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鸿抱着满月从林家走了出来,在外守候的锦衣卫见到他皆单膝下跪,恭敬行礼,血刀客听到动静转身,便看见龚鸿浑身都是血。
血刀客忍不住上前,看着他怀中紧闭双眼,手心都是鲜血的公主,拧眉道:“这是怎么了?”
“险些杀了林风那个畜生而已,不过就算是杀了也没关系,庆城任何人都不能动我的侄女。”龚鸿低头看着满月苍白脆弱的面容,心里恨不得痛骂自己千万遍。
若是他当初过问了这门亲事,也许满月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他就道为什么曾经时常来寻他的侄女成婚后却没有给他递来一道消息,原来竟是将苦都吞到了肚子里。
龚鸿一步步从林家的台阶上走下去,他将沈海棠留到了林家处理烂摊子,自己则打算先将满月带回北镇抚司。
这桩婚事哪怕是陛下赐婚,他也得让满月回归自由之身。
血刀客知道龚鸿有多看重这个侄女,而且以前满月也算是北镇抚司的常客,所以他非常赞同龚鸿救她出水火,但是陛下那边却不好交代,如何处置林家也是个麻烦。
今夜龚鸿经历的太多了,他抬头看着皎洁的圆月,最后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气。
血刀客踏进了林家的院子,他一进来便看到秦氏抱着肚子在哀嚎,声音如同杀猪般,林风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里,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像是疯了,露出惊恐的眼神。
“收尾的如何了?”
血刀客问沈海棠,沈海棠只是一介书生,若是将这种事交给他也实属难为了,所以血刀客才会进来看一看,以免他接受不了这种场面。
见有人进来,沈海棠眼神动了动,将手放到背后,朝着血刀客笑了笑,“回斐大人,一切都好了。”
随着他轻缓醇厚的声音落下,林风的妾室月娘大叫一声,整个人昏了过去。
“林风死不了,属下刚刚才将秦氏弄醒了,没曾想又昏了一个,虽然有些麻烦,但尚可。”沈海棠一副儒雅文秀的做派,任是血刀客也没有过多的怀疑,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将带来的锦衣卫交由沈海棠调遣后便立马赶回北镇抚司,这个时候龚鸿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劝慰,以免他想不开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血刀客走后,沈海棠将手又露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痕迹,一边云淡风轻道:“去给他请个大夫吧,我是庸医,治不了状元。”
下属领命。
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想治,更是想要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最好开一剂猛药直接助他早登极乐。
沈海棠看着浑身是血的林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眼中的仇恨,这样的货色也配指挥使动手?有这样的读书人在只能代表着世风日下,而林风中了状元此事,沈海棠听到更是忍不住笑意。
大庆的状元何时只要求四肢健全了?
倒不是他自夸,每年中进士的有无数人,而状元都在这些人中诞生,他止步于进士,无外乎就是懒得参加殿试罢了。
沈海棠笑着走出了林家,秦氏在看到他的笑容后更是痛得流出了泪,就像是肚子里有蜈蚣在啃咬一般,明明只是被这人轻轻碰了一下,居然如此痛不欲生。
林风更是没有幸运到哪里去,之后被请来的大夫在诊断后直断言,说他脉象不阳,怕是先天性有缺陷,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只能开一些滋补肾脏的药物,看能不能一个代替两个用,他这刀伤倒也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只是出血量大瞧得吓人罢了。
林风醒来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少了个肾,差点没过去。
龚鸿将满月安置在了北镇抚司,现在事态有变化,没想到发展成了这个地步,他可不相信满月捅了林风一刀后,他还能对满月好,若是让他缓过来,定然会加倍折磨满月。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不惧怕一个区区状元郎,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这其中有陛下赐婚的缘由在,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插手,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被人拿来参苏家一本。
“我要入宫见淑妃。”
“见到淑妃后呢,跟她说公主被逼着与人同归于尽吗?”血刀客拉住了龚鸿,以防他冲动。
“我知道最好的解决法子便是禀报给陛下,但是他虽在大事上从不犯浑,小事却一件都没办的服众过,说不定还会谴责满月太过年轻不懂事。”龚鸿也有些清醒过来。
“毕竟你也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平生最看重两样东西,其中一样便是颜面,我知就算告诉他,或许他还为了顾全皇室颜面继续粉饰太平,但是满月真的不能再继续被折腾了。”
龚鸿握紧了拳头,他方才听满月的奶娘说了林风那畜生对她做的事情,这厮妄为状元,居然纵容自己的母亲对皇家公主不敬,而且他居然还敢强迫满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妾室肚子有多大了!
