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野终于在某一天准备好了,他还承认,其中百分之几的因素,确实是因为他心理建设没做好。
毕竟第一次,还是这么大了的第一次,还是和男人…
他也学周围的同学谈恋爱的方法,以及电影里和小说里的情节,送给栗颜一束花。
不过没有他之前拍给他那朵山崖上的花那么独特,一枝独秀,也没有《大鱼》里那满地的黄色水仙那么震撼。
就只是一盆开满了花朵的铃兰,带着花盆,数来只有十一朵,还有好些是花苞。
栗颜怀疑这根本就不是送自己的,因为唐知野最近在种球茎类的花,包括,水仙、风信子、百合、百子莲、郁金香…
而这些花已经开满了屋子,就说明,他们的相处,已经又过了一年。
可是,栗颜反而不干了,他的理由是:
“一段关系里,不能老是一方享用掌控生活、他人、甚至时间。就好比吃个好吃的东西,你吃了形容给我听,总没有自己也吃过来得感受要真实;就像看一场电影,通过你的口述告知对方的,总带着你自己的思想,是加工过的;就连赏同一片云,是不是也得一起看过才会有那种,啊,真的这么漂亮的感叹才好?也就是说,我也要掌控你掌控过的一切。”
唐知野倒是没有说什么,除了表示对栗颜思想上的尊重以外,他觉得栗颜说得挺有道理。
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应该这么说:“既然决定一起走那么一条路,路上的风景,确实不能独享。”
栗颜差点儿就被这句话给折服,忘了他刚刚的一番言论,毕竟这句话里又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就是永远一起走一条路的意思。
忍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后悔。
他把后悔告知房季爻:“他可是做好了百分百的准备打算跟我干的,对于一个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人来说,得做多少心理建设,哎……我怎么这么傻,那根筋没搭对,居然拒绝了…还说那么一套荒唐可笑的言论,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不太公平!一段关系里,偶尔不公平算得了什么!要是哪天我想了,他又不愿意了该怎么办…”
“啊——”
栗颜趴吧台上,嘴里叼着根烟,将后悔伴随着两滴泪埋进了桌上的纹路当中。
房季爻几乎没理他,坐在吧台椅上,喝着酒,和老芥聊得火热。
由此可见,再好看的剧,拖久了,都会让人没了期待。
“我怀疑我最近老了,”房季爻说,“每次干完那事儿,老觉得累。”
老芥看他一眼,也忽视了栗颜的存在,问:“心累还是身体累?”
“说不好。”
“心累说明你腻了,身体的话…我说,你比我年轻好几岁,是不是早了点。”
“言下之意,你也心累过?”
“累过,”老芥点了根烟,抽那么两口,“你说说,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总类好像就那么些,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其实不然,还是能用百花来形容的。我归类的好看当中也有那么好几类,加上一颦一笑一哭一闹的不同,都还挺让人着迷。不过确实,种类不会一直增多,总会陷入循环,循环多了,就会腻,这个时候,你就想要个不一样的灵魂了。”
房季爻瞧了眼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栗颜,仿佛又看见了那种活泼跳动的灵魂,目光快速望向老芥,平息了内心迅速燃烧起来的鬼火。
“其实算起来,”他对着老芥说,“我也遇见过几个有趣的人,不过有趣归有趣,有些呢太自卑,有些呢太自傲,有些心肠算不上好,忽略这些不计,也能有着除了身体上的欢愉之外,别的乐趣。”
老芥把视线往舞池子里去游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种表情和脸庞,以悦人无数的经验来说,他俩都觉得这里头没有他们想找的别的乐趣。
于是相视一笑,还碰了杯酒,一饮而尽。
老芥说:“其实都是一种荷尔蒙。”
房季爻说:“也可以称之为,感官刺激。”
栗颜把头抬了抬:“诶?老芥悦的人是不是比季爻要多得多?”
俩人同时看向他。
“那…”栗颜有了坏心眼儿,煞有介事地,“那老芥能不能把季爻变成个受?就跟他变我那样变他?”
老芥愣了愣。
房季爻按他头,比以往都要狠:“拜托你脑瓜子能不能不要飞天走地,有些人注定就是个受,你有种把你家知野的属性改改?他天生强攻,你个废物,到手的鸭子都能飞,还好意思拿我跟你比。”
栗颜在挣扎,嘴里叫嚣:“放手放手!老芥说过,没有天生的攻受,谁都能在某个契机变成受的!”
“什么?”房季爻松了手,带着质疑问老芥,“你说的?”
“我原话是说,有些人做攻做久了,会因为喜欢上一个攻,心甘情愿变成个受。”
“你愿意?”房季爻来了兴趣,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戏虐遛了一圈儿。
“那要看有没有喜欢这项前提。”
“这几乎可以当成一句废话在听。”
老芥笑了笑。
栗颜理了理头发问:“怎么个说法?”
“你觉得老芥和我,会喜欢上一个人?”见自己视野里头栗颜张望他的脸,就跟近距离啪啪打了他的脸似的,啧一声,换了个说法,“你觉得我俩这种的,会有机会喜欢上一个攻?”
