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月立于屏风前,眉眼清冷,与平日亲近温和的晋王妃判若两人,倒像极了以往晋王爷的冷漠模样。
双眸散着冷沉,面无表情。
只有白霜知道自家王妃生气了。
“若今日我不在,按往常,王爷的伤口用如何处理。”无论是箭伤,还是内伤,或者引毒排血,都是谢星月用急症处理。
未见玄青有其他解决方案。
玄青低下头,不敢与谢星月对视,“若无王妃,便是属下拔出箭伤,王府护卫有懂岐黄之术,可这种情况,若不是王妃在,王爷是不会用麻沸散。”
从玄青的言语中,谢星月大致了解了沈流光以往的一些事情。
若非紧急,沈流光都是生生抗着。
简直胡来,这分明是在跟阎王比命硬。
谢星月心中不甚烦躁,又不知道在烦什么。
“你该不该罚,等王爷醒了自会裁决。王爷暂无大碍,你先下去,把你们的事情尾巴处理好,别让人抓了把柄。王爷受伤之事不可泄露,对外就说今晚王爷在落云阁歇下。”
谢星月不知沈流光今晚受伤缘故,他不说,谢星月也不会问。事到如今只能处理好后续的事情。
“是。”玄青毕恭毕敬退下。
蓝珠端来炉子和炭火,白霜端来清水。
“此事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今晚劳你二人轮流当值,王爷今晚恐怕会高热。蓝珠今日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是。”蓝玉退下。
白霜收拾好守夜的床褥,把房中的蜡烛吹灭一些,伺候谢星月在贵妃榻歇下。
“白霜,不必忙活了,你快歇下吧。”
谢星月静静躺在贵妃榻上,仰头定定望着屋顶,陷入了沉思。之前对沈流光的病情偶有好奇之心,也有拐弯抹角想着法子去把摸沈流光的手腕,试图了解确认沈流光的脉象情况。可是每次一有切脉的想法,都能恰好被沈流光完美避开,再下一刻谢星月就忘记目标了。
次数多了,谢星月不知是命运使然的恰巧,还是沈流光有意不让自己知道他的真实情况,总归后续就搁浅这件事。
恰逢今日沈流光受伤,谢星月把脉之际便把旧伤探了探。
新伤好治,只是旧伤,谢星月想不太明白。
沈流光旧伤的脉象,时稳时乱,看似问题不大,实则着手难办。主要是不知他这旧伤是因何引起,沈流光也不愿透露缘由,这才不好对症下药。
想想沈流光常常居养身子,想必他是爱惜他的性命的。但他又时常不愿喝药,一句“生死由命”就打发送汤药的下人。
杂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绕得让谢星月心神无法安宁,瞧一眼屏风内的静谧和安静入睡的白霜,谢星月慢慢收回繁杂的思绪,不知不觉睡进去了。
迷糊之间听见沈流光翻被褥的声音,谢星月和白霜都被惊醒,或许两人根本就没深睡。
快步走近床旁,谢星月伸手摸着沈流光额头,“好烫,白霜去把水和沐巾那来。”
白霜拧干水的沐巾递给谢星月,折叠放在额头上降温,再用白酒为沈流光擦浴降温。
谢星月冰凉的手掌轻轻拍抚沈流光的脸,“王爷还有哪里难受?”
身体燥热难受,依恋突然的冷意,沈流光半清醒的脑袋往谢星月的手掌靠了靠,“热。”
白霜拿来一床薄被换上,谢星月扶着沈流光抬头喝了些温水。
手被沈流光死死抓住,谢星月感受到他身体带来的炽热感,轻声安抚,沈流光才慢慢松开手。
一阵忙活之后,沈流光又觉得发冷。
又替他盖上厚实的棉被,换下出汗湿透的衣裳。
终于沈流光的温度降下来,累得谢星月白霜躺下即睡。蓝玉过来换班时,谢星月都不曾知晓,只记得迷迷糊糊醒来时,白霜的位置变成了蓝玉躺在那里。
晨光初露。
温煦的日光照进房内。
沈流光抬眸观察四周,是谢星月的房间,手摸着旁边的位置却不见人影。
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见谢星月躺在贵妃榻上,发髻上垂落几丝青丝。昨夜沈流光虽昏昏沉沉,但也知晓谢星月半夜的操劳,见她疲惫的身态心疼不已。
起身行至贵妃榻边上,轻轻为谢星月盖好薄被。
轻柔的动作把谢星月弄醒,睡眼蒙眬,“王爷醒了。”抬手想摸沈流光的额头,距离太远,没摸到,伸长了手。
沈流光见状,笑着自己把额头凑近谢星月的手背。
对比自己跟沈流光的额头热度,谢星月松了一口气,好在退热了,看他状态良好,应该没事了。
谢星月缩回自己的手,沈流光顺势坐在谢星月身侧,谢星月被迫往里面挪了挪位置。
“如何?”
