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国
陈如英:“告诉你们主子,我已派人将宫内之人尽数剿灭。接下来的合作,希望…”
蒙面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一身金银饰品,一路走来叮叮当当。“哼。我花举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女人,被你们的陛下杀了。这件事,小王爷还不知道吧?”
陈如英站起来又坐下:“不可能。不可能!”
蒙面人盘玩着手中的银器:“陈如瑟也并没有死,看来我们的合作还是不必了。”
“等等!”陈如英拦住他,“你们答应好的!”
“连一个功力尽失的废物都杀不了,我如何信你?”蒙面人打开陈如英,“要不是主子仁慈,吾还真想杀了你。”
“你们等等!陈如瑟已经快死了,他的皇子们也中毒了!大沅很快就是我的!”
“小王爷,太天真了。”
“喂!”陈如英看着他们离开,一拳砸在地上:“传令!回…大沅!”来日方长,他必定会让陈如瑟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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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沅皇宫内兴德宫
感觉到一阵异动,陈如瑟掏出里衣袖中匕首想都不想抵在那人脖颈上:“谁?”他这几天睡着后又热又冷,难受至极,醒来时又腰酸背痛,这肯定不是无端端发生的,陈如瑟虽然五感退化功力尽失,但能断定夜间有人拿他的身体做什么。
对方没有动静,甚至感觉上没有喘气,陈如瑟看不清,只能故作镇定道:“你如果要我的功力,我尽管筋脉断裂,也有办法传给你,考虑一下吗?”陈如瑟已经没有任何底牌,只能这样唬人。
陈如瑟见这个人不动,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脖子,不遗余力地方掐住。
低沉又蛊惑的声音缠绕在陈如瑟的耳边:“陛下,臣不敢啊。”
“你是…”陈如瑟松开手,“皇兄?!你是来为我解毒的?”
陈如鹤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带着深沉的压抑:“是。”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朕?”
“此法有些邪,怕陛下不同意。”陈如鹤感觉到陈如瑟走到油灯的地方,伸手拉住他:“陛下!不要点灯!”
由于陈如鹤没有实际干涉陈如瑟,他已把灯点上了:“为何?朕不让他们进来就是。”
灯亮,目明。陈如瑟看到陈如鹤一身修身黑衣,衬得整个人更加修长健美。可惜陈如瑟看不清:“皇兄,夜间风凉。你跟我说过,自己却忘了?”
“…别说话。”陈如鹤知道,他甚至说一句话都得用力。太医跟他说,陛下只是在强撑。为何强撑,还不是为了国家。陈如瑟撑一日,国家就会暂时安定一日,所以他拼死也要多撑一刻。
宫变后流言四起,陈如瑟武功尽失一事已经流传出去,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陈如瑟已无力插手,只好装作无懈可击,震慑四方。明日上朝,他会梳妆后给所有人一个红光满面的样子。
陈如鹤看到他唇色与脸色一般苍白,递上茶水:“你别说话。放心,你寝宫的衣食住行我已让人检查过,没问题。”陈如瑟喝下去:“真苦啊,掺了大补的药。”
“到底瞒不过你。”陛下终究是陛下,他的深奥,无人能及。他的境界是陈如鹤这样的凡人一辈子追不上的。
“过奖,殿外有动静?”陈如瑟刚才听到一声细微响声,以他如今的耳力,刚才那一声怕是殿外巨响。
“不错,宫内鱼龙混杂,这些时日多得是想趁陛下油尽灯枯动手的。”
“皇兄来不是要解毒吗?”
陈如鹤居然跪下了:“请陛下…去衣。”
“那还是算了。”陈如瑟不想纠结他在自己睡梦中究竟干了什么,反正不能在他醒着的时候做!
陈如鹤抬头:“什么?陛下您的…”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只好闭嘴。
“皇兄先起…”陈如瑟还没说完,菊若冲进来:“陛下陛下!外面有人!”他看到陈如鹤跪在地上后立刻愣住,跪倒在地下。刚才他看到陛下房间灯亮后才敢进来,没想到烈亲王也在。
陈如瑟知道菊若被吓到了,还是叮嘱他:“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出去!”菊若头也不抬地怎么跑来怎么跑出去了。
陈如鹤立在陈如瑟身后,抱手:“陛下,真没想到您喜欢吓唬孩子。”
“今日你先离开,日后需要会劳烦皇兄。陈如英那孩子要是再不懂事,朕会亲手废了他,但看在先帝份上朕不会杀他。”
陈如鹤:“这是你的事,我更希望他死。”
陈如瑟也知道勾结外国这条罪名足以赐死陈如英:“皇兄,你说,先帝选朕是不是因为朕的心软?”
