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姜祈安的日子过得要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这两天,白日的时候,姜祈安会待在书房,直至天际昏沉,才会回主屋与她共用晚膳。
没有姜祈安的打扰,长孙星宁的日子过得很是畅意。
闲来无事,她就转转园子赏赏梅,画兴大发时,就吩咐左右取来笔墨纸砚,立于亭子画絮雪傲梅。府里的膳食合胃口,下人们也毕恭毕敬,一切都很顺心。婚前设想的婚后过得不好的种种,就像是她小人度了君子之腹一样,丝毫没有发生的迹象,甚至长孙星宁心里偶尔也会冒出当初妥协选择嫁给姜祈安很是明智的念头。
长孙星宁是乐得清闲了,金珠银珠却着急上火了。
大婚两日了,郡王整日待在书房闭门不出,也不陪陪自家小姐,两人白日基本不碰面,不像新婚夫妻那样,蜜里调油的。
这日午后,长孙星宁临窗卧榻看雪,榻案上还放着一碗甜汤,随时等待她宠幸入口。屋里静悄悄的,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悠闲的午后时光,如果姜祈安没派人来传话的话。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金珠看不过去了,张口就是“小姐”,连郡王妃也忘了称呼。先前,她也对自家小姐要嫁给崇宁郡王一事颇有微词,但既然小姐已经嫁了,那就该牢牢抓住郡王的心,早日诞下小世子,在王府彻底站稳脚跟。
“什么不是办法?”长孙星宁饮了一口温热的甜汤,仿佛听不懂金珠的话外之意。反正,她对现下的日子很满意,并不想打破,至于子嗣的事情,她还小,日后可以从长计议。
金珠看了眼银珠,银珠无奈,也加入了劝人行列,“郡王妃,明日就要回门了,郡王还没个表态就有事要出门了……”
姜祈安让人来传话,他过一会儿要出门,晚膳也不回来用了,让长孙星宁不必等他。
“对呀,过会儿郡王就要走了,要是他被绊住了,一整个晚上都回不来了,明日回门可怎么办?”金珠接道。
两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长孙星宁,长孙星宁双手托腮,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金珠银珠的意思,她们两人希望她主动去找姜祈安,最好是把姜祈安留下,再不济也要姜祈安答应明日陪她回门。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找姜祈安。
姜祈安这个臭不要脸的,虽然白日不在她身边转悠,可晚上关起门来,对她言语调戏,动手动脚的,她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这大白日的,她是真的不能送上门去呀。
可明日回门是件大事。
姜祈安虽然对她有兴趣,但那兴趣是关起门来不正经的兴趣,跟上心没有关系。长孙星宁不知道她在姜祈安心目中的地位到底如何……不,应该说,她不知道顶着一张酷似他意中人脸的她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几分重量……
长孙星宁不敢赌姜祈安是否记得明日是她的回门之日,或者说,她不敢赌,在姜祈安知道明日是她的回门之日的前提条件下,依旧会陪同她,特别是他近几日看上去挺忙的,过一会儿还要出门,且没告知她归期。
一个女子的回门之日,若是丈夫无故不陪同,那么可想而知,她在夫家的地位到底如何?
她嫁给姜祈安的根本目的就在于借他的势,若是成了世人眼里的不受宠的弃妇,那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长孙星宁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再备点甜汤和茶点,随我去书房。”她吩咐道。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姜祈安答应明日陪她回门,长孙星宁暗暗发誓。
她不能一个人回去。
她不希望,家里人认为她过得不好,心里愧疚难受。
“是!”
