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红尘 第30章 转机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闻蔚一个人，无数个假设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鱼贯而出。如果自己十四岁那年没有去拦江孝礼的车，如果几年后江亦珩没有住进江家老宅，如果养母还活着，如果两年前自己答应带江亦珩一起离开…… 那今天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一天，当然是，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这房子确实太冷清了，他不愿意住也在情理之中。”闻蔚正在自言自语，有人在外面打开了大门，是江亦珩去而复返，站在了闻蔚面前，“怎么又回来了？不想去玩了？”

“我没钱了，给我点钱。”江亦珩目的明确、理直气壮。

“你没钱了？你都干什么了？”闻蔚简直匪夷所思。几年来，他收入的一半用于投资金融产品，剩下的除去自己的日常开销，几乎都给了江亦珩，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哎呀，你别管了，总之我就是没钱了。”江亦珩催促道。

闻蔚起身回房间，拿出了两张卡，“一张是我的信用卡附属卡，另一张是储蓄卡，可以取现，但钱不多，你先告诉我你把钱都花哪里了，不然我不放心。”

“没吸毒、没□□、没赌博、没被诈骗，以上都是真的，没骗你，可以了吧。”江亦珩一句话把自己拉上了岸，远离了道德垮塌的边缘。

闻蔚把两张卡递给他，江亦珩接过、塞进了口袋，转身就走。

“晚上回来吧？”闻蔚觉得自己像个唠叨的父亲，为孩子操碎了心，可对方根本不领情。

“回。”江亦珩只说了一个字。

“几点？”闻蔚又追问。

“三点前。”江亦珩给出了答案。

“我还真是一败涂地。”闻蔚苦笑着摇头自语，他觉得自己真是严重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从几岁时，那个姓江的小魔星就能把他摆布得服服帖帖，何况现在？自己又是道歉、又是献身，对方这才给了一个晚上加上半个白天的好脸色，当自己还沉浸在梦幻中时，对方却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闻蔚下午去见了江孝礼，把江亦珩的情况粉饰了一番，说他读书很认真，又结交了金融圈的朋友云云，虽然诓骗江孝礼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可闻蔚还是把自己说汗颜了。

江孝礼只是摆摆手笑道：“由他去吧，儿孙皆是债，我也是奔六十的人了，操不了太多心了。倒是你，我听茂谦说，江亦珩花你的钱还骂你骂得很难听？难为你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比我这个当爹的高，至少他肯花你的钱。”

几句话说得闻蔚汗流浃背，他心中暗道：“老头是什么意思呢，比惨还是争宠？这个叶茂谦也太婆婆妈妈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闻蔚正胡思乱想之际，江孝礼又道：“你在欧洲有一年半了吧，做得不错，可眼下内地市场比较要紧，我想还是把你调回来吧，公司正在准备IPO的关键阶段，你回来带着江亦珩，让他课余时间也了解参与一下。”

闻蔚如蒙大赦，他心里十分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伯父，那我明天回去把工作交接一下，争取尽快回来。刚好亦珩还有十几天的假期，不如我带他去欧洲转转，让他也了解一下那边的市场，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江孝礼点点头，“让他出去看看也好，待在家也是惹事生非。”

多年来，闻蔚一直都在负重前行，为了巩固江亦珩的继承权，自己从来都是昧著良心、低眉顺眼、鞍前马后地替他尽孝，被江亦珩骂认贼作父不说，还要防着别人的算计和江孝礼的猜忌，他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思前想后、谨小慎微。

有时候，闻蔚觉得自己像个活了几百年的人、一颗心早已老态龙钟，可又觉得一切都值得，能够实现抱负、扭转乾坤，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几年了，他从来没有像这个下午一样痛快过，他知道博弈靠的是定力、是坚持，也知道这条路还很远、很漫长，可至少每一步都在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稳步迈进。

闻蔚本来就想把江亦珩一起带走，让他散散心，可不知会江孝礼觉得不妥，知会他又觉得很突兀，别人正愁要抓他操纵江亦珩的把柄，这样做等同给人把素材送上门。踌躇之际，一切问题却迎刃而解了，只差说服江亦珩。

