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红尘 第19章 疯狂

叶旒伊是叶茂谦的妹妹，刚满二十四岁，在家排行老三。闻蔚曾经见过她几次，却没怎么说过话。前不久，叶茂谦屡次跟他提起这个妹妹，说她硕士毕业回国，不肯在前江待着，一个人跑去了临海，在一家博物馆做策展工作。

叶茂谦话里话外似有撮合闻蔚和他妹子的意思，却也没有明说，只说他这个妹妹长相漂亮、性格温柔、又很有主见。闻蔚其实是有些心动的，他料定叶茂谦既然似有似无地把话说了出来，应该是得到了家里长辈的默许，如果这事真能成，无疑有助于自己在江家的地位。

想到这些，闻蔚主动走了过去，“旒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你好，闻蔚，”叶旒伊礼貌招呼，“这些人我都不认识，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一会儿我就走了，也算是完成了家里交代的任务。”

听她说得这么直率，闻蔚心中暗道：“果然跟茂谦描述得差不多，有主见，还有几分个性。”旋即对眼前的这位姑娘心生了几分好感，“坐这儿多闷啊，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等人散了我送你回去。”

叶旒伊恬淡一笑，随即答应道：“好啊，宴会厅前面的露台上能看到湾景，咱们出去看看。”说着站起了身。

两人并肩向露台走去，叶旒伊身着一条剪裁简洁大方的红色过膝裙，银色半跟鞋，一头深棕色的长卷发随意披在肩上，与闻蔚走在一起十分登对，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侧目。

花园宴会厅的露台正对着临海江湾的璀璨夜景，霓虹灯海在二人面前铺展开。叶旒伊凭栏而立，感慨道：“我小时候来这里时，前面什么也没有，天上的星星却能看得很清楚，临海变化太大了。”

“所以你要留在这里发展？”闻蔚问道。

叶旒伊没有看闻蔚，她甩了一下长发，淡然道：“我要说来这里是为了逃离家庭，你信吗？”

“当然信啊，这里很自由，真羡慕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多么求之不得。”闻蔚笑道。

两人闲聊着，一阵夜风袭来，寒意阵阵，闻蔚脱掉外套披在叶旒伊身上道：“不嫌弃的话先披着，我让人把你的大衣拿来。”

叶旒伊忙道：“不用了，闻蔚，我要回去了，走吧。”

第二天，江亦珩跟江家其他人一起先行返回了前江，闻蔚忙完一切、回去已经是一周后了。他原本订了上午的航班，打算回去好好休息半天，谁知前江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雨，导致所有航班延误，他回到江家时已经是午夜了。

闻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放下行李后，原本想洗漱了上床睡觉，忽又想起江亦珩好几天没联系自己，给他发短信也没回，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缓缓推开了江亦珩的门。起居室里一片漆黑，正当他朝卧室的方向走去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沙发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闻蔚顿时呆愣在了原地，此时，一道白虹般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周遭。闻蔚这才看清楚了沙发上坐着的人——这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一条及膝百褶裙，一头长卷发胡乱垂在胸前，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保持了一个微微仰靠的姿势，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

顷刻间，闻蔚只觉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转身按亮了起居室的主灯，旋即，一声炸雷响起，惊得他几乎忘记了呼吸。闻蔚勉强定了定心神，看向沙发上的人。刚才的场景着实惊到了他，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不论眼前人扮成什么模样，自己仅凭坐姿就能看出，那人正是江亦珩。

江亦珩有些呆滞的神态让闻蔚感到一阵心悸，他走上前半蹲在沙发旁，关切道：“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去睡觉？扮成这样是去参加cosplay活动了吗？”

听见闻蔚的声音，江亦珩似乎才从梦境中醒转，他呓语般道：“哥，咱们走吧，离开江家，我一分钟也不要再待下去，陈宇豪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陈宇豪？”闻蔚口中默念了一遍这个略微耳熟的名字，随即想起来，这人是江琏母亲的外甥，跟江琏是同学。闻蔚起身坐在了江亦珩身边，把他揽在怀里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江亦珩没说话，一串眼泪夺框而下，半晌忽然道：“哥，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了，只要你别离开我。”说着，他挣脱了闻蔚的怀抱，伸出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闻蔚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嘴唇伴着苦咸的泪水吻上了自己的双唇。

自从走进江亦珩的房间，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让闻蔚心惊肉跳，此刻，他更是心如擂鼓，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像一个被咒语定住的木头人一样，僵化在了这冰凉苦咸的吻里。

足足过了好几秒，闻蔚才反应过来，他用双手紧紧钳住江亦珩的脸颊，强迫对方跟自己保持了十公分的距离，而后死死地盯着江亦珩的眼睛，颤声道：“亦珩，告诉哥哥你怎么了。”

江亦珩只是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无声滑落，闻蔚急促道：“快说，你究竟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

江亦珩忽然开始解自己的扣子，继而又把手伸向闻蔚的腰际，胡乱扯出了他的衬衣。闻蔚吓呆了，他松开了钳住对方脸颊的双手，赶忙握住江亦珩的两只手腕，紧张道：“你干什么？”

“哥，你喜欢女人对吗？我都看到了，你喜欢叶旒伊，可这不行！我们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江亦珩声泪俱下、语无伦次。

