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性情大变后 第13章 第 13 章

段景辰觉得自己爱上了照顾江冉的感觉。他每天要待在医院满家属探访时间，给江冉带了早中晚餐，喂江冉吃。江冉有说过他能自己吃，但被段景辰拒绝了。

江冉安安静静地被他投喂时显得很乖，虽然这个字似乎与他挨不上边。

江冉还不能自如地下床活动，段景辰怕他难受，打了盆水，要帮他擦身。

江冉拉住他：“你不用这么做，这种事情请护工就好。”

段景辰看着他，笑：“你害羞了？”

江冉又把手缩回去。

段景辰用温水润湿了布，解开江冉的衣服。他是见过江冉的身体的，但自从这具躯体装进穆珣的灵魂后，他再没见过。

他先细细擦拭了江冉的脖颈、胸膛，继续往下，却在腰腹处停下了。

一条狰狞的伤疤像一只蜿蜒的蛇，自腰骶部横贯了江冉的腰腹，爬上他的肋弓。

段景辰的手愣愣地停在了伤疤上。这不是这次车祸造成的伤势，是旧伤。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与周围肤色不同的瘢痕，却足以从中窥见当时的惨烈。

江冉还是江冉时，身上是没有这个伤的。

江冉感受到段景辰的异常，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侧身，想遮住自己的伤痕。

段景辰按住他的手，低声问：“这是怎么伤的？”

江冉似乎不想提，只说：“是意外。”顿了一下，又说：“你不觉得难看吧？”

“不，我只是心疼。”段景辰低下头，嘴唇轻柔地在伤疤上贴了贴。

江冉反应很剧烈，整个人抖了抖，去推他的头，无奈道：“别这样。”

“疼吗？”段景辰问。

“不疼。”江冉说。他像突然又愿意诉说这条伤疤了，闭了闭眼睛，说：“我之前还出过一次车祸。”

但这伤不像是车祸造成的。

江冉睁开眼看了段景辰一眼：“在凤岭山。”

凤岭山是穆珣出事的地点。

段景辰那一瞬间以为江冉不想伪装了：“穆珣也是在那遭遇的车祸。”

“我知道。”江冉却说，“因为太巧了，我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段景辰意识到他说的不是穆珣的记忆，是江冉这具躯体真的在凤岭山遭遇了车祸。

虽然这种事情是没有根据的，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巧合，本应因车祸丧命的穆珣，灵魂穿越到了同时在凤岭山遭遇车祸的江冉身上。

江冉等了片刻：“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如果段景辰没发现江冉就是穆珣，他肯定是会问个彻底的。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段景辰说：“没有。”

江冉看上去有点失望。他见段景辰又拾起毛巾，说：“你别再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段景辰笑，举起手发誓道：“知道你是病号了，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占你便宜。”

—

江冉的伤势并没有大碍，养了几天，慢慢能下床活动了。

警方在联系水泥车司机的家属，最后得知司机前段时间离了婚，妻子带着儿女出国了。

司机的工资是并不高的。段景辰说：“听起来他的妻子经济条件不错？”

这是别人的家事，详细情况也不得而知。他们放弃了追究责任，日子逐渐归于平淡。

江冉出院那天，两个人又去看望了江冉他奶奶。奶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也转入了普通病房。但医生告诉他们，老人家的现况不容乐观，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维持着她的生命，或许下一次她病发，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了。

听完这个消息，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段景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抚地抱抱江冉的肩膀。

奶奶的精神还可以，江冉坐在床边与她说话，她偶尔能回上一句。

“小……冉。”奶奶缓慢地对着江冉说。

江冉一愣，有些惊喜地问：“奶奶你认出我来了吗？”

奶奶却不搭话，混浊的双眼目视着江冉的方向，继续迟缓地说：“小冉……他年纪……还小……你……你……”

江冉意识到了她不在与自己对话，甚至可能记错了时间，以为现在还是江冉年少时。

“你别抛下……他一个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们……一起……”

这句话说的很奇怪，段景辰疑惑地看看奶奶，又去看江冉。江冉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奶奶的手被握住，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混沌的双眼透出执着的光来，近乎用尽全力地对江冉说：“你答应我……答应我，江林！”

话音落下，段景辰下意识看向江冉。江林……是谁？

一片寂静中，江冉低声开口：“好，我答应你。”

奶奶似是不相信，逼问着江冉重复了很多遍，后来才慢慢地被江冉哄着睡着了。

等她的呼吸变得悠长，江冉慢慢松开老人的手，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站起来向段景辰走来。

