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22章 册封事宜

听胤禛说完此话，胤祥便不出声，信手抚上胤禛的耳廓，轻轻揉着。二人静静地，这样呆了好久，而后开始聊天。胤祥聊道：“我近日读了些张鹏翮的《治河书》，此人确实在治水方面有一定才干，如今已是年入古稀，仍躬耕不已，望我老时也能如他。”大概是与胤禛相处时颇有岁月静好的感觉，使得胤祥也不禁想象将来时日，便顺口谈到最近所见。胤禛听此话，将头转过来，望向对方，心知弟如今已经开始在治河上勉励，心中开始思忖能给予对方的帮助。治河一直也是胤禛心头大事，以前同先帝出巡时，胤禛与胤祥便在永定河旁一同立下宏愿，望共同奋力，保大清海晏河清，所以王弟愿做，胤禛自己实际再支持不过，不能亲力而为已有遗憾，有弟如此，仿佛自己能参与，实在也绥了自己心愿。至于弟的身体，胤禛准备相信王弟自觉，自己以后多筹谋关心，多派些人手照料弟，时时关切就是，若有害处，便绑也得把胤祥绑回来。转而胤禛又想到这位老臣确实鞠躬尽瘁，一生清廉，听闻近来身子已是不佳，觉得弟提醒得刚好。胤祥总是如此顺口分享朝中、京中乃至国中事务与胤禛听，便让胤禛能及时注意到一些遗漏。次日，雍正元年二月初二，胤禛便升了吏部尚书张鹏翮为文华殿大学士。张鹏翮之正直满朝皆知，众人对新帝总能时不时想起一些老臣而感到一点喜悦，料想新皇也是善识人的人，人心略收。

雍正元年二月初三，皇帝赐封皇太后一族，礼部尚书张廷玉在养心殿中接了旨意，便准备去办。这张廷玉素来心思细腻，对所负责事宜全放心中，皇帝刚登基，尚且有许多不熟悉的礼制也多亏他一件件提醒过来，一一办得周到。只道他正准备转身，看到怡亲王走进殿中，只是着一件蓝色亲王普通常服，但脚下海涯波澜美丽，风度非凡，让万事都追求周全的张廷玉都心中暗自感慨这尊贵气质无人能及，接着便马上低头向怡亲王行礼问安道别。不过一见到怡亲王，张廷玉心中不禁想起一事，自登基后，新皇次日便册封了怡亲王，这么几个月来怎么还迟迟不提册立皇后之事，难道是忘了，这件事莫非也要提醒。他心中又思索着，怡亲王在的时候皇帝总甚是愉快，不如趁这个时候询问皇帝此事，就算是自己多嘴了，也许也不会被厌烦。于是只见他又一个轻轻转身，动作得体，恰如其分，红宝石顶戴纹丝不动，九蟒五爪蟒袍亦服帖未乱，胸前的仙鹤补服干净清亮，可谓朝中最细致稳妥的大臣。张廷玉缓步向前，再次向皇帝行礼，起身后，向皇帝低声缓缓说道：“启禀皇上，还有一事，您已登基三月，如今一切稳妥，惟中宫之位未定，不知皇上可已有打算？”这时，俯着身的张廷玉只感到刚才正走向皇帝的怡亲王脚步轻轻顿住不动了，而一时间皇帝也没有直接回答自己，任他弓着腰在那等回话。此时胤禛这边，一听到张廷玉的问话，又恰看着胤祥走向自己，他总觉得自己选定的好像正该是对方，但是马上意识到张廷玉说的是后宫的女人。接着胤禛看着胤祥走向自己的步子顿住了，心中生出一点奇怪的不安，于是又有些心烦张廷玉为何要在此时问这话，不自觉想晾他一会儿，然后自己头微微一偏，眉毛微皱，用眼神努力示意胤祥继续往自己身边来。只见对面顿了脚步的怡亲王，表情丝毫未变，可爱地摇了摇头，没再向前，眼睛微挑了一下，用眼神告诉对方：“你家里事我就不参与了。”接着一下子转了方向，进了养心殿的东暖阁。胤禛心生一点着急，却无奈被张廷玉绊住，眼看着胤祥的袍尾消失在厅堂中，有些不耐烦地回张廷玉：“这件事很重要吗？”阶下的张廷玉微微一顿，心想，难道不重要吗？皇帝为何会反感，难道是太忙了，觉得后宫之事不重要应该再往后放，现在开始提显得不够勤政？看来是自己着急了，怡亲王怎么走了，皇帝不会要责备自己吧？于是赶紧找补道：“一国之母确实重要，不过皇上日理万机，现在朝中事务忙碌，推延也属正常，也许可以先传谕，以免以后常要挂怀叨扰。”胤禛无奈，只想以后确实不想再被人追着提这事，于是回说，“那就传谕，奉皇太后懿旨，立嫡妃那拉氏为皇后。”而后又想了一下，补了一句“应行典礼，你们详察后再跟朕说，不过现在是先皇丧期，切记一切从简。”说完就想离开堂中。张廷玉尚未起身，但已听出皇帝自从怡亲王进门就有些着急，想是有军国大事要谈，于是也不再多问，接了旨行了礼便缓缓退出了殿。出了养心殿，张廷玉暗暗揣测皇帝刚才的话，“看来是要尽可能把典礼省了才能让皇帝高兴”，他心中盘算，准备回去查找些因为孝道简省仪式的前例，再作规划。果不其然，后来这位乌拉那拉氏皇后只收到礼部从养心殿处递来的册与宝文，也便顺利地成了中宫之主，册封典礼延迟到了年底清闲时候，庆贺则安排在了三年孝期后。

