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要!”贝亦柏挣扎着,“不要因为我放弃!快走!”
“真是…衷心啊!”陈如鹤狠狠掐着贝亦柏脖颈:“可是本王厌恶情义!”
“爹……”贝亦柏努力向贝成歌伸出手,“遇…到你此生…无憾……让我…死……”他笑着流出了眼泪。他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天的美满,已经足够。他不能成为父亲的拖累。
陈如瑟将剑扔到陈如鹤脚边,此举相当于投降。
贝亦柏被陈如鹤松开后艰难地爬到贝成歌脚边,涕泪横流:“爹!爹爹……不要…不要死…我不要……”
陈如瑟踢开他,对陈如鹤道:“摄政王殿下,吾就算赤手空拳,也能伤你百余人。”
“所以?”
“请收留贝亦柏,让他衣食无忧就好。”
陈如鹤冷笑:“呵。我凭什么答应你?”
“凭我能逃出去,却要自愿落入你手。”陈如瑟说完后将脏兮兮的贝亦柏从地上拉起来,瞪着他:“回去收拾干净,给吾好好活着。”
贝亦柏头发乱七八糟,脸上全是鼻涕眼泪和伤痕,又哭得歇斯底里,甚至不像人的模样:“爹…爹……”
陈如瑟觉得他这样太过丢人,扇了他一巴掌:“滚回去,别回来送死。”
贝亦柏又哭又吼地被禾乐的手下拖下去。
陈如瑟送出双手,却没想到陈如鹤亲自给他戴上镣铐,拉着他向宫外走。陈如瑟看着一路上的士兵,不禁觉得无聊:“殿下,把这些撤了吧!用不着兴师动众。”他武功他自己清楚,其实打退二十人都是夸张,只能逃脱而已,方才说伤他百余人只是吓唬他。
陈如鹤有力的大手握着他的肩,带着疑问的语气:“贝、成歌?”
被精铁手铐脚链连番捆着,陈如瑟走一步都费劲,根本不想理他。陈如鹤却突然抓住他的青衣拽到手肘:“国师,偷了兴德宫那么多东西,不解释一下吗?”
他指的是陈如瑟藏在身上的各种药瓶,陈如瑟当然不能承认。
“去天牢里好好想几日吧,想好了再写给本王。不过国师不要想逃出来,天牢重兵把守陷阱重重,已经重新为您布置过。”
“……”陈如瑟微微低头看陈如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天牢内部构造他是清楚的,没必要为了贝成歌改造,但陈如瑟就一定要改。
陈如鹤真的明知他是谁还要把他关进去吗?真的要杀了他?
他真的好奇:“你…不怕大溪发兵?”
陈如鹤:“国师啊,大溪不是你的依靠了。”
李守谦出卖了他?嗯。倒是很可能,大溪借着国师之死做文章,很有得做!
面对陈如鹤的问题,陈如瑟一路沉默。不知不觉已经到宫外,陈如鹤居然叫了马车与他同乘。他马车里很豪华,还有几个抽屉和一张长桌,甚至还有棋盘茶壶。
陈如瑟自问做陛下时没有这么奢靡。
“本王真的想知道,”陈如鹤伸手去够陈如瑟的脸,“你到底是不是他?”
