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王庭的青铜星晷在月光下泛起尸绿,晷针阴影扫过之处,石缝渗出荧蓝菌丝。沈寒酥的狐裘扫过祭坛台阶,粘稠的菌丝立刻攀附而上,在银狐毛尖绽放出人脸状毒菇。烬生赤足踏碎毒菇,汁液溅在星晷刻痕上,竟显出一行梵文:
"辰钥归位,贪狼食日。"
"娘亲,它们在唱歌。"烬生忽然指向祭坛壁画。斑驳的彩绘上,西戎狼神正将利爪刺入龙腹,龙血渗入地脉的纹路与黑水河底如出一辙。当他的指尖抚过狼神第三只眼时,壁画突然剥落,露出暗门内旋转的星盘——盘面镶嵌的正是沈寒酥在各次轮回中遗失的银簪。
萧断云的重瞳在暗处骤缩,新生右脸的肌肤下凸起蚯蚓状血管:"夫人可认得这个?"他踢开祭司骸骨,露出石匣内三百枚带血的乳牙。每颗牙冠都刻着"癸亥年九月九",齿根缠绕的梅花络子正与沈寒酥腕间的一模一样。
地底突然传来编钟闷响,星晷阴影逆时针旋转。烬生背后的辰钥纹路暴亮,脊椎凸起成狼首形状:"外祖在催我们呢..."孩童天真的语调里,混着青铜器摩擦般的嘶哑重音。
暗门后的甬道布满青铜镜,镜面却只映出虚影。沈寒酥的狐尾扫过镜框,雕刻的饿鬼突然转动眼珠,将腐液喷向烬生。萧断云挥袖挡下毒液,玄铁护腕在腐蚀中显出新纹——正是西戎祭司的刺青图腾。
"爹爹藏得真好。"烬生戳着刺青,指尖腾起荧蓝火焰。火焰触及饿鬼眼眶的刹那,整面铜镜化为脓水,露出后方堆积如山的冰棺。每具棺内都封着沈寒酥的复制体,最靠近的冰棺里,"她"正将匕首刺入婴儿版萧断云的心口。
"第二百七十九次轮回。"春嬷嬷的残魂从棺盖渗出,"小姐这次选得最久。"
沈寒酥的簪尖刺入冰棺,寒气却顺着银簪爬满右臂。复制体突然睁眼,额间凤凰纹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狼神神格:"为何杀我?你不也剜过他的鳞..."
星晷突然加速逆转,冰棺群在震颤中浮空。烬生背后的辰钥纹路脱离脊椎,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沈寒酥:"娘亲舍不得选,就让辰钥帮您。"锁链绞碎冰棺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脑海——每一次轮回的萧断云都在剜鳞,剜出的逆鳞正嵌在星晷中央。
星晷台在轰鸣中升起,三百逆鳞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龙形。萧断云的重瞳突然淌血,新生右脸爬满青黑鳞片:"夫人可知...龙最痛的..."他徒手撕下脸侧鳞片,"不是剜鳞..."
龙血溅上星晷,晷针阴影突然实体化,化作三百年前的西戎大祭司。祭司手中的骨杖顶端,赫然嵌着春嬷嬷的独眼:"时辰到了。"骨杖点地,星晷台裂开深渊,涌出的却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荧蓝菌丝。
沈寒酥的银簪在菌丝中腐蚀殆尽,腕间梅花络子突然绷直,勒入血肉的丝线竟在汲取龙纹血。烬生飘浮至深渊上方,辰钥纹路脱离身体组成钥匙:"娘亲的血...真甜啊..."
"欢儿!看星晷背面!"萧断云突然暴喝。沈寒酥翻滚避开菌丝触手,望见晷背刻满小字——竟是父亲的字迹:
"景和廿七年,借狼神之力囚真龙,以亲子为祭可破..."
字迹被菌丝覆盖处,隐约露出"欢儿非亲子"的残句。沈寒酥的瞳孔映出冰棺记忆——沈翊将女婴放入青铜匣时,匣底铺着的正是鲛人公主褪落的金鳞。
星晷突然崩解,逆鳞如暴雨倾泻。萧断云完全龙化的右臂揽住沈寒酥,左臂剜出心口逆鳞:"夫人接好最后的聘礼..."逆鳞嵌入她额间凤凰纹的刹那,所有冰棺同时炸裂。
菌丝深渊中升起水晶棺,棺中女子睁开第三只眼——正是黑水河底见过的鲛人公主。她的指尖穿透棺盖,握住沈寒酥淌血的手腕:"我的孩子...终于等到..."
烬生突然发出狼嚎,辰钥纹路重组为青铜巨狼。萧断云残存的左脸泛起温柔笑意,龙爪刺入自己咽喉:"这次...不食言了..."
龙珠离体的瞬间,星晷台开始坍塌。沈寒酥抱着逐渐冰冷的龙尸,额间逆鳞绽放金光,将辰钥巨狼钉入深渊。
春嬷嬷的残魂从狼首渗出,腐烂的左眼第一次落泪:"小姐...老奴的儿..."她化作荧光融入沈寒酥心口,"一直在等您..."
地动山摇中,烬生背后的星纹突然重组。他捡起萧断云遗落的茯苓饼,咬下的缺口处显出新纹——正是完整的贪狼吞日图:
"娘亲,该去下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