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列拿着杯子起身去接水,大白天的阳台隔音效果一绝,什么也没听见。
就是没过一会儿就看见陈炎把商允澄哄到客厅。
不知道为何,金色的长发看着失去了光泽,人虽然进来,浑身却围绕着down的情绪,坐在沙发上撅着嘴都快能挂上两瓶酱油了。
陈炎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来。打开冰箱把平时不给吃的零食饮料全拿,不,选择性拿一些出来摆在他面前。
商允澄抱着双腿,侧头:“不吃,要出去。”
平时管用的招数,今天也不管用了,陈列在一旁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陈炎手足无措纠结的表情。
这祖宗总算是一视同仁逮着两个人霍霍了。陈列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
陈炎一个眼神甩过来,利刃般出击,陈列立马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
“澄澄想出去。”
不省心的弟弟只知道嘲笑又帮不上忙,陈炎叹息一口气,起身把零食饮料送回冰箱。
在花朵枯萎前,道:“行吧。”
—
商允澄这样出门前不行,肯定要装扮一下,不然一夜之间,整个镇上都会知道来了个大美人。
于是帽子,墨镜,宽大的短袖都是商允澄的新形象,其中短袖由陈列贡献。陈列身高187体格强健,这就导致衣服穿他身上,衬得人更小了。
在装扮期间,商允澄显得很高兴,湿润明亮的眼睛,全程亮闪闪地盯着做计划的两兄弟。
陈列只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得不敢再看。
陈炎倒是简单,只戴了一个口罩。
下午天热,道路两旁的观赏树木遮盖出来的阴影便显得格外重要,三个人不约而同靠着阴凉的地方走。
“婶,你这刚回来呢?”
“是小徐啊,是啊。”
“婶,你这背篓看着买的还挺多的。”
今天恰好赶集,小镇路上人还挺多,随处可见卖东西买东西的,摩肩擦踵间随时就能听到熟人之间寒暄。
陈列:“……”
陈炎:“……”
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被挤得烦躁的两兄弟如此想。
从来没见到这么多人也没经历过赶集的商允澄却看得兴致勃勃,耳朵里一边是小贩吆喝声,一边是大家的谈笑,眼睛看不过来,耳朵也快听不过来。
这座小镇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论是吃得玩的都很丰富,更别提当一起搬出来时,那就更加吸引人了。
他没什么伙伴,生活的周围除了贺都没有与他交流,这样热闹的场景,这样嘈杂的人声,商允澄忽然觉得心好满。
等走到卖小狗的摊位,怎么都走不动道了。
陈列一看就知道要遭,撞了一下陈炎肩膀,示意他看,而后短短三秒两个达成共识,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然而被簇拥在中间的商允澄,脚生钉一样死死站定,就是不动。
他也不说话就紧紧盯着小狗不放,如果陈列和陈炎没反应,下一秒亮闪闪的眼睛就会移到两兄弟身上。
虽然隔着墨镜,可是那穿透的视线灼热地贴着,很难让人不在意。
陈炎咳嗽一声,看了陈列一眼,现在该轮到你来哄了。
陈列转头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地。
“你这家伙。”陈炎咬着牙,声音低得像是从腹部发出来似的,“信不信我现在就跟澄澄说要经过你同意才能买。”
陈列:“……”
靠!卑鄙!
可是管用。
“咳咳。”陈列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关在笼子里的小狗,而后忧虑地摇头:“一看就是会跟海苔打架,哎,海苔可是猫咪,怎么打得过。”海苔是邻居老太太家猫咪的名字。
“它很乖。”
“汪!”
“会很臭,臭得身上永远都是臭,不会散。”
“不臭。”
“汪!”
陈列:“……”
绞尽脑汁,还是说服不了,陈列索性黑脸:“不行就是不行。”然后强行拽着商允澄离开。
陈炎后退一步,看着他粗暴的行为心悄悄放下了,这家伙看着就很直,不用他大义灭亲了。
在贺都的身边,尽管周围都做着明面上安全合法的工作,但偶尔的还是听到一些残忍冷酷的事,陈炎知道贺都不想表面那样温文尔雅。
再加上他对商允澄的重视和占有欲,以及商允澄本身对人的吸引力。
没有一天,陈炎不是克制和担心。
索性他这个堂弟虽然有脑子但爱情细胞低下。
—
美好的集市体验有一个过不去的伤心点,那就是陈列不给他买狗狗,接下来商允澄不再喊着要出去,而是开始和陈列抬杠。
原本一日流程是大家都重复同样的事:陈炎在家里养伤,他看电视,陈列仿佛隐形了一样,只做搬运食物的工具人。
现在商允澄找到新的事了,那就是——找茬。
比如明明三个人都不会煮饭,一到饭点就只能吃外卖,然后外卖也有好多种可选,但是商允澄今天偏偏不干。
等陈列提着外卖进门,再一一铺开,陈炎掰开一双筷子递过来,商允澄推开面前的碟子,大声道:“澄澄不吃外卖。”
外卖盒子墙壁铺着一层厚厚的油,这几天尽是吃外卖,陈列自己也有点腻了,这会儿看他反对,还是下意识不爽道:“有吃的就不错了。”
“哼。”商允澄把头一扭,直接离开桌子跑到沙发上背对着人坐起,“反正澄澄不吃。”
“嘿,还有脾气了。”陈列立时起身,准备去抓这闹脾气的少爷,一直作壁上观的陈炎连忙拉住他的手,“别气,别气。”
转头又问道,“澄澄,那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商允澄鼓着腮帮,圆圆的杏眼里充满了孩子气“反正不是外卖。”
陈列磨牙:“还是饿少了,别管他,给他饿几顿就知道吃饭了。”
“坏蛋,早就知道你想饿死我了!”
