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吉时 第91章 出锋

关外原南出百里，过了关外原就是南域边缘三城，外有草场放牛羊。

林知节撤走时缴城中粮草，徒留下城中百姓，边缘三城中百姓皆为南域人，他是笃定独孤琦月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守边城十载，林知节深知此处地形。

此刻，他低俯马背，压低声音：“行过此处，便是栖阳城下。”

“好。”

许小曲扯动缰绳，阿掣偏行向右，领轻骑兵往南域驻军营地绕行。她带轻骑潜行，动作极快，马蹄踏原，悄无声息。

行过关外道，大军止步，她所领人马翻越关外原边角，同薛煜一起围拢断南域岗哨。

独孤琦月生性警觉，大夜里哨马探报，立时燃起烽火号角长奏。木栅栏上盾兵前顶，挡下一轮弓兵箭雨。后又撤回营中，换阵前移。

许小曲横抢立马站在火光中甩开枪尖血珠，四方军阵围拢，把她护在当中。

赤红绣金旗张牙舞爪，在冬日夜风中点燃战意。

不知何时敲响的战鼓，在关外原上回响。杀伐声、金戈声交织着，拖出一尾血色余音。两方精锐已交锋，许小曲借力腾跃，直砍南域大军阵中。

南域大军一阵起，独孤琦月像是知晓她会一起玄门困，直让大军分散成数队，使得许小曲无法包抄，只能迂回切腰。

“明明是早就料到的结果。”薛煜鸳鸯钺勾出一道银弧。四溅的血色里，他黑衣银甲落上斑驳红痕，整个人都浸在血色中。

许小曲挑开数个敌军，轻笑一声：“是啊，明明早已料到，可还是想赌。她不会退，等她攻上，不如我们出锋。”

“都是你算到的。”

薛煜话音刚落，就闻四起呼声。

南域独有的号角声蔓延开来，南域大军列阵行出，还是大雁南归，却……另有几分不同。

“来了。”许小曲轻浅一句，三尺雪绕开薛煜，挑出一条血路。

大雁南归阵双翼合环，箭尾分出三队攻她阵后尾。

亮色的焰火炸开，林知节纵马突围，陆岚、苏星忱合围南域先锋军。

大雁南归阵一变旋舞双翼大张，显然是强攻阵，独孤琦月出阵已变，又撤去双翼杀阵合围。这次，是已做了尾翼分攻，箭尾分澜逆流而上，许小曲见状，速撤侧翼千骑。

以矛攻盾，三点合一。

许小曲错身过刀锋，三尺雪横扫回挑。铿锵声下，长枪勾起血肉，枪尖胜过火色，一点寒芒惊破。

独孤琦月站在大阵中与她遥遥相望，手中长刀反握。

她化去大雁南归阵前三阵，猛攻大盛军后翼，许小曲纵马而至，挥开逼近的刀锋，救下刀下兵士。

布阵兵长蛇游走，自中部突出往两边迂回，四方哨马轻骑长锋迎上独孤琦月后三阵步兵。小曲这方弓兵前顶，三波箭雨顷刻便至。

南域的盾以藤做底，上缝牛皮，寻常弓箭穿透不易，须得重弩大箭。

一时，破阵兵被南域盾兵逼退。

令旗动，两发焰火在空中炸开，应天阵起，正面迎上独孤琦月大雁南归。

应天阵三变，一变已启，九阵分出。

独孤琦月亲自领兵二变南归阵。

应天大阵以九宫八卦排布，一变河图，合阴阳玄通。

“若我算得不错，独孤琦月左右二将会带雁首迂回，在阵中周旋，力求撕出一条路跟她里应外合破我应天阵。”

薛煜跟她背靠背迎敌，许小曲握枪后探，薛煜腾身而起，踏过数面盾牌，双钺连取敌军性命。

温热的血液溅落在她面上，纷扬血雨里，薛煜踏过尸首看她一眼后独自跃入阵中。

他要去……助阵中他们拖住契天山。契天山武功远胜独孤敖，一双银双钩使得出神入化。若真要论武，他不在独孤琦月之下。

若是他们两两一组，遇上契天山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单打独斗……

许小曲声音未出，就已至独孤琦月面前。

三尺雪撞上独孤琦月的长刀，她反握枪杆猛然后拖，复又抬起速攻独孤琦月下盘。

二人都是马背好手，十几回合下来二人平分秋色。

独孤琦月的手慢慢磨过刀柄，深邃的眼瞳里带着狼一般的野性。

“你很强。”独孤琦月开口。

这是她们第二次对垒。

“夜袭，算不得光彩。”