“君王的悲悯,只有你有。”
“过几日给珉王接风,劳烦皇兄。”
“本王会好好盯着的。”
“多谢。”陈如瑟突然想到一事:“沈大人怎么放你进来的?”
陈如鹤笑:“您去问他。”
陈如瑟推开门走出去:“回你王府去。”菊若一见陛下跟见到亲人一般扑上去:“陛下!您快来,这个人好吓人啊!”陈如瑟摸摸他的头,走过去看,这个人全身横肉,体壮如牛,力量必定巨大,结合地上的一个大坑,陈如瑟确定他的武功以力量为主。
“你找个人埋了……丢到冷宫。”
“是。银子你扛下去!”
陈如瑟再回到房间时陈如鹤早已不见。他坐下,菊若给他披衣磨墨:“陛下,近日百官奏请您广纳后宫。”
“朕已有皇后。”陈如瑟不愿看到一个府邸上莺莺燕燕,便想以身作则。宫内的东西传出去必然会有人效仿,希望这样能少折损一些女儿的年华。
这世道,女子如蝼蚁,随便几个钱都能买。
“陛下,您…不觉得,烈亲王对您…格外关心?”
“嗯。”陈如瑟停笔,看着菊若:“今日之事忘掉。”
菊若捂上嘴,狠狠点头:“奴才绝对不说!”
陈如瑟阖眼,脑子里满是心计。当日称锦氏蒙冤的老妇虽死,却在他心底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当年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但绝望濒死的感觉,记忆犹新。
锦氏满门抄斩,家丁奴隶死的死散的散,一夜之间一个家族无声无息地消散,一日后也不曾有人过问,就像锦氏不曾存在过一般。
陈如瑟称帝前一日,就是锦氏满门被灭之时。陈如瑟知道,这绝不是巧合。
背后之人看着陈如瑟踏着自己亲人的尸骨登上皇位,看着他即便作为万人之上的皇帝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记得,那一年,他族人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山,无人埋葬,白骨嶙峋地一具一具躺在那里。
不知为何,陈如瑟却并不哀伤,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看着,艰难地喘息。或许他天生薄情,最适合帝王之位,亦或许是当时年岁太小,不懂。
陈如瑟的记忆里没有太多锦家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叫锦玉,自己姓锦。
他记得他的娘亲把他送进宫。
以前的事……陈如瑟不记得了。
梦一般,唯一留存的锦氏后代,不记得当时的锦家了。
“陛下,该早朝了。”
陈如瑟睁开眼,并没有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屋子里却亮了。他拨开木窗,看到的还是宫殿。殿门透着光,洒在他刀刻般的容颜上,仔细雕琢着每一处细节。
菊若看呆了。
身着白衣的陛下立在窗前,迎着金光,眼眸微闭,长发随意散在脖颈旁,整个人如一副古画,美不胜收。
菊若唤进来婷婷:“来人,更衣!”
陈如瑟张开双臂,闭着眼。婷婷只负责撑开衣物,真正贴身的活都是菊若干。菊若将黑袍罩上,拿来腰封贴在陈如瑟腰间,找到往日的痕迹系上时松松垮垮,惊讶道:“陛下,您又瘦了。”
陈如瑟也觉得腰间摇摇欲坠,催促道:“紧些。”
菊若将陛下的腰一勒,腰部明显细于全身,更显得陈如瑟身形修长柔美。他扶陛下坐下,给陛下戴上发冠:“陛下,今日还是这之紫金簪?”
陈如瑟看了镜中自己一眼:“嗯。”
婷婷给陈如瑟化了淡妆,菊若扶着陈如瑟上朝。
陈如瑟威严地坐在龙椅上,冰冷的眼神一扫众人:“众卿可有事启奏?”
突然,一个人从文官队伍里走出来,指着陈如瑟,大喊:“他不是陛下!”