自家小姐终于开窍了,知道争宠了,金珠银珠开心坏了,好像看到了未来,自家小姐独步整个王府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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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星宁到了书房,却被守门的两个小厮拦了下来。
小厮义正言辞,说书房乃要地,王妃无事请回。
长孙星宁打量这两个小厮,觉得他们不是一般的小厮,大概率同流光溢彩一样是暗卫。
看来姜祈安的书房里大有乾坤,不然也不会令两个暗卫守门。且看上去只有两个人守门,谁知道暗处还有多少人在盯着。
这么一想,长孙星宁就打起了退堂鼓。
姜祈安是锦衣卫,本来就多疑,她可不想被误会,以为她对他的书房有觊觎的心思呢。
说不定他办完事晚上就会回来,她迟些歇息等他就是了。反正他对她贪得很,即使没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吃的豆腐都被他吃光了……大不了,她晚上再纵容他些,只要他答应明日陪她回门。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就算姜祈安不回来了,她也可以吩咐罗丰兆,让罗丰兆去找姜祈安,给姜祈安递个消息,说她晚上定要等他回来。
长孙星宁心里这么打算着,朝着金珠银珠使了眼色,准备一齐退下。
可脚下步伐刚转,她就听到了书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三名锦衣卫走了出来,从衣着上判断,其中两名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和她爹同一个级别,还有一名品级稍微差些,从四品的镇抚使。
指挥使程立门程大人死在了扬州,眼下锦衣卫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姜祈安作为仅次于指挥使的指挥同知,必然想更进一步……
长孙星宁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过来,姜祈安这两日一直在书房议事,估计议的还是怎么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大事。
这下子,她更不敢往书房凑了。这要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就算顶着这张脸,估计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进来。”屋里传来姜祈安的声音,可落在长孙星宁的耳朵里,就跟阎王在召唤她一样。
她连书房的门都没机会靠近就被拦了下来,属实什么也不没听到啊。呜呜呜,她还不想死……长孙星宁顿在原地,不想面对阎王的审讯。
“雪下得这么大,都不知道给你们主子撑把伞吗?”见长孙星宁没进屋,姜祈安主动走了出来,还没跨过门槛,就看到了立在纷纷落雪里的长孙星宁。他的眉头皱得老高,显得面相有些凶,“你们两个平日里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金珠银珠吓得不行,差点就腿软跪了下去,还是长孙星宁适时开了口,“不怪她们。”
眼看姜祈安的怒火就要烧到金珠银珠身上了,长孙星宁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了,“方才出门的时候,雪下得并不大。我见点点雪花颇为可爱,就想用手接雪花玩,也就没让她们撑着伞。”说着,她还凑近姜祈安,拉住他的袖摆,轻轻地摇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楚楚可怜地盯着姜祈安。
以前,她调皮惹父亲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么对着父亲撒娇的,且百试百灵,不知道现在拿来对付姜祈安有没有用。
姜祈安当然很受用。见她这般可爱,还对着他撒娇,他的气早就飞走了。可是她的身体健康不容大意,他还是板起脸来训了她,“下次不能这么贪玩了,你的身子骨又不如其他人那般康健,不能不当回事。”
昨日,太后不仅遣了薛嬷嬷来,还遣了一名姓王的太医给姜祈安看腿。只是检查元帕这等私事,不方便他这个外男跟着,所以他一直候在前院,等待传呼。
后来,长孙星宁推着姜祈安去前院看腿。
也不知姜祈安到底是怎么蒙混过关的,那王太医竟然说他的腿恢复得很好,等翻了年大概就能下地走路了。
当时,长孙星宁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姜祈安的腿明明就没受伤,偏偏王太医说他的腿恢复得很好……就很离谱,她猜测,这个王太医定是被姜祈安威逼利诱了,或是这个王太医本来就是太后的人。
那么,太后不仅知道姜祈安的腿没事,反而帮着他遮掩……至于收元帕,也是给有心之人看的,是为了证明姜祈安的腿确实受伤了。
毕竟程大人的死讯在京中传开前几日,姜祈安恰好摔断了腿,完美地躲过了扬州之行。
长孙星宁还在思考薛嬷嬷是否知情——因为薛嬷嬷看上去好像真的对她和姜祈安没有圆房一事很是遗憾,就被姜祈安打断了。
姜祈安让王太医也给长孙星宁诊诊脉。他对长孙星宁是否有不足之症保持怀疑的态度,在梦里,长孙星宁的身子确实不大好,而现实中的长孙星宁看上去并不是走一步喘三声的。
王太医细细给长孙星宁诊脉。他来之前,太后就吩咐他,最好也给崇宁郡王妃请个平安脉。他正愁着怎么开口合适,没想到姜祈安给他行了方便。
长孙星宁并没有完全欺骗姜祈安,因为她是早产儿,幼时身子确实不好,只是长孙家从上到下都很宝贝这个女娃娃,什么好的都往她身上砸,硬是把她的不足之症给调养好了。
可是长孙星宁却觉得当个病美人挺好的,很多麻烦事,只要抚着胸口蹙着眉,再咳嗽几声就能免了。于是乎,她开始乐忠于扮个病美人了。
王太医诊完脉,说无大碍,只要日后注意些,长孙星宁的身子不会出大问题,于子嗣上也不会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