许小曲架住她大刀，大喝一声挡开。

她扯住缰绳，跟独孤琦月两相对视：“兵者诡道，何来光不光彩？”

银芒急掠间，沙尘翻飞。

马蹄激起的尘土掩去大亮天光，搅得这方浑浊不堪。

许小曲且战且退，放手阵中，让他们自行走阵。

一战三日，从关外原边缘战场打回中部，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独孤琦月跟她打得难舍难分，两人都是筋疲力竭。

阵中。

陆岚蹲下身，捻开指尖血迹。

契天山是往这边逃，可她一时竟失了他踪迹。

虽在应天阵中，可……南域大军又岂是那么好抵挡的？

左将军独孤敖已断臂瞎一只眼，若是荣羡遇到定然能擒住。她跟契天山打得两败俱伤，契天山负伤而逃，仍有余力。

以苏星忱、梁昼等人的实力，不一定能扛住他。还需得她或别的将领再助一力与他联手，才能万无一失。

只望青梧那方守好，莫要遇到契天山才是。

“随我前去接应他们。”她起身，枣红衣摆拂过地上尸首，领身后人马前援。

她猜得不错，契天山确是还有余力迎战，他虽看不明白许小曲用的哪家阵法，但可蛮力破阵。他的任务，是将阵中的将领逐一攻破。

他一击即退，游走阵中。

独孤琦月早先便同他说，这场仗难打，他须尽全力。他只当是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怕了。眼下再一看，这些个将领都不是孬的。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苏星忱黑金长刀扛在肩头带人将他拦下。

他哼笑一声拉开架势，对上契天山，他胜算极小。可……这是许小曲想要的，他就一定能做到。

没有给契天山喘息的机会，苏星忱双手握住刀柄，猛击契天山银双钩。

银双钩为短兵，跟他黑金刀不相上下。只是，这兵器少见，此前他并未见过，只得按着许小曲所讲的路子来。

契天山双钩交错，回首勾肩，苏星忱生扛一击，肩甲“哐当”撞上双钩。

他冷笑一声，逆向旋身，黑金长刀送入契天山腰间。

双银钩锋利非常，霎时抽出回旋，劈落苏星忱前胸护心镜，割开他胸口皮肉。

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苏星忱只略扫一眼胸口的血渍，又提刀迎上。

他是个不要命的。

契天山疾退，看着苏星忱一次又一次爬起。苏星忱不敌他，但总会看准时机生扛他的双钩予他重击。

“呼——”苏星忱费力地呼出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吐出一滩粘稠的鲜血，眼前发黑。

黑金刀被他死死攥住，他又爬起来，扯住契天山的下摆，咧嘴一笑。

鲜血迸溅出来时，浇了他满身。

来援的独孤敖被陆岚一刀斩下头颅，壮硕的身躯扑倒在苏星忱眼前。

契天山见势不好，又想刺下银双钩，中途被陆岚横刀拦住。

只这一息的功夫，他捡走了独孤敖的人头翻身上马，借兵士开路疾驰而去。

“追。”苏星忱喘息着蜷在地上。

“你……”

“别管我，她会来。快追……”他打断陆岚的话，仰面躺好，口中血沫未净，他微闭上眼。

这一次……比之前都难熬。可是，比之前都要痛快。

她一定会来。

苏星忱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直到看到陆岚纵马追去才昏过去。

昏昏沉沉的，天地间再无亮色。

他也再握不住他的刀。

死在敌军的兵刃下，他死而无憾。

他是苏星忱，苏星落的亲弟弟，黑云十八寨三当家，许将军麾下先锋。

世间人，有的死得悄无声息，他却死得壮烈。

“好啊……”

他拥住那一缕天光睡过去，急切的马蹄声把他惊醒过来，随后，落进一个单薄带着暖意的怀中。

“星忱！”

三尺雪悄无声息跌在一滩血肉里。她小心翼翼把他抱起，靠在自己肩头。

“你来了啊……”他歪倒在她怀里，口齿含糊，“契天山，他……”

“他负伤，跑了。”

苏星忱闻言，眸中黯淡，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努力仰头看她：“我是不是……又没拦下来。可我护住他们了，他们都没事。”

“我带你回去。”许小曲深吸一口气将他带起，“你做得很好。是契天山太过狡猾，他拿独孤敖和他的部下换他的命。”