难得轻轻松松地吃了顿晚饭，闻蔚本想打给江亦珩、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又怕对方嫌他烦，于是忍住没打。他回到家时已近晚上九点，正想着怎么说一起去欧洲的事，进门却看见江亦珩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亦珩随手关了电视，一脸怨念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么晚，跟老头是有多少说不完的话。”

闻蔚看了一眼手表，确定还不到九点，他疑惑道：“不晚吧，我吃了饭就回来了，不知道你在家，不是说三点吗？我都不敢催你。回来也不不打个电话，知道你在家我就不在外面吃饭了，给你带了栗子蛋糕。”

闻蔚放下手里的盒子，刚要坐下，江亦珩却站了起来，他双手勾住闻蔚的脖子，没等对方反应，就送出了一个绵长的吻。不知怎的，闻蔚像个未经世事的少男，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双手也变得无处安放起来。

一番缠绵悱恻之后，江亦珩松开闻蔚的唇齿，双手保持着勾住对方的姿势，眼神中充满了狡黠，“有没有搞错啊，你是处男吗？这么大反应。”

闻蔚简直无言以对，他掰开江亦珩的双臂，言辞闪烁道：“松开吧，脖子要给你勒断了，不是说要玩到半夜，你吃了晚饭没有。”

“想你了，出门的每一秒都在想你，所以就回来了，饭也没吃，我都要饿死了。”

江亦珩不愧是情场高手，看似抱怨，实则嗔怪，弄得闻蔚头皮发麻。虽说闻蔚并不是初出茅庐的风月场新手，可眼前人分分秒秒都让他束手无策、应接不暇。“你先吃蛋糕，我去厨房看看，随便弄点东西给你吃？还是你要出去吃，我陪你。”

“不出去了，麻烦，你煮给我吃吧。”江亦珩重新做回沙发，按开了电视遥控。

二十分钟后，闻蔚从厨房端出了两个盘子——一份西红柿鸡蛋意面，一份白灼芥蓝。他冲着江亦珩道：“别看了，来吃饭吧。”

江亦珩看着桌上的饭菜，皱眉嫌弃道：“白人饭。”

“白人饭？你明天跟我一起回不列颠，感受一下真正的白人饭好吗？你要是天天在家，我叫阿姨回来给你煮饭也好，谁让你成天在外面。别挑三拣四了，赶紧吃吧，难道还指望我给你变出个满汉全席吗？”煮夫闻蔚也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我才说了三个字，你就说那么大一通。”江亦珩边吃边抱怨。

看着江亦珩吃饭的样子，闻蔚心里像是灌注了蜜糖，他忐忑道：“我想带你去欧洲玩几天，然后我们一起回来，我暂时不用再去了。”

江亦珩放下筷子，他望向闻蔚的眼神露出了喜悦的光，“不用去是什么意思？你下午跟老头子决裂了？终于准备弃暗投明？”这种剑走偏锋的思路也只能是江亦珩才想的出来。

闻蔚轻拍了一下江亦珩的头道：“决裂你个头啊，别忘了，你现在是集团第二大股东，我是在给你打工，还弃暗投明，谁是暗、谁是明？预计最快明年，公司会在两地上市融资，他可能想在上市成功后，把我调去临海，他的意思是让我先从欧洲回来，带着你一起参与一下IPO的过程。”

江亦珩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他思考了一下，认真道：“闻蔚，我说我根本不稀罕这些你信吗？”没等闻蔚回答，他又自顾自地道：“你是能做大事的人，可我和你不一样，我做不来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在学公司金融这门课的时候，我就想得很清楚了，也许以后自由职业更适合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不用跟人打交道。”

闻蔚心道：“你怕跟人打交道？可我觉得你游刃有余啊。”可他难得见江亦珩正经说话，于是也正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绝对支持。”

“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也许永远都过不去，我最大的愿望还是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永久性的离开……算了，不说这些了，不想让你扫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闻蔚走到江亦珩背后，拢着他的头、轻抚他的脸颊，“宝贝，跟我去欧洲吧，我想带你散散心，算我求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