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73章 造访礼部

不知为何，皇帝看到怡亲王就要到时，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两人还未离开，露出与方才温柔不同的冷酷表情，仿佛有点不耐，却是轻轻问道：“二位还有何事。”年羹尧与隆科多这才同时回过神来，立刻退了下去，而后转身离开。

胤祥已走到胤禛身边，看着胤禛对两位大臣以眼光逼退的锋利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地欣赏起来，没注意年羹尧二人已经转身离开一会了，皇帝回过头来，一下搂过自己的腰，打扰了这份欣赏。胤禛靠近下来低低问道：“王弟是觉得朕太好看了？”胤祥展开笑颜，回道：“是。是皇帝，而非像，很是好看。”胤禛更是愉快了点，将胤祥轻轻松开，转而一笑问：“王弟可发现琉球什么宝贝了？”胤祥无奈回道：“造办处禀道不知为何，礼部迟迟未交上来。”胤禛道：“那我与王弟一起去礼部看看？”胤祥回：“兄长不忙吗？”胤禛笑笑：“不忙，这两人的事也都处理好了。”说着皇帝传身边的人去安排轿辇，与胤祥等在隆宗门口，不一会儿明黄色的轿辇已来接驾，胤禛便牵着胤祥往里进。胤祥感到这轿辇实在熟悉，进去后，没忍住打量了下周围，胤禛仿佛是懂对方心里意思，从容说到：“此轿正是三月初一王弟坐的那台，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如何？”胤祥带着被糊弄过的羞与愤，又轻捶了下身边的皇帝，将头转开，皇帝才收了收笑意。

没一会儿，轿辇就停在了大清门外的千步廊前，二人下轿，未察觉身后远远地，正是年羹尧与隆科多惶恐的脸，只想着皇帝与怡亲王难道又要来找自己。但很快，他们便看到二人从容下轿，互相牵着进了礼部，心才放下了些。但是一个不对劲的感觉出现心头，隆科多问一旁的年羹尧：“总督，方才皇上是牵着怡亲王么？”年羹尧仿佛不假思索地回道：“尚书刚才没听皇上说么，怡亲王最近好像又有些体弱，皇帝跟着时时扶着。”隆科多仿佛被人提醒，连连点头称是。但是年羹尧说完这句话时，自己心中倒是生出一点疑惑，为什么要皇帝亲自扶着，不是应该是下人扶着。以及前面的两人看起来怎么不像是扶着，确实是牵着……但年羹尧也没再想下去，在隆科多面前，年羹尧是不愿露出自己的疑惑的。

皇帝与怡亲王缓步进了礼部，礼部一如既往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皇帝一到门口，銮驾排开，礼部所有人都已有条不紊地准备好接驾了。两位礼部尚书，觉罗苏库与张廷玉，端正跪于众人最前。胤禛与胤祥进到户部殿阁庭中，诸官员便整齐行礼，展现出整个紫禁城中最标准的一套礼仪。胤禛免了众人的礼，而后对年已七旬的觉罗苏库问道：“老尚书身体可还好？”苏库恭正鞠躬：“老臣一切都好，如今多亏张尚书这一好帮手。”胤禛答：“张廷玉确是可用之人。”一旁听了称赞的张廷玉倒是很稳得住，心里喜悦，面上宠辱不惊地向皇帝又鞠一躬：“微臣不敢。”只听皇帝又向苏库无奈笑着感慨道：“就是太死板。”苏库跟着也微笑了下，一旁的怡亲王亦是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张廷玉一时羞愧得面色有些泛红。接着皇帝边走入殿中，边切入正题：“近来琉球国进贡的，何以还未呈上来给朕看，也不曾送至造办处？”苏库马上为难回道：“皇上圣明，本该今日送过去的，但礼部也是一直未收到贡品，此事恐怕还需问福建巡抚。”胤禛朝胤祥看了下，心下了然，想起昨日好像是见过福建巡抚的折子，只是还未批阅，便唤了一旁的苏培盛去将养心殿福建巡抚黄国材的奏疏找来。

苏培盛动作麻利，但也需要一些时候，于是皇帝同怡亲王便与两位尚书一同进到殿中喝茶闲谈。尚书们先是谈到一些祭祀事宜，让皇帝回想道：“上月朕方令大学士白潢祭先师孔子，也感孔子乃至圣先师。如今的尊奉，未免有缺。”张廷玉在一旁出言回道：“皇上所言甚是，故圣人之祖考，亦膺崇厚之褒封。历代追溯前徽，不忘所自也。粤稽旧制，孔子之父叔梁公，于宋真宗时追封启圣公。自宋以后，历代遵循。”胤禛点头，看了看门外，见苏培盛还未到，又见一旁怡亲王正从容品茶，未打算开口，便又对道：“而叔梁公以上，则向来未加封号，亦未奉祀祠庭。朕仰体皇考崇儒重道之盛心，敬修崇德报功之典礼，意欲追封五代并享烝尝用伸景仰之诚，庶慰羹墙之慕。礼部尚书以为如何？”一旁品茶的胤祥，对着胤禛笑了笑，胤禛回以温柔目光，又见礼部尚书都未回话，仿佛有些犹豫。这时远远地，皇帝看到苏培盛从门外进来了，便也未等对方回答，就说道：“此事便由内阁礼部会同确议后具奏便好。”两位尚书马上接了旨，顺着皇帝眼光看向门外来人。

苏培盛呈上奏折，胤禛从容翻起来，只见福建巡抚黄国材确有奏此事，阅罢，皇帝遗憾地将折子递给怡亲王，问道：“王弟以为当如何处理。”胤祥看了折子，面容淡淡，倒是垂着眼思索，让众人都感到一种不可触碰的美来，只听胤祥温温出声，与皇帝商议道：“如此已是不易，不如着其返回？”听着，胤禛也凝视了胤祥好一会儿，缓缓点头，便转向两位礼部尚书道：“琉球进贡头号船内，贡使、表文、及方物，一半沉海，琉球国进贡使臣毛宏健等，所坐头号船内人员俱冲礁覆没。”听了此言，两位尚书面上也划过一丝惋惜，随即又听皇帝吩咐道：“张廷玉拟旨，此事甚属可悯，所失表文方物免其补进，所到二号船内彝目应准其返国，令补具表文方物，进呈二号船内所存方物，交与来使带回，仍准作进贡。”张廷玉马上命人备纸笔来写着，才写完，又听已是沉默了一会儿的皇帝又低低说道：“其赏给之处，著察例具奏所赏之物，行文该地方官赏给，令其起程。”两位尚书一时生情，都向皇帝恭敬道：“皇上仁厚。”

说完此事，胤祥拉了拉胤禛的袖子，示意可以走了，胤禛很快懂了，起驾离开了礼部。回养心殿路上，轿内，胤祥淡淡开口：“皇上仁厚。”胤禛回眸，看向对方莹莹的眼，温柔回道：“不过是见王弟有些伤怀，心中也生出了些慈悲。”胤祥握上胤禛的手：“是胤禛良善。我只是慨叹，命运无常。”听了，胤禛将胤祥搂入臂弯：“胤禛良善，王要作何奖赏么？”胤祥抬眸，小嘴一闭，回：“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