陈如瑟只是眉毛微动。这个人,好像是一个小小的主簿。
“他这个冒牌货不是先帝血脉!”
“来人!”陈如鹤一眼看出这是陈如英的人,既然是他的人,杀了便是!
“等等!”陈如瑟必须阻止,事关重大,若此时直接杀死便是留给后人猜疑,授人以柄。因此,这件事必须当堂分辨清楚!
陈如鹤走出来:“陛下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也是先帝临死前认下的,铁证如山!”
众大臣连连称是。
“是啊!陛下怎可能有假?”
“陛下那相貌,与先帝相似**分,这司主簿真是疯了!”
主簿呵呵一笑:“若是先帝被人蒙骗呢?”
他大声道:“当年陛下还是十六皇子时,受尽冷落无人问津谁人不知?陛下自他出生起从未看过他一眼!怎能辨别他是不是自己血脉!”
陈如鹤使眼色,一个大臣立刻走出来:“目睹当年之事的在座诸位有些还在场,先帝驾崩时亲手拉着如今的陛下,便是认下了陛下的身份。”
司主簿慷慨激昂:“若是他有假,诸位同僚还能对他俯首称臣?!我们效忠于皇室,可也要明辨忠奸哪!”
陈如鹤:“疯狗乱咬!你没有证人证物空口白牙诬陷陛下!该死!!!”
“我有证物!此为当年进出宫的记录!当年锦氏携锦家幼子锦玉入宫,后只一人匆匆出宫,锦玉,并未出宫!锦玉当年八岁,与十六皇子年纪相仿容貌相似,我可以肯定,如今坐在这宝座上的人并非是十六皇子,而是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的罪臣之子,锦玉!”
陈如瑟的手在龙袍下颤抖。
大臣们反驳:“司主簿啊,仅仅一份不知真假不知来历的记录,不能证明什么。”
“谁说我只有物证!我还有人证!”司主簿对着陈如瑟一拜,却不称陛下:“相信您不会这么小气,会让小人提证人上来的,对吗?”
陈如鹤气极,陈如瑟若是此时拒绝,等同于承认做贼心虚,但若是陈如英真的找到当年的证人,陈如瑟必定暴露无遗。
陈如鹤的人怒斥:“且慢!去廷尉审案子还要查清再审,你这就把陛下当成罪犯,是在打皇室的脸吗?!”
“小人今日敢来,就没想活着出去!此事若不在上朝时说出,小人哪里能说?!”
众目睽睽之下,司主簿让人抬上来一具尸骨,看大小,是个孩子。司主簿一掀白布,露出一颗可怖的骷髅头,一具白森森的尸骨出现在所有人眼中。廷尉上前查看一番:“这是一具七八岁幼儿的尸骨,大约埋了十五年左右,却并不能证明什么。”他的态度很明显,向着陛下。
司主簿掀开尸身下半身白布,指着尸身上的腰封:“这玉佩,是皇家之物,不用小人说了吧!还有这布,是宫中独有的飞针所制,一验便知!这布随着这主人埋葬多年,渗入尸骨,已近腐烂,小人不可能造假!”
众人吸气,不时看向陈如瑟,此时已经信了几分,都在想,难不成上面的真是个假的?
陈如瑟也开始慌了,他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一具“陈如瑟”的尸骨。当年被一个太监掐死的十六皇子,他以为早就被处理掉了,现在看来说不定这具尸身真的是陈如瑟本人。
陈如瑟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交给菊若,菊若走下去高举于肩让众臣看着。陈如鹤也取下自己的玉佩交给菊若:“两枚玉佩一模一样,陛下就是陛下!”
司主簿取下尸身上的玉佩用自己的袖口虔诚地擦了擦,也高举于头顶。所有人惊讶道:“一样的!真的是一样的!”
鸟兽草木纹路,一模一样!
每个皇子出生就有的一枚玉佩,代表着他们的皇室身份,生而赋予,死后随葬。
如今,确确实实存在了三块皇室玉佩。
司主簿却不急于辨别玉佩,恨道:“小人还有证人!”
高台上的陈如瑟不禁咬牙,能在大殿上大放厥词,说辞一环套一环证物一样接一样,准备的真不少!今日他怕是要公之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