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此番出宫却不想将满月带回宫,宫中步步惊险,满月最后定然是要与林风和离的,若回到宫中定要经历一些闲言碎语,她不想让满月在宫中活得小心翼翼的,倒不如让她留在北镇抚司,有龚鸿这个舅舅照料,也能过得逍遥自在一些。
听闻龚鸿踹了林家的大门带出了满月,但是当晚旧伤又加重了,只能卧床休息,也见不得外人,淑妃见不到龚鸿,却见到了他的儿子。
这个小家伙和龚鸿生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非常可爱,淑妃平日里也很喜爱孩子,瞧见一个小胖墩正迈着短腿朝自己跑来,她便站在原地等着。
淑妃见过满月却没有立刻将人带走,龚鸿也猜出了她的打算。
满月待在北镇抚司比待在林家或皇宫好太多了,林家这件事磋磨了她的性子,龚鸿也想让这个侄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娘娘,爹爹让我来跟你说,他想要公主姐姐留下来,他可以派人保护公主姐姐,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龚鸿奶声奶气道,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跟小孩子一样,显得天真无邪一些。
他在努力扮演好一个小孩子的角色。
淑妃闻言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替本宫向你爹爹道声谢,多谢他受伤还不忘满月,等我回宫之后就将库房里那些上好的药材送过来,希望你爹能够早日康复。”
龚鸿提前派孩子来说,就不必淑妃再想办法跟龚鸿商量了,也免了她一桩心事。
她虽不知堂弟伤到什么程度,但是他这些年刀剑火海里,身上的旧伤肯定也不少,这堆积到一起便容易拖垮身子。
“娘娘不必谢,爹爹还说,这和离书还得早日让林家签下,若是拖得时间长了,恐生变故,而且最好是娘娘亲自去。”
淑妃是满月的生母,替女儿讨一份和离书再正常不过,而且这也是个出气的好机会。
淑妃点点头,她对着龚鸿温柔了笑笑,最后站起来出了北镇抚司。
龚鸿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最后的神情很可怕。
林家原先的宅子是用了满月一部分嫁妆购置的,林家在庆城一开始只有一个小院子,林风未中状元时便和秦氏挤在一个院子里,地方不大,地段也不好,但胜在便宜,母子俩在买完后还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糠咽菜,直到林风高中后他们娘俩才摆脱了这样的苦日子。
淑妃从北镇抚司出来时才刚过午时,她并不急着回宫,反正哪怕她那么多年待在宫里也没有多少人会记起她。
林家被烧之后林风一大家子人不得不搬回了原先那个小院子,锦衣卫请来了个大夫给林风诊治,仅仅是保他不死,而秦氏和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妾则没有人管。
留林风一命,也仅仅是为了让他签下和离书罢了。
林风躺在床上,他神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腰,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秦氏瞧着着急,但是她自己的肚子也不太舒服,连怀着金孙的妾室都没有心思去照看。
秦氏不禁怀疑那大夫其实是庸医,怎么用了药她儿还是那么痛苦,难不成那一刀真的伤到了要害,秦氏她可不相信林风不能阳道,毕竟他还能让妾室怀孕,怎么说不能阳便不能了,这简直就是笑话。
淑妃一进到这个小院子就忍不住捂着鼻子轻咳了起来,里面都是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她心中此刻也忍不住冷笑,林风不是陛下钦点,最为看重的状元吗?
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陛下还不曾派人问过半句,看来也不是很看重嘛。
淑妃见到林风如此狼狈的模样,眉头渐渐舒缓,林风的目光却是忍不住躲闪,嘴里逞强的问:“淑妃娘娘是来看臣的笑话的吗?”
秦氏见林风称眼前身着华服的女人为淑妃,她好似听说那公主的母妃就是淑妃,这女人是嫌自己的女儿还害得她儿不够惨,想要亲自跑来折磨她儿的吗?
林风就是秦氏的宝贝疙瘩,她越看越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跟那什么公主是一丘之貉,都是坏心肠的女人!
