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性情大变后 第10章 第 10 章

“怎么过来的？”段景辰问。

“坐地铁。”江冉说。

“那你跟我的车回吧。”段景辰说。他们已经走到了段景辰停车的地方。

段景辰有点累了，各式各样的猜测在他脑海里翻飞，他已经不想思考了。他靠近江冉，用手勾了勾他的指尖，在江冉看向他时笑道：“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我也饿了。”梁筝插嘴道。

段景辰看梁筝一眼，他其实想和江冉两个人吃。虽然是有很多想和梁筝一起分析的事情，但毕竟江冉还在，现在不是什么讨论的好时机。

“那一起吧。”段景辰说。

三人驱车去了段景辰曾和梁筝常去的火锅店。

梁筝一边翻开菜单，一边跟段景辰聊着天。这家店两人已经很熟了，所以梁筝点菜点得很快，等段景辰想起问江冉想吃什么时，梁筝已经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上去了。

因为两人聊天的内容是江冉不知道的，所以他一直没说话。

火锅烧开了，江冉很自然地先给段景辰碗里盛了菜，才去盛自己的。

梁筝止住了话语，目光落在了江冉身上。江冉开始吃了，梁筝还时不时看江冉一眼。等江冉剥完一只虾，放进段景辰碗里时，梁筝再次露出了见鬼一般的神情。

段景辰在桌底下给了梁筝一脚。

梁筝收了表情，却对江冉笑道：“小江，蘸料不够了，你去拿一点回来吧。”

支走江冉，梁筝看向段景辰，表情有些古怪：“你一直都这么和他相处的？”

段景辰的视线追着江冉的背影，江冉似乎明白梁筝有话要和段景辰单独说，停在蘸料台边上不动了。

“也没那么殷勤。”段景辰淡淡道，“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会做做样子。”

“我不是说这个。”梁筝说，“我之前只见过他一面，只是觉得长相相似。我没想到他的动作和仪态都会这么像，简直就像看到穆总本人。”

“嗯，是啊。”

“我也怀念穆总，遇到长得像的人我也会觉得亲切。”梁筝继续说，“但是他，这一下午我都没有看透他在想什么。他像得……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段景辰摩挲了一下指尖，他知道梁筝想表达什么。段景辰说：“他应该不是穆珣的亲戚。”

“怎么说？”

“他父母还在世时，在b城做生意，后来才来了a城。他应该不是a城人。”段景辰说，“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他小时候的相册。”

“好吧，他到底是不是穆总的亲戚也不重要了。”梁筝敲了敲桌面，神色有些凝重，“我只是好奇，他要暗中观察、又私下练习模仿穆总多久，才能有现在这样惊人的演技。”

段景辰摇摇头：“他不用模仿。他就是穆珣。”

他发现自己再说这句话时，已经没那么有底气了。

梁筝瞪着他。

他的表情在看一个疯子，段景辰下意识摆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之前跟你提起过，你没当真。其实这段时间我用了各种方法去试探他，每一个结果都好像在印证这个猜测。他完全就和以前的江冉是两个人，模仿根本解释不了他的种种行为。

“他在公司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一个只懂得讨好男人、附庸权贵的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成绩。”

梁筝却道：“一个有这样演技的人，我不觉得他的头脑简单到只会讨好男人。”

段景辰沉默了。

梁筝思索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接受穆总走了，但听你这么描述，我想到的倒是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这都是他表演出来给你看的，他故意性情大变，故意表现得和以往的江冉十分割裂，故意表现出穆总才有的一些特质。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觉得，穆总的灵魂穿越到了他身上。”

“这太荒谬了。”段景辰立刻道。

“比起你那种脱离现实的猜测，我倒是觉得这种情况更有可能发生。”梁筝盯着他，“万一他知道得比我们想象中还多呢？他知道你对穆总的感情，知道你和穆总的故事，甚至知道穆总出事后，你迫切地需要一个心理慰藉。”

梁筝的话像一记闷锤击在他胸口，段景辰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反驳：“他一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江冉已经在蘸料台那边待了够久了，现在正端着碟子走回来。段景辰和梁筝对视一眼，默契地移开话题。

后来的这顿饭段景辰吃的心不在焉。吃完饭后，段景辰先把梁筝送回家。

梁筝开门下车，正要跟段景辰说再见，段景辰也跟着下来了。

“我送你。”段景辰说。

段景辰把江冉一个人留在车上，跟着梁筝一起上了楼。

江冉身上像笼罩着一个谜团，段景辰感到不踏实，他还想跟梁筝讨论吃饭时中断的思绪，但不知从何谈起。

梁筝显然也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也心知劝不动段景辰，几次想开口，最后都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已经走到梁筝家门口了。梁筝掏出钥匙，回头看了段景辰一眼，最后叹了口气：“你玩玩可以，别真把自己栽进去了。”

“知道了。”段景辰说。

梁筝住在老城区，小区旁就是集市，吵吵嚷嚷的，时不时能听到小孩子笑闹着跑过。

段景辰听着远处的喧闹，在楼梯间站着没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冉，刚才段景辰刻意无视了江冉，但现在不得不单独与江冉相处了。

段景辰并没有全然相信梁筝的那个说法，甚至在心里找出了无数条理由去反驳，但心中的阵地已经偏移了一大半。

一旦有了江冉别具用心的猜测，江冉整个人在他心里都显得遥远而可疑起来。

最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心想，梁筝说的对，何必优柔寡断，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即使是是最好的情况——江冉就是穆珣本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能有什么进展呢，还不是只能停留在“玩玩”？