“退热了,王爷注意伤口不要碰水。”突然想到沈流光有些洁癖,特地提醒:“伤口没长好前,王爷近些日子不要沐浴。”
“这样会浑身难受。”
沈流光说这话,身体慢慢靠近谢星月,两人都快黏一起了。
看沈流光这德行,谢星月肯定他熬不到伤口长好那会,肯定会碰水的。想了想,犹豫道:“退一步,王爷可以让人给你擦身,记得避开伤口处。最近饮食也要忌口,忌酒,油腻之物少食。还有,尽量避免用力,伤口容易裂开,王爷受了内伤,使用内力容易走火入魔。”
“嗯,听王妃的。”
沈流光一夜之间变得如何听话,谢星月都怀疑自己昨夜扎针是否给人扎傻了。一下把躺在自己肚子上的沈流光推起来。
沈流光好气又好笑,捏着气鼓鼓的谢星月,神情认真,“为何不问本王。”
“问什么?”谢星月知道沈流光的意思,避而不答。
沈流光双眸幽深,不知何时起,看谢星月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温柔,“问本王一袭夜行衣去了哪里?问本王为何受伤?”
谢星月双眼萌动,低头浅笑,“若王爷不愿说,妾身不会问,只要王爷身体无恙即可。若王爷与妾身分享,妾身自当尽心辅佐王爷。”
相信沈流光会有自己的考量,能让自己知道的时候,沈流光会说。他不说,只能说明谢星月还达不到让沈流光分享的地步。即便谢星月主动询问,不过自讨没趣而已。
闻言,沈流光眼前一亮,他知道他的王妃是位极其聪明的女子。
“王妃蕙质兰心,昨夜本王夜探太子府。半路出了岔子,不小心受了一箭,又挨了一掌内力,多亏王妃有妙手回春之术,否则今日未必下的来床。”
自动忽略沈流光的恭维,谢星月记得这几日沈流光是有些忙碌,原来在忙太子府的事情。
“王爷近日忙碌就是为了昨夜的事情?”
“嗯,有一件证物在太子手里。”
“那王爷的伤。”
“王妃王爷,玄青侍卫说有要事禀报。”
谢星月正准备询问沈流光旧伤情况,就听见外面丫环的传报声,正好被打断了询问。
“让他进来。”
沈流光起身,伸出手,拉起还在榻上卧着的谢星月。
蓝玉听到声响这才开门,把铜盆端进,伺候谢星月洗漱更衣,“王妃,蓝珠在宫里是梳妆好手,今日不如让她试试?”
蓝珠入府好几天,谢星月未曾让她干什么活,只是跟着院里的人干干杂活。蓝玉想着得让蓝珠干点活报答谢星月,不能白吃白喝王府。
“你让她进来试试吧。”
能让蓝玉主动提出口的,应该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是,奴婢这就唤她进来。”
玄青站在门口处,低着头,“王爷王妃,太子太子妃前来邀请二位去参加骑射宴,现在等在前厅等着。”
“嗯,下去吧。”
谢星月看沈流光淡定如初,应该早就猜到太子会来试探了,“太子可是来试探王爷?”
“昨夜交手,他猜着是本王,又不能确定,才搞了骑射宴来试探。”
谢星月低头若有所思,见蓝珠进门,“待会去参加骑射宴,期间不乏有太子妃皇子妃,发髻需得端庄大方,但不能过于奢华。”
“奴婢明白。”蓝珠小心翼翼为谢星月梳头,感觉王妃的架子跟宫里的娘娘和花小姐不一样,真的像姐姐蓝玉说的那般温柔亲切。
在铜镜里看见沈流光熟练更换干净的绷带,谢星月眼前飘过思绪,“王爷可想好了对策?”
沈流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对上谢星月自信发光的双眼,第一感觉就是谢星月已经有了不错的对策,“王妃可有指教?”
谢星月见蓝珠第一次为自己梳头,由于紧张动作有些慢,自己动手一起梳,将打理好的一簇发丝交由蓝珠做样式。
自信使她微微抬起下巴,“妾身若能替王爷解决这个麻烦,王爷可许妾身什么?”
昨夜救沈流光,谢星月都没有收他诊金和药费。
今日这忙,谢星月必须捞回一点好处,傲娇对视上沈流光的视线。
“本王人都是王妃的,王妃还要什么。”
谢星月怎么知道沈流光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蓝珠年轻,听这话都羞红了脸,原本就胆小,现在低着的头埋得更深了。
“王爷莫要耍赖,此事成功,王爷许妾身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