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与李成查了一天,傍晚时分赶回衙门,带来的消息却让众人有些泄气。
他们一天把十五个失踪学子查了遍,分别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在哪一个城门进城?事实显示,他们中除了有一个叫刘文林的人是与赵同裕是一个乡里来的,他们的抵达路径基本一致,但有证据显示刘文林是进城了,很安全顺利地从西城门进了昌河县。
他进城后在老字号的福隆客栈住下,交了足量的食宿费,于入住的第三日失踪。
福隆客栈的老板回忆说,他失踪那日是个中午,正好是县里赶大集,见他兴致很好的样子,老板就问他是不是去赶集?
刘文林随口否认,说他是去见两个文友,大家约好了要一起去游玩的。
那之后,他再没回过福隆客栈。
至于其他人,大多数是从其他几个城门进城的,有两个是查不出进城路径的,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守城士卒根本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也就无从谈起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进城以及进城后的一些行为活动了。
“这样说来,落景山山下的那两家花圃与此次的学子失踪案没关系?”
知牧的语气很疑惑,问题是如果其他人都跟这两家花圃扯不上关联,那赵同裕的失踪又怎说?难道是这些人的失踪背后,根本就是多次案子,不是同一伙或者同一个人做的案?这想查清楚可有难度了!
他的话说完,众人就把目光都看向苏锦书了。
苏锦书略一沉吟,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把查案的记录留下,张大哥,李大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等下看看案卷,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张彪是个不太擅长运用脑力的,何况他对苏锦书也是一直都信任的很,所以,苏小兄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没有任何质疑,他将记录本留给苏锦书,就大步出了屋子。
李成尽管心头很失落,觉得如此拖沓下去,万一再出现什么失踪案,那不但他们王大人官职难保,就是他这个捕头也快被撸了,可是,碍着这里有一个锦衣卫,他也不敢出言不逊,只默默地离开了。
“苏姑娘,这案子太过蹊跷,要不要给老大发信号,让他加派人手过来?”
知牧看着苏锦书蹙紧的眉头,问。
“暂时不用。”
苏锦书道,“镇抚司那边也有很多事儿要做,大人也不可能会把人手都派到这边来!”
知牧觉得她说的对。
这起失踪案牵扯的是百姓,但锦衣卫是为皇家办案的,皇上一旦有什么命令,他们是会毫不犹豫去处理皇家事务,而不是留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查找失踪学子!
在官场讲究的是各司其职,各为其主,镇抚司衙门与大理寺的职能本来就定位不同,所以行为也不可能达成一致。
“知大哥,你也去休息吧……”
跑了一天,苏锦书也疲累得很,她把两本记录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这种没有一点头绪的感觉让她更觉得烦闷。
知牧有点犹豫。
临走时老大可是说了,他必须照顾好苏姑娘,苏姑娘有一丁点的差池,那都是他失职!
苏姑娘这样愁闷,算不算他照顾不周?
“苏姑娘,不然咱们出去找地方吃个饭,品尝品尝昌河县的美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是不是?”
知牧尽量语调很轻松。
“那……好吧。”
苏锦书也不是个认死理的,办案子也的确不能认死理,这条线索走进死胡同,那就得换换个路线走走,一头撞向死胡同这种行为可不是明智之举!
两人离开衙门,到了昌河县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上。
他们先找了一家小馆子,点了两个菜,两盘饺子,不急不慢地吃了起来。
这条街上此时各家商户都已经亮起了灯笼,把整个街市照的灯火通明的,不少人来来往往的,热闹得很。
小馆子里就餐的人也不少,上座率有百分之八十的样子。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观赏街景。
为了打破沉闷,努力营造一个愉快的就餐氛围,知牧做起了出卖老大日常趣事的行径。
他说,苏姑娘,你不知道,老大看着总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实际上他才是个逗比好手,就有一年清明节,秦老夫人因为思念过世的家人,去庙里烧香感染风寒,缠绵病榻好多日子不能痊愈,皇上都把太医院里的最好的御医派去秦家给老夫人诊治,可是,老夫人的病始终不见好!御医说,心病还得心药治,秦老夫人这是心病,药石是治不好的,让我们老大想其他的法子!
