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荃心里有些羞愤,没想到会被当场揭丑,这件事她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猛地起身,想转身就走,白千羽却是没给后路:“叶小姐,你涉嫌欺诈七年的枕边人,一旦陆先生计较,你觉得你能善终吗?”
“白千羽,你适可而止吧。”严则早知道大势不在,蔫头巴脑地不愿继续争辩。叶荃不仅骗了陆锦明,还骗了他,他没什么心情再替她站台。
这次调解,败局已定。
白千羽:“会所呢?还坚持要吗?如果坚持,陆先生一定会起诉你。”
叶荃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垮了,控诉般地朝陆锦明大吼:“你十八岁的时候就有了私生子,为什么不肯跟我生个孩子?”
白千羽跟严则同时愣了。
这又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剧情?
叶荃不愿多说,哭着夺门而去。
严则无法消化刚才的败北,更没办法接受叶荃画的大饼破了,垂在桌边挠头,白千羽顾不上安慰排解,追着叶荃也出了门。
陆锦明已经在自己准备的协议书上签了字,抬头嘲笑:“严大律师,白律真是善良,连你跟叶荃约会的照片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给我当证据。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白律确实了得。字我签完了,记得让叶荃签好,再寄给我。”
严则傻傻地看他离开,目光呆滞,像极了死鱼眼,愣到差不多快天荒地老的时候,喇叭再次响起:“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严则阴云不定地看它:“你用了变声器,到底是谁?你该不会是我哥许山倾吧?”
“想得美。”
那声音凉薄里带着尖酸,听起来实在让严则难受。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尊容。”
严则已经有了预感那道门推开后会进来谁,门开的那一瞬,依然连想死的心都有。
男人的领口拴着浅蓝色的丝质围巾,蓝白条纹的衬衫束在深色长裤中,腰部的衣物松垮,人瘦得峭拔,面色也如常的冷峻。
是白千羽唯一的客户欧阳寻。
“怎么,您还兼职给人看面相吗?”严则摆烂般地开玩笑,“是白千羽教你的吧,兵不厌诈,你们玩得利索。”
白千鲟又露出看什么都很纡尊降贵的表情,但觉得严则输得大快人心,便扬声笑了,笑得气喘不迭,一头垂肩长发无风自动,摆动得翩然。
“严则,别输不起,不然我跟白千羽一起嘲笑你。”
严则“哼”了一声,知道这位“客户”是他难攀附的,早就站在白千羽那边,不再礼貌和客套:“好,你们一起,随你们的便!”
白千鲟用手扇了扇脸旁,道:“好热。”说着就把丝巾扯下,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皙白的脖颈。
严则下意识地想去开空调给他降温,这人即使再混账,也还是他们尊贵的金主爸爸,手刚往一边找了一会儿,目光就无可逃避地落在白千鲟的脖子上。
一个嫣红到发紫的吻痕,如一朵鬼魅艳丽的花,在他的身上绽开。
严则愣得不很体面。
但却不敢说什么,或者问一句问题。
难不成,对这位金主爸爸开口道:“这是我合伙人亲的吧””祝贺你俩狼狈为奸”。
他不在乎白千羽亲谁,亲了王母娘娘他都不在乎。
只是有种错愕和疑惑——白千羽前一刻还问他两人的未来在哪,下一刻就春心乱动,亲了别人。
他觉得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兆,白千羽就是个喂不饱的,是他看得透彻才出言不逊地辱骂他。
“欧阳先生,今天你们赢得不算好看。”
“兵行险招,结果最重要,再说了,我们家白律师这么机智,妙语成珠,你不觉得很失敬吗?”白千鲟简单而干净地笑道,这笑倒让严则开始恍惚。
白千羽代课的那段时间,嘴巴笨拙,磕磕绊绊的,课件也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和逻辑,听他讲课不像在学法,而是在他妈的学玄学,看谁命硬听懂什么算什么。最让严则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连案例都引用错了好几次!
本以为是青铜,结果是个铁锤。
一个人民教师,竟然犯这种致命错误,简直是误人子弟,严则当时其实是想自己上去讲的。
妙语成珠,开什么玩笑,白千羽从没有过那种时候。
当律师,就跟个赖皮和尚一样,钟也不撞,水也不挑,每天就知道给别人添堵,他一度怀疑白千羽早把法考的东西忘掉了。
他这人忘性大,忘了也很合理。
每当白千羽觉得自己讲课不好,或者在律所冒犯他的时候,都会露出跟白千鲟差不多的微笑。
看起来,真的欠揍!