陈如瑟躲开他的手:“要是吾是你口中的人就好了。”
“你从兴德宫偷的药瓶,是锦瑟一直随身带的。”
“…”
陈如鹤靠在车壁上,抱手看着他:“你居然不问我锦瑟是谁。”
“锦昭帝的化名。”当时起名字还是不走心,锦瑟二字一动脑子就能猜到。
陈如鹤突然靠近:“我还以为你不想说话。你认不认都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回到大溪。”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有时候直接把贝成歌当成了陈如瑟,滔滔不绝。
分隔一年多,两个人都变了。沉默寡言的陈如瑟变得风流成性,而嬉笑怒骂的陈如鹤变得不苟言笑,喜怒无常。
陈如瑟觉得跟陈如鹤待着比跟宇文欧阳待着还难受,所幸天牢近一路又无人敢拦,很快下车。陈如鹤一路推着他,站在他身后,搞得陈如瑟很不自在。
天牢里有一间藏在最里面、最大的、关押穷凶极恶犯人的监狱,是高祖皇帝留下来的。一路走过无数监牢,那画面恶心得要吐。一个又一个不似人形的东西隔着铁栏向陈如瑟招手嘶吼,他们已经失去神志,与被关押的到处乱撞野兽无异。
修长的指指着最黑尽头处的那一点:“国师大人,屈尊将就吧。相信您不久以后就会什么都说了。”
陈如瑟不屑地看了那监狱一眼,眼睛眨都不眨地向着黑暗走去。这地方阴湿,冷得要死,陈如瑟才走到笼子里就拉紧衣物。陈如鹤叫人送来了牢饭,用筷子挑着生菜叶子调侃道:“国师,你还是趁早交代,不然太受罪。”
眼见他要扔,陈如瑟眼疾手快地拖着铁链接住那一碗糙饭和烂菜叶子,放在桌子上。他不是要吃,而是准备着。
要是沈峰不来,他就只能吃这些了。
掌声在黑暗空幽的牢房响起,陈如鹤道:“佩服佩服,这样的东西居然能下口。”
陈如瑟想了想,问:“难道下毒了?”
“贝成歌会提到所有人面前杀死,但锦瑟不会。”这是陈如鹤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果然怀疑,但并不确认。
禾乐在天牢门口看着摄政王睥睨一世地走出来,上前道:“殿下,贝成歌就算是先帝,也要在您手里。”他始终不相信陈如瑟还活着,一直觉得主子疯了,居然会把敌国国师当做朝思暮想的人。
疯透了。
“他已经在我手里。”陈如鹤看着天牢:“严加把守。他要是提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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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禾乐的手下把贝亦柏捆着绑到大厅。陈亦清心有善意叫他们把贝亦柏放了,只是看着。刚解开绳子,贝亦柏就脏兮兮地扑到她身边:“姐姐,姐姐!”贝成歌叫他得到陈亦清的好感,他一定做到。
丫鬟们:“大小姐!”
陈亦清站好整理裙摆:“无妨,拉下去收拾干净。”
贝亦柏傻笑着:“姐姐,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他虽然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骨子里的痞帅掩盖不了。
陈亦清长在深闺,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红。
丫鬟们:“这个人胡言乱语,小姐!把他丢出去吧!”
陈亦清摇头:“父王要我好好招待他,去备一间房,等父王回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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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瑟在狱中一会儿看那唯一的小铁窗,一会儿盯着狱卒,百无聊赖。
“看什么!”狱卒拿鞭子抽着铁笼。
陈如瑟在牢房里哼了一声,盖上又湿又硬的棉被。他只躺了一会儿便冻得难忍,只得蜷缩身子不停搓手。还好他偷带进来藏在鞋底的他自己画的军备图没有被收走,他一边搓手一边借着微光偷看。
一代天子,被捕入狱。
地牢阴湿,这滋味可比兴德宫里暖炉火烤差多了。陈如瑟一直从晌午搓到半夜,仍然冻得睡不着觉,干脆在牢房里不停地踱步。
突然有个人闪进来:“国师大人!”
陈如瑟看清了他,大溪侍卫:“你怎么进来的?”
大溪的人道:“摄政王没有囚禁我们,我趁机逃出来了。国师,陛下有令,大沅狱中有一罪犯实乃大溪人氏,您若是被捕入狱,请您设法施救。”
李守谦的主意在这里?要是无事发生就让贝成歌去偷军备图,要是入狱就去偷犯人,好计策啊!
陈如瑟假装懊恼地伸出自己带着镣铐的手:“吾自己都出不去!”
侍卫道:“您只需要打探出来大溪犯人的具体位置,设法从窗户传递出去,我们来救。”
“说不定早就被杀了呢……”要是真有大溪罪犯,陈如瑟最清楚。
“不。我们得到消息,他没有死,只是一直被摄政王藏在这里。”
“谁?”
“赵中奇。”
陈如瑟猛地抓住栏杆:“赵将军?!”他是大溪的密探,可是由于一直没有消息,很多人怀疑他已经死了,按理来说应该在大溪,可为什么又在陈如鹤手里?!
“您知道?太好了!”侍卫听到脚步声,立刻躲起来跑了。陈如瑟看见狱卒过来,问:“这里都有什么人?”
