嘶吼声。
熟知人体穴位的丐叔撇嘴摇了摇头,他都有点心疼那人,这该多疼啊。
而今夏沿着唾沫将头缩了回去,这两个人要是配合起来,怕是以后就没有撬不开嘴的犯人了。
阵阵哀嚎中,陆绎二人相视一眼,眼底皆是冷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喘息一口,“大当家的行踪不定,除了他贴身的几个人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些马是如何上山的?”千安笑眯眯地问道。
“在密林深处还有一条小路,是以备不时,出山之用。”
想得倒是挺周全的,今夏出声,“我们得快点回去,将实情告诉村民。”
陆绎将剑身抽出,千安随后拔出银针,在那人解脱的眼神中狠扎进他的鸠尾穴,对方两眼一闭,瞬间毙命。
“快,你们先走,我来把这些毁掉。”
三人点头,一齐退出花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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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朵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