严则不敢出手,垂头丧气地理着手上的烂牌——
他在叶荃这的敲门砖,是她能顺利离婚并且得到会所,有了这一步,才有接下来的每一步。
这是叶荃检验和试探他的关键步骤,却让白千羽和他的新欢搞砸了。
严则不想再多做停留,忍着心里的剧痛,一步步从会议室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白千鲟说声“您渴了的话我让秘书给您倒杯水”。
白千鲟好不惬意地翘腿歇着,环视这太过简陋的环境,实在不理解就这么个小破律所,严则争它的所有权,意义在哪?就这么个烂男人,白千羽有什么放不下的。
“傻哥哥。”
白千羽一路追到了停车场,叶荃正在找车时,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呼吸急促道:“叶小姐,大家只是各行其道,就事论事,才不得已站在了对立的角度,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是有意揭穿你让你难堪的。”
叶荃愤恁地看着他:“不是有意,这话你相信吗?”
白千羽抿着嘴不说话。
“行了,你是过来宣告胜利的吧?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对不对?”
白千羽摇摇头,“我过来是想问一个问题。叶小姐,请告诉我,那个会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听别人提起过,‘恪守成宪’能成立,也是用的你的钱,你不好理解吗?”
白千羽不理解,不仅不理解,心里还很抗拒听见这个,他试图弥合她心里的缝隙,“其实,陆先生给我讲过,有些人逃不过父母的厚愿,所以才选择做出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叶小姐,生儿育女本来就是本能,你从内心就在排斥,那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呢。”
叶荃不想睬他,走向座驾。
白千羽调整了步速,紧追不舍地走到她背后。
“白律师,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叶荃让惨败伤了心神,无着无落地坐进车里,骨头绵软无力,启动车子的手都在颤抖。
“其实我跟严则在一起七年,即使看不到未来,我也不会咬牙离开,痛了也要继续,这才叫本心。”
“你懂什么?!”叶荃细算自己两遭都遇到了男同,咬紧了牙关。她盯着白千羽:“我就是这么看不开,就是这么小气,明明是陆锦明负了我,可以跟别人生孩子,唯独不愿意跟我!父母?父母是天!我跟严则正好有同样的愿望——孩子,你懂什么?你走吧,接着跟你的严则过日子吧。”
白千羽那句“Quino到底怎么回事”还没讲完,叶荃就甩了他一脸尾气。
陆锦明不与她生孩子,就怨从心生地预备报复,这理由站不住脚。
至于出资会所就将所有权认定为自己,在白千羽这里也是有失常理的。
陆锦明巴结权贵,引他们进局赴宴会,又为了什么?
白千羽觉得事有蹊跷,拨打了彭宁的电话,停车场内光线昏暗,仅有他清朗的声音在回荡。
“彭宁,上次我们去吃牛排的会所,你还记得吗?”
“记得,惠灵顿煎得太过了。”
“你有没有收到他们的邀请函?”
白千羽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要分辨这家会所的目标人群,除了二世三世的败家子,还有哪些人有可能会被盛情邀请。
彭宁虽然人稀碎,烦得要死,但在法界也算老大不小的人物,说不定他也是别人的目标人群。
彭宁一诧,随即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千羽觉得有什么阴谋,“彭宁,你千万不要去,我觉得那里有问题。”
“有问题找警察,我这就给警察朋友打电话。”
“别,没那么简单,如果真这么简单,她也不会用离婚作为切入口。”
“谁?”
白千羽撂了句“你不认识”就草草结束这场通话。
他回头看向电梯。
白千羽有预感严则会跟上来,这一回头果真就看见那个英挺的身影。
刚才在会议室并没来得及好好看他,气氛也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紧张,并非聊私事的时机。白千羽轻轻柔柔的目光不似那种聊公事时的冷峻,试图落在严则身上的每个角落,声音也柔:“你怎么下来了。”
严则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走路带风,拖小鸡一样把他扔到了副驾,白千羽拉了把他的领带,向自己紧靠过来,严则没料到他拽自己,露了个想让他去死的冷脸。
“你学过变脸对吧。”严则一脸丧气地说,鼻尖将将碰到白千羽的额头,闭气不愿闻他的气息。
白千羽:“刚才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