闻蔚模模糊糊记起来两年前他和江亦珩的对话，那天他也是晚归，江亦珩似乎说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话，自己为了让他赶紧睡觉，搪塞了一句“都听你的”。前后一联系，闻蔚又是一阵心悸，他心中惊呼：“这孩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谁说话不算话，我们当然一辈子在一起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有喜欢的女人啊。”闻蔚轻声细语地讲着道理，想把江亦珩从牛角尖中拔出来。

“不！”闻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江亦珩一声发狂般的“不”呵地住了口，他慌忙伸手去捂对方的嘴，还好窗外如注的暴雨掩盖了声音，闻蔚尽力压制着情绪，柔声哄道：“别激动，慢慢说，好不好。”

江亦珩抽泣道：“哥，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也只会爱你，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

闻蔚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他回想起了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种种场景。自己像兄长、甚至有时候像父亲一样照顾着江亦珩，像珍宝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他能体会到自己在江亦珩心中的分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受到任何伤害时，江亦珩会比他本人还要痛。

养母闻昭华生前曾多次提醒他，不能太惯着江亦珩，怕他不能自立，闻蔚总是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这孩子对自己的依赖确实太深了，十五、六岁时还要把头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入睡，直到有一次，闻蔚调侃道：“诶诶，你都十六了，晚上睡觉真的没有**吗？”从那以后，江亦珩才没有再粘着闻蔚。

闻蔚用手指勾了一下江亦珩的鼻子，拿纸帮他把眼泪鼻涕擦了，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哥哥也爱你啊，可能你理解的爱有点偏激了，不过没关系，你放心，哥哥这几年都会陪着你，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说。”

江亦珩并不认同闻蔚所说的一切，他用力推开对方，扯开已经解开了扣子的领口，又伸手拢过闻蔚的头，让他的面颊贴在自己肩窝里，平静道：“哥，我已经满十八了，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说这些时，江亦珩那双似乎永远饱含深情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闻蔚，那目光把闻蔚震慑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

“临海那晚酒会，我躲在二楼的vip室，看到你和叶小姐在楼下的露台上聊天，后来陈宇豪找到了我，他跟我说了一切。他说江孝礼并不是失踪，而是到前江以后故意跟我们断联的，他还说你很早之前就找到了江孝礼，但他不肯认我们，又怕自己再也生不出孩子，就叫廖伯适当关照我们一下，好给自己留后路。”

“他胡说，你怎么能相信他呢？”闻蔚震惊不已，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打断了江亦珩的讲述。

“他胡说？哥，你不会还把我当五岁小孩吧，他说的一切才能解释这么多年来我心里的诸多疑问，所有的不合逻辑都解释通了。他还说你早就背叛了我和妈妈，在外面做江孝礼的好儿子，巴望着能攀上高枝，所以才去接近叶旒伊。”

闻蔚突然挣脱了江亦珩的怀抱，他站起身来，盯着对方道：“别说了，你不相信我、不相信妈，反而去信一个外人？你这个样子让妈看到了，她会多难过你想过吗？”

江亦珩也站了起来，他微微仰头面对着闻蔚，站在离对方仅有约十公分的位置，距离近到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江亦珩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状态，可他越是淡然，闻蔚越是害怕他的这种眼神。

正当闻蔚在脑海中迅速预设着各种可能性，思考如何应对时，江亦珩忽然伸出手，一粒粒地解开了闻蔚西服外套的扣子，进而彻底扯出了他的衬衣。闻蔚一把抓住了江亦珩的手腕怒斥道：“发什么疯？”

天边又是一道闪电，旋即闷雷声滚滚而来。江亦珩保持着对峙的姿势冷笑道：“我没疯……不对，可能我的确疯了，不管陈宇豪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们，我都认了，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江家，离开江孝礼那个老混蛋。”

说到这里，江亦珩把头抵在了闻蔚的胸前，闻蔚也渐渐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江亦珩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闻蔚，闷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爱得发疯，睡觉时只有想着你才能安慰自己……如果你喜欢女人，我可以成为女人，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闭嘴！”闻蔚暴怒着推开了江亦珩，“妈和我这么多年呵护你，不是让你作践自己的！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改变，江亦珩，你真的够了！”

“不够！我不能把你让给叶小姐或是其他任何人！你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远走高飞，如果你离开我，我马上就去死！”江亦珩怒吼着回应。

闻蔚顿觉天旋地转，他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的珠玉，竟然会说出“去死”这种话，闻蔚的嘴唇翕动着想说出些什么，却又无论如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静默地对峙着，任由雷鸣和暴雨声灌入耳鼓，半晌，闻蔚道：“亦珩，妈妈耗尽心力为你做了这么多，是想让你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忍耐了大半辈子不去跟江孝礼计较，也是为了你能在江家好好过。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同样是为了江家的家业，等江孝礼老了，你就是江家的继承人……”

“不要，我不稀罕当什么继承人，我要妈妈活过来！”江亦珩再度情绪激动，开始了歇斯底里地哭泣，“江家的家业真的比我还重要吗？哥，咱们不要了行不行，离开江家，我不怕苦，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上前江大学，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

闻蔚的心被他哭得粉碎，他再度把江亦珩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背，不停地安抚着，“亦珩，别哭，哥哥绝不会离开你的，我谁都不要，永远都陪着你，直到你开始烦我为止。天快亮了，咱们先不说了，你好好的，先别去跟江孝礼掰扯，让哥哥也好好想想。你去睡一会儿，哥哥累了好几天，你让我也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温馨提示：疯狂的爱在现实中是不应该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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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