栗颜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这个问题。
他理解的大概是:他和老芥属于同一种人,知道自己的属性,知道自己的癖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然就会排除掉那些个在别人那里可能发生的事。
意思是,他们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喜欢上比自己强的男人。
点了点头,刚要说出自己的看法,老芥说了话。
“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说话的时候,还把烟头往烟灰缸里去杵,目光极其严密地盯着房季爻。
房季爻迎着那目光,并不如好些人的错愕和闪躲,而是挑衅。
他俩仿佛扬起来他们专属的旗帜,战鼓雷鸣。
栗颜还在坚信他那点认知,打破了他们的对视:“老芥,我饿了,能不能给我炸两个个鸡腿吃。”
老芥收了吧台上的空酒杯和自己的打火机,去了厨房。
房季爻则摸了摸下巴,目光掠过舞池,去看酒吧内的炫彩灯光。
小声说了句:“是该尝尝新鲜的了。”
栗颜听见了,问:“什么新鲜的?”
“大叔类…呵呵…还有,技术以及力量的抗衡,也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挑战。”
栗颜晚上回家路上,见识到了房季爻的新鲜。
他路过离酒吧不远的一条小巷,去自己停车位的时候看见老芥和他拥吻的场面,跟打架似的。
他听见了某种粗重的呼吸,还有你来我往往墙上撞的声响。
立马躲在了拐角去欣赏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居然在想该投哪一方货获胜,就身高和力量老看,房季爻更胜一筹,可论吻技…
嗯,他觉得房季爻的吻技应该是天下第一,一半儿来自于房季爻自己的吹嘘,一半儿来自于他自己的认知——比起床上功夫,他觉得房季爻的吻更让人喜欢。
不过他不知道老芥作为百人斩的老手来说,吻技是不是也炉火纯青,毕竟他没尝过。
什么?!
最后居然败给了年纪?
老芥输了,喘着气说:“不行,年岁比你大太多,力气够不上了。”
这句话让栗颜对于拒绝了唐知野的后悔成倍的在滋长,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年岁,也是比唐知野大了好几岁。
再加上这两年都没使用过的身体,是否还承受得住那些激烈的造作,而唐知野还是个雏…
不行不行…
他离开了那墙角,赶紧开车回家。
一路上都在想,要是再等个一年两年,我可就是大叔了喂!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澡顺便做好准备,要将自己完美的呈现给对方,并且得让对方感受到舒服以外的容易。
容易,应该是对于第一次就碰男子身体的先决条件。
结果洗完澡出来,看见唐知野在和他的教授以及同学视频,加班加点地在讨论今天研究的新情况,以及某种错误观察理论。
栗颜只好把睡衣穿好,去拿了啤酒,边喝边等,哪知道他们的视频通话,讲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时候的他已经喝醉,躺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栗颜?”唐知野叫他,“去床上睡。”
栗颜头重脚轻,酒还没醒,却没忘记今天的目的:“我…我现在就要得到你…”
“说什么?”唐知野凑过去,听他含糊不清的喊话。
“知野…”栗颜艰难把头抬起来要吻他,吻到了脸颊,他以为吻到了嘴巴,得逞后笑嘻嘻地,“我好爱你啊…”
他以为他已经把唐知野抱在怀里亲亲摸摸然后蹭蹭,最后跨在他身上,要了人家的第一次了。
毕竟喝醉酒后脑子虽然动得快,但是传达到脑神经的指令受阻,他抬不起手臂去搂对方的脖子,没有力气跨开腿坐对方身上,也扭不动他那细腰。
于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场梦。
唐知野做好了饭来卧室找他,他还把脸捂了捂表示害臊,毕竟他在那梦里扭得放肆,叫得疯狂。
还暗自庆幸,还好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让唐知野瞅见自己这副饥渴的面貌和姿态,那不得丢死人。
吃饭的时候他就巧妙地去化解自己的尴尬,把房季爻和老芥的事情拿来说了个够,不过说着说着的…
他发现唐知野脸上一直晕着某种红色,仿佛是毛笔着了红色往拿上头轻轻一挥留下的笔触感,而这一笔,似乎是自己给抹上去的。
“知野?”
“什么?”
“我…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了?”
“嗯…”
是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栗颜没去捡,用颤抖的手安抚着自己狂热的心跳:“脱你衣服了?”
“脱了。”
“裤子也脱了?”
唐知野点点头,却垂着眼帘。
“那我还…”
“挺好。”
“啊?”
唐知野起身,脚迈过地上的筷子,来到栗颜身旁,俯视着他。
栗颜视线随着他过来的距离,头昂到了最高,有些紧张,他猜不透唐知野接下来要做什么,还在回想自己的那个梦有多少是真的。
结果被一把抱起,放在了餐桌上,还没说什么,庞大的身躯裹了过来,嘴先被安抚,再是脖子,再是胸膛…
“知野?”
“嘘…”唐知野将他的腰搂紧了,手指在他嘴上停了停,深情望他,“再来一次,这次,换个姿势,不过…”
“什么?”
“声音,希望和昨天的一样。”
栗颜回想,确认:“疯狂?”
“是自由,无拘无束。”
啊?
栗颜眨着眼,望进唐知野眼睛深处,梦里一幕幕跌跌撞撞撞进脑海,感叹:居然是…自由,第一次,居然给到他的感受是自由?
真的是…太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