“江林是我的父亲。”江冉告诉他。

这和段景辰猜测的一样。

段景辰之前调查江冉时，他档案上的父亲并不叫江林，想来是有心人刻意隐瞒了。

他犹豫地问道：“你父亲……他怎么了？”

“自杀了。”江冉说的很平淡。

段景辰一顿，难掩震惊地看向他。

“他承受不了破产的压力，从楼顶上跳了下去，和我母亲一起。”

段景辰完全不知道这些，他本以为那天偶然发现的江冉曾生活在富裕家庭的事实，已经是最大的意外了，他从没想过江冉父母的死因会是这种。

他是调查过江冉的家庭的，没有任何一条消息指向他父母是自杀去世的。

段景辰觉得江冉有点可怜，但那又不是他喜欢的那个江冉，他没精力去跟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共情。

“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段景辰说。

“他是一个懦夫。”江冉有点冷漠地说。

段景辰看着他。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什么都不记得了。”江冉向他笑了笑，笑容很温柔，“现在我过的很好。”

——

因为车祸这场突然发生的意外，江冉很久没有去公司。原本几乎整顿好的公司又有了偏移轨道的迹象。

段景辰知道江冉接下来会很忙，他亲自送江冉到公司，送他上楼，嘱咐道：“注意休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病号。”

“知道了。”江冉说，他看段景辰要离开，却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江冉突然凑近了，段景辰感到嘴唇上的柔软一触即分，江冉的话音就落在耳边：“离别吻。”

江冉撩完了就走，被段景辰扯了回来。段景辰这几天发现了，看似冷冰冰的江冉其实可以很甜，甚至想撩人的时候，段景辰自己都承受不住。

两个人在角落里悄悄亲密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段景辰心情挺好，直到他在楼下遇到了穆仁城。

段景辰停住脚步，那边的穆仁城也看到他了。

自从江冉空降到子公司，穆仁城本人再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大家都道是段景辰准备大刀阔斧地整顿公司了，而穆仁城急流勇退，准备避其锋芒。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景辰啊，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我来看看你。”穆仁城笑着说。

“二叔。”段景辰也笑着，心想来看我怎么不去公司总部？我要不是送江冉过来，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他吗？

“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出车祸那天，因为还是春节，那些穆家的亲属不管熟不熟，都碍于情面来探望过。但穆仁城过完除夕就去出差了，这是车祸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穆仁城面色关切地询问了一会儿段景辰的身体情况，段景辰笑着回答。

这些话问完了，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两人表面和和气气，准备分道扬镳，穆仁城突然神色微变地看向段景辰身后。段景辰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如临大敌。

段景辰不由得好奇起来，跟着回过头，看到江冉朝这边走来。

但那样的神情只在穆仁城脸上维持了一瞬，他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江冉走近了，对段景辰说：“你的车钥匙忘拿了。”

段景辰记得自己的车钥匙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他伸手一摸，果然是空的。他不由得好笑，自己刚才与江冉卿卿我我，都是极为克制的，没想到这样也能把钥匙蹭掉。

江冉把钥匙给他，转身就与穆仁城对上了面。

“这位就是江总吧。”穆仁城笑着说，“久仰。”

段景辰看见江冉打量了穆仁城片刻，问他，“这位是？”

说起来神奇，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江冉是段景辰安插来对付穆仁城的棋子，但江冉和穆仁城两人本人是没有见过面的。

“我二叔，RC集团的穆总。”段景辰说。

江冉就跟着段景辰喊：“二叔好。”

被江冉称呼“二叔”，穆仁城脸上的表情变了再变，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一脸一言难尽地走了。

段景辰看着穆仁城走远，他知道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会面，但他直觉里总感到一丝奇怪。

他去看江冉，发现江冉也若有所思地看着穆仁城的背影。

那种怪异感在段景辰心里扩大了，穆仁城刚才一闪而过的异常神色、和多次对他提起江冉的情形再次回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他以为前两次穆仁城在意的只是他给小情人安排工作，可万一不是呢？穆仁城没事找事为何关注他的私生活？

还有另一种解读，穆仁城提到的“江冉”，就是指“江冉”这个人。

“你之前是不是见过他？”段景辰突然问。

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穆珣当然是见过穆仁城的，见的次数还不少。

但江冉用刚才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回答道：“好像是见过。”

段景辰盯着他，知道他是在为“江冉”回答。

怪异感越来越浓了，不只来源于穆仁城的，更来源于此时的江冉。

“好像？什么时候见的？”

江冉的回答在段景辰的意料之外。

“十多年前？”江冉思索着回答，“我有点记不清了。”

段景辰猛地侧头看他。江冉表情淡淡的，毫不知自己的这番话给段景辰带来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有江冉本人，才可能记得十多年前自己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