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从半斜的隔窗里投射进来,与娟娟的鸟叫声一同将林昭唤醒。
洗漱过后,林昭坐在桌前思考人生。
现在只要等王辰辰把那件事办好自己应该就能出去了,但是这一个上午自己能干嘛,而且一个月了,自己还能回去吗。
“小姐,有客来访。”绿禾从门外进来。
“哦,是谁。”
“是四小姐。”
就是那个自己要替嫁的妹妹,“让她进来吧。”她倒要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姐姐!”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叫得倒是亲切。
项上戴着一块豆绿金玉锁,头上簪着透亮的白玉钗,群面是宝蓝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
“三姐姐,我来看你了。这是我给你带的豆糕,在窖子里冰镇过,最是香甜可口了。”把手里木盒放下,小姑娘期待地看着林昭。
“我与你仿佛并不那么亲切吧。”你谁,我跟你熟吗?
“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没想让你原谅我,只是,只是想……”一句话还没说完,泪就流了下来。叫旁人看去了,还以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昭最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儿了。一来,自己搞不懂她为什么哭。二来,她嘴巴毒,怕直接把人哄跑了。
“你别哭了,要说什么就直接说。”这僵硬的语气,感觉就是在命令别人似的。
“嗝。”江玉柔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跟她说话,卡壳儿了。
看见林昭吃下豆糕后,她才反应过来。
“那个,对不起姐姐。”江玉柔表情诚恳。
“我替自己和二哥向你道歉,让你替嫁不是我的主意,可是我跟爹娘说了他们也不听。”给自己道歉,撇清关系?
“我可以帮助你逃出去。”
“嗯,啊?什么?”林昭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自己怎么听见江玉柔要帮自己逃出江府。
“我可以帮你逃出去,姐姐。”江玉柔声音压低。
“你一个娇小姐,如何能帮得了我。”
江玉柔的脸红了红,“我自己也是有一个小金库的,平时爹娘送我不喜欢的首饰我就会放在那。我已经安排我的婢女去安顿你的家人了,到了后天晚上晚上窗子外会有人传信号给你,你悄悄出去就好。到府外跟家人团圆后就可以南下生活了。”
富人果然不一样啊,首饰还有不要的。
咳,跑偏了。话说回来,她怎么准备得这样齐全。
“如果我走了,你岂不是要亲自嫁给你不愿嫁的人。”
“不会的,爹娘不会舍得,最多是找个婢女糊弄过去。”江玉柔毫不在意地说。
林昭眼睛眯了眯,“你是早就准备了。”
“对呀,姐姐。我不想有人因我而受苦。”
“就是说,不管站在这里的人是谁,你都会救她出去。”
“是呀。”江玉柔真诚地说。
林昭盯着她,却只能在那清澈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罢了,我已知晓,你且先回去吧。”
“嗯。”
吃着豆糕,林昭开始回顾先前他们聊天的内容。
但从外表和做法上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心软又细心的姑娘。但是有一个疑点是她搞不懂的。既然替嫁的不管是谁,江玉柔都会救,那她怎么会想到用丫鬟来敷衍未婚夫。难道不怕丫鬟丧命吗?还是说,她是因为那一丝微弱的血缘关系,所以救了自己。
她准备这么齐全,好像急切地想赶自己走。自己走了她有什么好处,反正自己留在这也只是她的一个挡箭牌。
就这样,她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三天。眼看,离江玉柔安排的时间越来越近,前厅终于传来了消息。
“小姐,小姐,不好了。正院前厅有官府的人来抓你,现在已经准备进内院了。”
“说什么呢,他们不是来抓我的,是来救我的。”林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几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正朝自己走来。
“哎呀呀,你们要干什么!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江大人,这是上面的旨意,凡能协助破此案者都要跟我们走。”
“这,这是我家闺女,马上就要出嫁了,不能跟你们走。”
“哦?难道江大人想要抗旨不成?”
“ 我跟他们去。”林昭抢答。
走在前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昭,随即客气道:“这位就是林仵作吧,果真是一表人才。那就别误了时辰,跟我们上路吧。”
上马车之前,林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挤在前头的江锦川满脸怒色,一旁的林夫人哭哭啼啼,若干的妾室仆役后漏出了一双阴狠的眼睛。等到她再细致一看,就不见了。
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喂,姓林的,你发什么愣呢。赶快上车啊。”王辰辰在车里,探出头掀开了帘子。
坐到车上林昭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交代了,找到县衙之后你就带爹娘离开吗?”