“是你自己不愿意吃的,关我屁事。”
“就是你,你这个混蛋。”
陈列:“……”翻来覆去就这两个词,有必要增加词语了,不然骂着都不爽。
陈炎:“……”幼稚。一边回头看着陈列,“要不,你给他煮碗面?”
“我?”陈列震惊地指了指自己,以为听错了,然而下一秒就看陈炎双手一摊,非常肯定地点头,“没错,这里只有你会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煮。”陈列黑脸。
“总不能让我这个病人去吧。”
“哎,反正就这几天,你就忍忍吧,等到贺总这边弄好,就结束了。”陈炎笑道。
“……”
“快去。”陈炎微笑。
“……草,这辈子我那死了的爸,未来的媳妇都还没吃过我煮的饭,就给你这个小鬼吃了。”陈列骂骂咧咧踢踏着走进厨房。
耶!我赢了!
对手心态爆炸,己方心态好到爆炸,商允澄开心地锤了沙发几拳。
“妈的,陈炎你这家伙早点给我滚。”
陈列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厨房,瞬间整个房间都变得拥许多,也憋屈得很,就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他一边拧开灶台开关,一边骂骂咧咧地给商允澄煮面。
待滚烫的热水冒着热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捞上来,陈列凭感觉放进去又凭感觉捞上来,最后还是凭感觉加调料。
最后端上一碗看起来能看的面。
陈列黑脸:“给,快过来吃吧。”
商允澄双手环抱,还在生闷气,听见这话还有点不乐意,撇过头。
陈列眉头竖起就准备发火。
陈炎哄他:“好了,好了,先去看看?不好吃可以嘲笑的。”
陈列:“……”
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商允澄慢慢吞吞坐回餐桌,抬眼看了陈列一下,确定他没什么情绪后,拿起筷子,才入口就想吐,然而余光却瞄到陈列的手,宽大的有些糙的手背上有一快红团。
“谢谢陈列哥。”商允澄咽下面条,冲着陈列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陈列:“?”还以为他会说难听的话,竟然这么乖。
真是不懂他是真不愿意吃外卖还是故意和他倔着来,那外卖虽然有点腻,但手艺不吊打他几倍,可这会儿尽管是一碗有点夹生只有几片绿叶的面,商允澄也吃得喷香喷香。
饭后,陈列把碗推给陈炎,总不至于煮饭洗碗都是他做吧。
陈炎一时分不清谁是幼稚鬼。
商允澄别扭站起来:“我吃的我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着端起碗就往厨房走去。
然而他没有洗过碗,只是把碗放在水槽冲洗,以为把颜色和沾着的面冲掉,碗看着干净就算好了。
“要用洗碗巾和洗洁精才行。”陈列看得一脸黑线,上前挤了洗洁精。
真是完全没有日常生活的经验啊。
“我知道。”商允澄夺过洗碗巾用力擦碗。
动作之僵硬之无措,根本不是少爷该做的事。
陈列推开他,“好了,最后的事我来收拾吧。”
商允澄默默退到后面,看他收拾厨房,洗锅,擦台面。
受伤后,他被贺都保护的很好,所以不知道自己和一般同龄人的差别在哪里,因为被隔离在单独的只有贺都的世界。
他接触的人也很少,也习惯了待在一个地方,突然之间离开贺都,和只见过几次的人一起。
商允澄也会害怕,也会担忧,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万一被丢下……
“该去接海苔了。”
陈列长得很高,身材结实,眼角不仅有一道疤,眼神还又凶又可怕。
商允澄从陌生的房子里醒来,站在陌生的客厅,只能靠动画片缓解心中的紧张和害怕。
都都说乖乖跟着陈炎哥,等着他来接,可是没告诉他陈炎哥要带他住在这么可怕的人家里啊。
这是一开始商允澄的想法。
现在——
“喂,你还不去接海苔?是谁答应要照顾它一阵子的?说好了,我可不负责帮忙。”
陈列比他还幼稚!
商允澄:“啰嗦,我有说不去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