“如今独孤琦月已退至栖阳城下，林将军已传令下去，整军攻城。”

苏星忱这才勾起笑意，他哑声：“许小曲。”

“怎么？”

“我活不了。”他的手放开，胸口……胸口浸出的血泊泊淌出，染红了她的金甲。

方才契天山当胸一击，又扎透了他的后背。

他紧紧拽住她的手又松开：“许小曲，你走吧。”

苏星忱，真的很像苏星落。

他们姐弟二人，有七分相似，那双眼更是一模一样。只是苏星忱的眉目更为硬朗。他们二人的眼中，总是带着赤忱。

“星落说，让我带你回去。”许小曲静静看着他，撕下衣摆绑住他的伤口，她把他背在背上，慢慢走出那片狼藉。

“我不想带着你的尸体回去，我说过，我要还给她一个活生生的养得很好的苏星忱。苏星忱，你是不是忘了，约法三章第一条，服从军令，不可抗令。”

他好像很累了，他的呼吸在加重，连带撩过她鬓发的风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很快的。很快就能到城中，曲禾一定能救你。星忱，你听话，听我说，不要闭眼。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大盛的童谣。”

“好啊……要别人没听过的。”苏星忱的手搂住她脖颈，第一次如此放肆地靠近她身侧，他笑，“难怪他们总喜欢坐在你身边。”

呆在她身边，安心。

除去姐姐，只有许小曲能让他如此安心。是她为他拨开那层迷雾，引他前行，才有了如今能死得轰轰烈烈的苏星忱。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是他未曾听过的大盛童谣。

“月牙儿弯弯……月牙儿亮，

照得路上亮堂堂。

亮堂堂啊亮堂堂，

为我引路……回故乡……”

许小曲背着他翻身上马，把他绑在自己背上疾驰而出。

薛煜提着契天山的残甲赶来，见状不语，沉默地打马跟上许小曲回城。

到得城中，许小曲接他下马，带着他穿过前营。

苏星忱伏在她背上，染血唇齿小心避开她的脸，他声音极轻，如一阵微风，转瞬即逝。

“许小曲，多谢你。”

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小曲：为大家占得上上卦，万事大吉、福运绵延、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岳成秋：吉祥如意。祝我新的一年能和小曲共进退

薛煜：新的一年了啊，祝各位吃好喝好。小曲该满二十了，祝她万事不愁

边月：新的一年？祝各位飞黄腾达，终于要等到小曲了

陆岚：襄州陆岚，祝各位节节高升、吉祥如意

荣羡：大吉大利

青梧：嗯……啊……到、到我了？那……那……财源广进！

苏星忱：我怎么这么后面？按理说第二个就该是我！算了，先祝各位财源滚滚。前面的让让！

苏星落：那我也财源滚滚？

祁凤扬：不对吧，怎么把我挤到这后面了！我可是小曲的大财神！那我也祝大家新年暴富，财源滚滚来！

齐老虎：祝各位事事顺心，别像我一样挨……（被拖走

梁昼：啊？我也要？那就……祝各位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林知节：到我了？祝各位蒸蒸日上！

曲禾：祝各位平安喜乐，岁岁长宁

年廉：来晚了来晚了，各位好！祝各位鸿运当头！

赵金玉：那我也祝一句新年暴富、财源滚滚、金玉满堂！

杨柒：携妻儿祝各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宋颜：祝各位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他们都不叫我，不然我哪里会这么后头

呼延烈：万事大吉、福运绵延、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岳巍：我也有份儿？吾月快来！祝各位身康体健、无病无忧！

秦吾月：祝各位好运连连马到成功！

岳成雪：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四通八达？（咬笔杆）

伏予辞：是八方来财。祝大家八方来财事事顺！

凌煦：祝各位福瑞盈门

凌采薇：我也来咯！祝大家吉星高照、万事亨通！

林愿：老了来得晚了，祝各位岁岁平安富贵吉祥

大娘：做了好些新衣裳，新年穿新衣！

哑伯：啊啊（指指端来自己做的面）

姑娘：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平安！

猫儿：妙妙妙！

阿掣：（嚼胡萝卜中）

逐夜：咴——（转头抢阿掣胡萝卜，没抢到）

闻甚安：对不住，我也晚了。贫道算出一卦，上上卦，大吉之象，诸事如意

柳：还在想自己的名字，来迟，勿怪。祝各位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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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