就这么说服自己，段景辰下了楼。

走到车旁时他发现自己车旁没人，江冉没有待在原地。

段景辰于是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看到了江冉。

江冉站在路边的小推车边，手里持着一大朵棉花糖，正在低头付钱。空气中弥散这香甜的棉花糖的味道。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与手中蓬松的棉花糖镀了一层暖融融的边。

段景辰停下脚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还是少年的他走在穆珣的身后，身边跑过两个拿着棉花糖的孩子，他忍不住回头看。

然后自己面前也出现了一朵，穆珣把刚刚买的棉花糖放在他手里，很温柔地问他：“景辰喜欢吃棉花糖？”

段景辰当时手忙脚乱地大声道：“喜欢怎么了？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喜欢了吗？”

其实他没吃过。小时候他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吃，跟母亲说他也想吃，但这只换来母亲的大声斥责。他们家太穷了，活下来已经是精疲力尽，根本不可能买这种小零食吃。

那是他第一次吃棉花糖，说不上好吃，至少味道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但穆珣记住了他的话，有时候路过推着棉花糖机的小贩，就会给段景辰买一支。

后来，这些走街串巷卖棉花糖得小贩少了，两人也一起出门的次数也所剩无几。上一次收到穆珣亲自买的棉花糖，已经是五年前。

时间回到现在，段景辰看到江冉向自己走过来，问自己：“我看到有卖棉花糖的，就买了一个。你吃吗？”

段景辰的目光从棉花糖移到了江冉脸上。

请穆氏集团的总裁吃棉花糖，这件事说出去或许都要遭人笑话。若眼前这人是原装的江冉，怎会这样神态自若地问他想不想吃？

偷偷观察模仿一个人，能细致到五年前发生的小事，也能知晓，并且猜到其中的意义吗？

他心想，真是太巧了，每当自己开始怀疑江冉的身份时，江冉仿佛都能很快给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江冉”的证据。

他突然笑了，意有所指地对江冉说：“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个了。”

江冉没说什么，他看上去有点失望，低下头，自己咬了一口。

段景辰打量着他，发现自己见不得江冉这样。他突然凑上前，也用牙齿从蓬松的棉花糖上撕走了一片。他维持着和江冉过于亲近的距离，慢慢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糖渍，弯着眼朝江冉笑：“好甜。”

江冉微微垂眼看着他，他的眸色很深，看人的时候显得无比认真。等段景辰把唇边的糖渍舔干净了，他问：“不是说不喜欢？”

“你不是买给我的吗？”段景辰无赖。

剩下的棉花糖大部分是段景辰吃的。段景辰好久没做这种事了，身为公司的总裁，就这么随意地站在路边，吃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吃完后，他找到了一个垃圾桶，把竹签丢进去。

“你的朋友不喜欢我。”江冉突然开口了。

“不用管他，我喜欢你就够了。”段景辰笑道。

“他看不起我。”江冉却慢慢地说道，他看向段景辰，“景辰，你呢？”

段景辰知道这一下午，他们两人完全冷落了江冉。其实段景辰从前也带着情人与梁筝一起吃过饭，那时他们也几乎不会给小情人抛话题，因为两个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罢了，段景辰压根不会带他融入自己的交际圈。

这种事情在段景辰所处的富家少爷圈子里太常见了。甚至那些被包养的男孩们都习以为常，从来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段景辰没为梁筝说话，因为自己确实没有把江冉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他没有，他的朋友当然也不会。

“我当然不会看不起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段景辰说，“你想表达什么？”

“我以为你是想和我谈恋爱。”江冉轻飘飘地说。

“谈恋爱”这三个字出来，让段景辰愣了一瞬：“你这样想？”

江冉看他了一眼：“看来不是。”

他抛下段景辰，自己一人走回停车的地方。

段景辰从后面追上去，拽住他的手让他面向自己，似笑非笑道：“我是想和你谈恋爱，可惜你一直不接受。”

“你这句话哄过多少人？”

“只有你一个，你知道你是特殊的。”

“你想给我什么就给我什么，想收回就收回，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当然，这是因为我们地位悬殊，我没什么可说的，”江冉说，“但你的朋友看我就像看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这么看来我和段总的旧情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段景辰盯着江冉看，他发现江冉看上去还有点委屈。

段景辰心里涌上了一丝烦躁，他想，江冉这是在干什么？向自己撒娇争宠？

这种用在金丝雀上的动词与江冉格格不入，显得诡异极了。

“你为什么要买棉花糖？”段景辰突然问。

江冉的回答平平无奇：“我猜想你可能会喜欢。”

“在你之前，也有一个以为我喜欢吃棉花糖。”段景辰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曾经美好的回忆，可下一句，却是话锋一转，冷漠道，“实际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东西只有小孩子爱吃。我每每收到棉花糖，作出一幅欢喜模样，就只是想看看那个人一次又一次装腔作势讨好我的模样。”

段景辰盯着江冉，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如果这个人是穆珣，他会明白段景辰指的是谁。

就算二人早已撕破脸皮，但在更早的时候，他们还是度过了一段和平相处的温馨时光，棉花糖就是这段时间的产物。

如果眼前之人是真的穆珣，听了这话，会生气吗，亦或是难过？

但段景辰没有在江冉脸上找到任何属于穆珣的情感。

江冉只是平静地回头，道：“我们两个人的事，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段景辰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笑起来：“当然没有关系。”

他凑上前亲了亲江冉的唇，江冉刚吃过糖，尝起来是甜的。

段景辰说：“不要不开心了。回家我送你个礼物，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