狱卒平静道:“杀人犯、□□犯,都是犯了重罪的。”
“那我呢?”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卖国贼。”狱卒不忿道。
陈如瑟觉得好笑,扒着铁栏杆:“喂!我是大溪的!大溪国师,再说我又没有卖大沅!”
狱卒挠挠头:“好像是。那你怎么进来的?”
“摄政王把我关进来了。”
狱卒同情地看着陈如瑟:“那没办法了兄弟,这里无缘无故进来的也不止你一个。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敢惹事。”
“喂,那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的手下……或者让他带点东西进来?”
狱卒:“我没那个权利!”他不再理陈如瑟
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刚才那个狱卒被他上头的骂了。狱卒里的长官到陈如瑟的牢房前道:“国师,我是大溪人。”
陈如瑟不觉获救反而感到害怕,大溪势力都渗透到大沅天牢了?
“我不能亵渎职守救你出去,那样我也会死。但我知道东边悄悄关押了一个人。您有什么需要叫我。”
“叫我的手下进来。”陈如瑟靠在栏杆上。
“我试试。”
陈如瑟叫住他:“等等。你在大沅,都做了什么?”
他道:“我只是在牢里替大溪做事,救一救大溪人。归根结底,其实我潜伏二十余年,并未做什么,所以也帮不到国师大人,真是抱歉。”
陈如瑟心道,不用抱歉,还好你没有做什么,不然今日就要死在我手下。
与狱卒几人沟通,有一个通情达理的给他换了一份干净的土豆丝,陈如瑟总算是忍着恶心吃了两口,但只是两口。还没到饿死的地步,他实在不想吃这些。
后半夜,陈如瑟耐不住困意,在冷硬的被子下缩着身体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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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摄政王府
陈如鹤让陈亦清陪着贝亦柏,顺带看着他。
陈亦清只是平静地坐着,找了几本书看。贝亦柏就不遗余力地讲笑话逗她开心,自己一直傻笑着。
贝亦柏笑了很久,突然哭了:“国师怎么样了?姐姐,我想知道!”
陈亦清:“没死。”
贝亦柏抓着她的手,跪在她面前,死死不松:“姐姐!我…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是我唯一的爹爹。你也不希望摄政王死吧?”
陈亦清:“嗯。”
贝亦柏趴在陈亦清腿上:“我好不容易有了爹爹,真想每日都趴在他腿上。”
陈亦清站起来退后,把凳子碰翻了:“你……”
贝亦柏抓着她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期冀的光:“姐姐。”
不知为何,陈亦清心软了。贝亦柏趁机抱住她,欢喜地叫:“姐姐!”
门被一把推开,陈如鹤黑着脸踏进来。陈亦清推开贝亦柏,低头站在他面前:“父、父王。”
陈如鹤瞪着贝亦柏:“你在干什么!”
陈亦清挡在他身前,抬头看着高大的不可一世的男人:“父王,是女儿的错。他才十岁,您不要怪他。”
陈如鹤指着陈亦清:“再过一年国丧一过你就要出嫁!跟一个流浪汉不清不楚!”
贝亦柏双手拉着她的手:“姐姐,都是我的错。”
陈亦清:“亦柏只是思念父亲,他不是流浪汉。”
突然,陈如鹤捕捉到什么:“贝亦柏……贝亦柏…原来如此!”他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贝亦柏取的是亦字辈。
这是皇族小辈该有的名字啊!难道…难道贝亦柏是……
陈如鹤瞪着贝亦柏:“你多大了?”
贝亦柏嗫嚅着:“好像是十一岁。”
“十一岁……贝成歌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随手把我买下来了。”
“没有挑别的人一起?单挑了你?”
“是。”贝亦柏拉着陈亦清衣袖:“姐姐我怕。”
陈亦清也猜到了父王想到了什么:“父王,他的名字的确特殊,但不能因为这样断定他是皇室吧?仅仅是巧合。”
“你不知道!贝成歌、陈如瑟、贝亦柏,陈亦柏!他应该叫陈亦柏!”陈如鹤发了疯一般,“陈亦清!陈亦柏!这是巧合?!三个字都有迹可循!”
“来人!提审贝成歌!”
坐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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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