秦氏忍不住扑向淑妃,却被随行的侍卫拦下,直接被丢到了院子里,秦氏疼得半天都睁不开眼,自然也没功夫管其他了。
淑妃冷哼了一声,凤眼充满不屑的看着林风,“当初本宫念你是亲自求娶,而且向来在众学子中最为规矩,没曾想你竟联合你娘迫害我儿,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签下和离书,若不然。”淑妃顿了顿,她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月娘,声音冷冷的。
“本宫也不介意先拿你那妾室开刀。”
淑妃步步逼近,看着那吓得要哭出来的月娘道:“皇家规矩,就算驸马纳妾,也不能在公主之前生下子嗣,若有违反,可以将妾室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同发卖。”
这妾室怀了孕,是再好不过的把柄,若是他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必然得同意签下和离书。
林风已知自己不能阳道,此生都可能不会再有孩子,月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根,哪怕跟公主和离之后他还是状元,这一点不会改变,大不了以后再也不去招惹那什么公主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不去想什么泼天富贵了,只要温康便好。
林风自觉所求不多,此情此景却是不得不签。
淑妃身边的姑姑将准备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林风虚弱的伸出手,在淑妃的注视下签字画押,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件事是他失算了,本想又得美人又得官途,没曾想做的太过火遭了反噬。
姑姑将画押好的和离书交给淑妃过目,淑妃将和离书收好,轻笑一声道:“皇家公主虽有和离的先例,但是本宫的女儿却不能受这种委屈,林风,你要记住,这封是你自请下堂的自休书,从今以后你与我儿再无半分瓜葛,你若是胆敢再去寻我儿,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
林风气得牙几乎都咬碎了,但是却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早知道淑妃有那么大的能耐,背后还靠着苏家和龚家,他就不应该求娶满月。
他本想求娶的是司徒贵妃膝下的公主,念的便是司徒家的权势,谁知司徒雪派人给他传来消息,说是若他改求淑妃所出的满月公主,并且让她不好过,司徒家也可以助他在仕途上再上一层楼。
林风原当以为司徒贵妃是看淑妃不顺眼,所以才想如此折辱她的女儿,而且司徒贵妃还说淑妃在宫中并不受宠,只是个没有什么靠山的普通嫔妃罢了。
他信了,却成了这副样子。
他那妾室月娘见淑妃这样说,以为淑妃肯放过自己了,没曾想淑妃身边的姑姑叫了几个力气大的侍卫直接将她押到了林风的床边。
月娘不得不跪下来,嘴里还一直叫着放开她,姑姑嘲讽的笑了笑,而后在她白嫩的脸上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这火辣辣的感觉让月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便是这妾以下犯上冒犯公主的,淑妃娘娘,您看?”
淑妃觉得她这肚子碍眼得很,连看着姑姑扇了月娘好几巴掌,脸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样子了,才出声道:“你自行处理吧,本宫乏了。”
她不想再看见林家人,这句话便是默认姑姑对月娘的任何处置了,哪怕是当场杀掉,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室,也没有什么麻烦,左右不过只有林风和那秦氏会在意。
姑姑在宫中待了许多年,自然知道怎么不伤月娘肚子里的孩子,却能让她百般痛苦的法子,却扇巴掌就是一个,若是动了胎气也是她自己身骄肉贵,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居然敢以下犯上爬到主子的头上。
“够了!够了!淑妃答应我会放过月娘的,和离书我已经签了!”林风大声道。
姑姑听到这嚷嚷声,才不紧不慢的停了下来,纠正道:“娘娘从头至尾可没有开口答应过你什么,不过林状元有一事需得谨记,你是被皇家休弃的一个残次品罢了,从来不是你与公主协商和离,而是你被抛弃!”
“唉呀哎呀,院子里好脏啊。”一道清凉温和的男声在院子响起,而后便有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他穿着白色的衣服,眉眼清秀。
“林状元你不可动怒啊,大夫可说过你这辈子都无法还阳,这样子下去你怕是连另外一颗肾脏也得被气没。”林风并不认识来人,但是从说的话中却听出此人对他的病情很了解。
“这位公子是?”姑姑迟疑的出声。
“在下北镇抚司中一清散大夫罢了,不过纵观这位公子印堂发黑,怕是有大劫,而这些小娘子,腹中的积水已有六月有余,若是继续下去恐怕性命不保啊。”
“你胡说!”月娘口齿不清道。
白衣男人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小娘子是不是时常觉得双腿沉重,腹部按起来也有些硬,呕吐也是常有的事情,时常还能吐出些酸水,见着什么都吃不下去,心烦意乱,火气旺盛...”
这些情况月娘都符合,她惊恐的看着白衣男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姑姑听是北镇抚司的大夫,心想怕是淑妃的堂弟派来的人,心下便多了几分尊敬,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
“原来竟不是怀了身子,倒不必娘娘动手了,再多留你几天,自生自灭去吧!”
月娘一听,看着肚子的眼神也变了,她明明请大夫看过,说是怀的男胎,不是什么腹中积水啊。
“大人还是不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了,龚大人派您来可有话交代?不如随我一同出去拜见娘娘。”
白衣男人点头先行,姑姑瞪了一眼月娘,带着侍卫踏出了房门。
林风着急得口舌发干,他看着白衣男人离去的背影,记忆里完全没有半分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妖言惑众的!”
他歇斯底里的喊着,可是再也没有人理他,跪在地上的月娘痴楞楞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笑了起来。
白衣男人刚走出去便没了人影,姑姑左看看右看看,也寻不到半分踪迹,只好先去向淑妃禀报。
院子外面有一片荒芜的平地,白衣男人一走出房门便用轻功翻了出去,刚好落在平地上面,他拍了拍白衣上面的灰尘,刚想往前走,便看见一把剑横在自己的面前,死死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兄长,好久不见了。”陶善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