第二天老大雇了一个戏班,在秦府后院搭建了戏台子,唱的是老夫人最喜欢听的戏,这一出戏里有一个扮相滑稽可笑的丑角,这丑角主打一个闹腾,他能翻跟斗,能窜能跳,甚至还得扯嗓子唱几句搞笑的戏词儿,惹得看戏的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是被人抬到戏台子跟前的。
看到这丑角耍宝,老夫人也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出戏结束时,丑角去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的面貌,竟是我们老大。
他还很抓耳挠腮跟只顽猴似的给老夫人施礼,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一向端方有礼的孙子能充当一个戏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诙谐幽默的角色,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老人的脸上就老泪纵横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孙子这是在向她表示,只要她能尽快好起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呢!
知牧的眼角泛了红,“那天我们几个都在台下,看着老大那么努力地逗老夫人,我们都流泪了!老大一家三代都是大越国的功臣,为了守护边疆,防御敌国侵犯,老大的祖父,父亲都献出了生命!老大本来也在边疆驻守,皇上体恤秦家只剩下他这一根血脉,连下三道命令,着其返京。苏姑娘,我知道很多人骂锦衣卫是冷血豺狼,骂老大是恶魔头领,可是,我们杀的都是祸国殃民的坏人,他们该杀,我们如果对这样的人还网开一面,大越国怎么可能国泰民安?”
苏锦书没想到秦逸之还有这样的一面,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抚知牧。
好在知牧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用力甩甩头,把溢出眼角的泪甩掉,他又恢复以往的样子,说,“我们老大说了,不管别人怎说,只做好该做的事,做一个为国为民铲除邪恶的人就好!我……我觉得老大说的对,我们都是发誓要一辈子追随老大的,因为他值得我们那么做……”
“嗯。”
苏锦书点点头,秦逸之这个人还真是有些让人吃惊,他看似强悍狡猾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如此坦坦荡荡的心,这让一直因为某事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不,已经问候到十九代的苏锦书有些汗哒哒。
吃完了饭,走在夜色下的昌河县街上,苏锦书感受到一种百姓们安然度日下的美好。
也许正是因为秦逸之他们的这种默默地付出,才有大越国百姓们如今的平静幸福吧!
那个人还真是……
她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几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两人不知不觉竟走到一处花楼跟前,这樱花楼是昌河县里唯一的一家青楼,如今华灯初上,满街繁华,也正是樱花楼里生意最忙的时候。
见她神情有异,知牧马上说,“苏姑娘,咱们去昌河边看看吧,那里据说风景也不错。”
苏锦书刚欲转身,却瞥见几个年轻男子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样东西,那东西是被蒙了一层黑纱的,影影绰绰下,那东西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就这一瞥一错楞的工夫里,那几个年轻男子就已然进了樱花楼。
“苏姑娘?苏姑娘?”
知牧见她走神,忙问怎么了?
苏锦书略一沉思,说出一句让知牧惊掉眼珠子的话,她说,“知大哥,我想去樱花楼看看……”
啊?
“苏……苏姑娘,你是……”
知牧想说,你是个女的啊,女的哪儿有逛窑子的?
“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苏锦书说完,人就已经快步走向樱花楼了。
因为她是穿的男装,所以樱花楼门口揽客的姑娘一瞧见她,立时就扭动腰肢迎了上来,口中还娇滴滴地道,“哎呦喂,公子,你可来了,奴家都等你一晚上了!”
从没经历过这样事情的苏锦书还是一怔,刚欲问,你认识我?
但很快女子的话就被身后疾步赶来的知牧接了,他说,“我们主子身份可尊贵,你们小心伺候,不然老子拆了你们的花楼!”
“哎呀,我们哪儿敢不好好伺候公子啊……”
那女子说着就很热情地挽着苏锦书的胳膊往花楼里引领。
若不是心中有别的盘算,就这女子的热乎劲儿,早就把苏锦书给吓着了,她得马上掉头就跑。
几个人进了花楼。
苏锦书马上四下里巡视,想找之前那几个年轻男子的踪迹。
但花楼了人很多,那几个人一进来就在这些人里失去了踪影,不过,苏锦书却发现了一个更让她惊疑的现象,满大厅里的男子们,人手拎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看形状大小与之前她留意的那几个年轻男子拎着的东西差不多,看重量应该不是太重,不过却都蒙着一层黑纱,遮蔽了人的视线。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