王辰挠了挠头,“爹娘我已经安排好了,此刻大抵是已经抵达永安了。”
“别岔开话题,我问你怎么在这。”把爹娘交给王辰辰她是绝对放心的。毕竟,这小子人小鬼大,做事比她还圆滑。
“我跟衙门的人说,是你的副手,他们就让我跟上来了。”
他们大抵是脑子堵了,哪里会有人用这么小的孩子。
“这个不是重点。”林昭敲了敲王辰的脑袋。
“这个时候倒是会抓重点了。”王辰的声音细如蚊呐。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说你为什么要来。”
“你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外不安全。我想着,有我跟着还能保护你。”
……
“呃,不是我说,你是认真的吗。就你这种小毛孩,我一拳三个。”
“我,我……”王辰辰气得满面通红,似是震惊这个人的嘴里如何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我此次去京城要办的是正事儿,你恐怕是帮不了我什么。”
“哪怕帮不了你,我也要去。总不能放着你一个人去。”
林昭沉默了一会,“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便去吧。”她感觉自己说活越来越考究了。
时间回到几天前。
黑夜里,林昭悄悄凑到王辰的耳边:“现在能救我出去的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你就按我说的去办。明天天明,去县衙门口敲鼓,说我被贼人绑了去。等知县出来后跟他说,林昭同意去京城办案,但是现在人不在这,须得大人亲自去接。记住,一定要在刚天明的时候敲鼓,不然天亮了等人一多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你要去京城作甚?”
“这你就别管了,想救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好吧。”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就在一平常的早晨,也是像今天这样,官府来了几个衙役,邀请自己去京城办案。但是,当时自己不想趟这摊浑水,再加上有家人作为牵挂,就没有答应。
这是个连环杀人案,一连好几个花季少女被杀害。为何可以看出是同一凶手所谓?只因她们的尸首都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都被被切碎剥了皮。
拼凑的尸首从第一具到现在的第三甚至有可能第四具,凶手好像在练习自己剥皮的手法。剥肉的时候越来越光滑,直至现在尸块上几乎没有任何痕迹。可是,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指示身份的物件,城中也没有人家申报自己家有人失踪。
死者的身份,凶手的去向都成了谜。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天子脚下,岂容这些事发生。于是,当今圣上就遣派自己的得力干将大理寺少卿去着手调查。
但是,调查时间已经超过半月,除了对尸体现场情况的了解,整个案件没有丝毫头绪。甚至是在这期间,又多了一名受害者。
皇帝震怒,大呼道:朕许你最后半月,若是还未找到那贼人,你也不用在朝堂上待了。
天子发威终是令人心生畏惧的,那位官员只好在全国招收能人,希望民间的高手能有计策。
为了不引起举国上下的恐慌,他只是通知了各地的县衙,希望他们能多多举荐。凡有能者,且不管真假,先找来再议。
林昭现在就是他们要找的民间高手。她自己认为,高手倒是算不上,希望自己家传的验尸秘籍有点用吧。
对于我们的知府大人来说,送林昭这件事可谓是一场豪赌。如果最后案子查出来了,不管林昭有没有出力,自己都有可能受到提拔。但是,如果大理寺少卿倒了,那么自己跟江府做对可能捞不到一点好处。
但是,即便是在平时,江府也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的帮助。反倒是他们家的小辈,仗着家里有几点财富,都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想他四十来岁,正是闯的年纪。搏一搏,麻衣变锦帛。富贵险中求,前程浪里闯。今天就是他美好明天的开始。
好险到了京城,他们一行人准备找个客栈歇下。经过一整天的奔波,王辰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趴在地上呕起来。
“嚼嚼嚼,你怎么了,嚼。你别说,嚼,这鸭腿还怪好吃的。”林昭没事儿人似的,在旁边嚼她的鸭腿。因为是晚上剩下的,此刻鸭腿已经冷了,红白色的油脂浮在上面。
“呕,”
“啧啧啧,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改天给你加练。”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王辰没说。下午的时候林昭嫌坐车没事干,怪无聊的。就把了解到的连环碎尸案事无巨细地给他讲了出来,好像凶手杀人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连剥皮时怎么处理皮肤和肌肉间的油脂,都讲的清清楚楚,绘声绘色。
这也直接导致下午在车上,他的状态极差,感觉被颠簸地异常恶心。
王辰回头面无表情,“你再吃那个破鸭腿,别怪我翻脸无情。”
“嘿,你个小兔崽子,敢威胁……”
“睡觉。”
林昭悻悻住口,她也知道王辰辰今天不太舒服,于是自己跑去外间的榻子上睡了一晚。
“啊~谁呀!”林昭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
“懒猪,快起床,今天有要事办。”
“什么事儿能有睡觉重要,快滚。”她卷成蚕蛹,四处翻滚。
“咚”是沉闷的砸地声,林昭直接从榻子上摔了下来。
宁静过后往往迎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暴风雨,“啊——王辰辰,我跟你拼了。”这杀猪般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一起碎尸案呢。
洗漱过后,他们又坐上了马车。因为刚进城,他们离大理寺有些远,还要乘坐马车前往。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人呕吐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知府大人应该回去了,但是渴望在皇上面前的红人那露个脸是他此行的目的。
所以,现在他们是三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人累不累不要紧,关键是马已经跑不动了。连续跑两天,中间也就休息了几小时。想要跑回去,估计有点难。
好在已经到了,林昭一下车就看到门口来迎接的仆从。
“您就是林大人吧,这边请。”但是……那个是县令啊喂!
“咳,她才是林仵作。”知府大人掩唇咳嗽,估计心里正偷着乐呢。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好了,不用说了,直接带我进去吧。”林昭倒是不在意,不过王辰和县令都被拦了下来。
“对不起,大理寺有规定闲杂人等请勿入内。两位请到旁边的茶楼稍作等待。”
“林大人,您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