这样大的肚子,他甚至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在求娶满月之前就已经暗度陈仓了。
“你是公主的舅舅,把公主从林家救出来就够了,剩下的也只有淑妃这个母妃才有正当的理由继续做。”血刀客沉声分析,“眼下你旧伤复发的消息才刚出去,晚上就毫不掩饰身份,光明正大踹了林家的大门,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在陛下跟前嚼舌根,势必会对你有影响,你若是倒下,那苏家和龚家,还有北镇抚司都将没了依靠,指挥使,还请三思。”
龚鸿有了几分动摇,血刀客的话不无道理,他虽忠君,但是也深知陛下的耳根子软,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放任司徒雪为害后宫那么多年。
想到淑妃那日担忧的神情和泛红的眼眶,龚鸿终于还是打消了进宫的念头,天光即将大亮,他如今只能在夜间出没,若真的卷身进去,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善终。
满月是他的侄女,他势必要尽全力爱护。
龚鸿带领锦衣卫闯入林家带走满月公主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了出去,司徒雪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在康乐帝面前一个劲的说龚鸿有不臣之心,康乐帝自然不肯相信,就想着召见龚鸿细细询问一番。
可就在这时,淑妃却带着宫人来了。
康乐帝在司徒雪这里,都知道司徒雪小肚鸡肠,最是不容别人分走陛下,一般人也不会刻意打扰,免得被她针对。
一向安静贤淑的淑妃居然找上了门,这可是件稀罕事。
康乐帝顿时觉得头疼,他不用猜便知道淑妃是为了满月而来,而且淑妃扬言若是康乐帝不见便长跪不起,她带了一大堆宫人在外面跪着,司徒雪也招不住这样的架势,最后康乐帝也只得同意宣见。
“淑妃,锦衣卫闯入林家带走满月一事是否是你指使?你还是快些将满月送回去,这民间都不知道将朕传到什么样了,居然教出这样敢弑夫的女儿!‘康乐帝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
他一开口便给淑妃定了罪,淑妃看了眼坐在康乐帝身旁的司徒雪,心想定是她的谗言才让康乐帝先入为主。
“此事不是臣妾指使,只是臣妾的堂弟不忍看到满月继续在林家受苦而已,陛下口口声声都是自己的颜面,难道都不曾关心过满月的生死吗!”
淑妃显然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康乐帝一时间也愣了神。
他反应过来,怒道:“一派胡言!朕可曾不关心满月,她是公主,下嫁到林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来的生死?”
“这门婚事是朕精挑细选来的,原本就相中了林风,他又主动求娶满月,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吗?”
见康乐帝的声音充满了怒气,司徒雪连忙帮他顺气。
“陛下切勿动怒,淑妃妹妹也真是的,这般不懂事,陛下的颜面自然重要,但是淑妃妹妹这般说陛下,可是都将错处都怪在陛下头上了?这公主娇生惯养的,与婆母有些争执很正常,但是哪家女儿像满月公主这般喊打喊杀的。”
司徒雪最后闭了嘴,但是她的话足以煽风点火。
错处都被推到了淑妃的身上。
早就知道司徒雪惯会吹枕边风,颠倒黑白,淑妃今日倒是亲眼看见了,她冷笑一声,竟笑出了声。
“臣妾的女儿如何不劳贵妃挂念,贵妃还是好好操心自己的子女吧。”
司徒雪气急了,正想再说几句后让康乐帝责罚淑妃,却听到外面有内侍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林状元家被烧了!”
内侍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陛下!城中起了大火,却单单烧了林风林状元一家!”
庆城是皇城,一旦起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祸及龙脉,所以这可是一件大事。
司徒雪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淑妃,“你居然敢放火烧了林家!”
淑妃到底有什么胆子敢的啊,她难道不知道这会彻底惹怒陛下的吗?
康乐帝指着淑妃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被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臣妾入宫多年,方才知一味的退步忍让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助长一些人的焰火,所以臣妾才用了刚烈的手段。”
淑妃抬起头,不同往日的温顺,斩钉截铁道:“谁敢伤害我的女儿,我必让他加倍奉还,普天之下,也让他无立足的地方!”
“你,你怎么敢!你将朕置于何地!”
“哦,陛下大概在贵妃的殿中吧,反正并不在臣妾的心中,”淑妃微微一笑,“还请陛下记住一件事,臣妾的身后是世代镇守蓝若关,保大庆百年来边关安宁的苏家,臣妾是清清白白的贵女,并不像一些人那般尽使狐媚手段。”
淑妃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换言之,哪怕臣妾今日火烧了御书房,陛下也不能轻易动臣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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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