话说当下，张廷玉走后，胤禛快步进入东阁，只见王弟正在炕桌前执着几个西洋玉棋把玩，冬日阳光穿过窗子将他的侧脸映得漂亮，一半的脸在阴影中全是惬意安然，让胤禛不禁想起胤祥还小时也是这样盘坐在窗边把玩钻研着一些玩具的样子，那时他还小小的，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只有在看到自己时，眼睛放光似地唤着自己一起。未曾想，自己转眼已将他养得如此体面，不再缩坐，却也端正得懒懒的，自然清贵，只是已经听到自己的脚步却仿佛真的没听见，真是多了点隐藏的能力。胤禛走过去，紧挨着坐到了王弟旁边，问道“王弟为何走进来这么快，本来好像要站我旁边的。”几个玉棋在胤祥手中更显精美，被他放在阳光下转来转去，此时胤祥好像在观察其中的纹理，一边淡淡开口：“皇帝好像在说家事，兄弟是外人，不便叨扰。”听了此话的胤禛，不由分说，一把搂住了对方，将胤祥端正的把玩姿态打乱，整个上半身被收紧到自己身边，而后侧头看着对方，胤祥本不看他，被这样一折腾也不禁转了过来，待对方终于看向自己时，胤禛直直盯着他，回到：“错，王弟是我内人。”怡亲王一身懒懒却也有劲，却也不挣扎对方用力的搂抱，轻笑道：“我有我的内人，皇后是你的内人，这个兄长要分……”皇帝也不禁逗，只想将对方收服便好，一个倾身，不自觉盯上胤祥细腻的凤眼看，一层层地看，再看进黑色的瞳中，让他难以闪躲。素来淡定的怡亲王方还在玩乐逗笑，心中虽不是真的介意什么后妃之事，觉得自己是外人，但是也不禁逗上皇帝两句，貌似是想逼皇帝承认自己比后妃地位高，谁知兄长一个倾身上来，自己竟一点也没招架住，素日都是胤祥更善武功，此时却仿佛失去了对抗的能力，被对方的眼神牵着走了，只听对方捧着自己小小的下巴，盯着自己的眼又冷又暖又无奈地说了句：“早晚册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