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147章 太和暗室

胤禛牵着胤祥从后门走入太和殿，太和殿相当广阔，面阔十一间，是紫禁城里最大的殿宇。然而，以往两人来时，无论是先皇时，还是胤禛坐在宝座上后，大殿中总也有繁复仪仗与众多大臣排布着，今日只身一同走进此间，才第一次发觉太和殿是如此空旷，仿佛让人置身宇宙之中，寂寞非常，于是彼此不觉握得更紧了些。殿内金砖铺地，绝无他物，只明间正中一座皇位宝座，与皇位两侧擎天一般的沥粉贴金云龙巨柱。从后面走进，两人走到宝座一侧，也只是看到宝座两侧陈设的四对宝象、甪（音录）端、仙鹤和香亭，与宝座上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其中雕有蟠卧巨龙，并无再多特殊，在太和殿中的寂寥滋味，是这些辉煌盛大的物件弥补不了的。胤祥看着，突然佩服起自己心里略有怨怪的先皇，也心疼起身边的胤禛，一手不觉环上胤禛手臂，侧脸仰看胤禛，轻轻说道：“哥哥。”胤禛看过来，一看胤祥双眼便知弟弟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寂寥的滋味里生出温暖，温柔知足道：“我有王子，已是福气。”说着牵着胤祥向太和殿东走，胤祥则继续观赏着梁枋上的和玺彩画，跟着胤禛走到东边，又见门窗上的菱花格纹与下部的浮雕云龙被外面的日头正照得生动。

两人走到太和殿东边那扇毗卢帽垂花门前，胤禛轻轻一推，这扇门就打开了。胤祥心里也不禁生出惊讶，紫禁城里房间多，时不时发现一个也是常见的事，但太和殿并不住人，实在无需多隔房间，这里竟然有一小门，论谁都是诧异的。胤祥在脑子里试着回忆起来，自己以前来太和殿从未有机会张望，确实没注意这里有扇门，更难以想到还可以推进去。想不通，于是胤祥站定，也不打算进去，只是疑惑地看向胤禛。胤禛感觉到胤祥是没打算和自己走进去的样子，于是回头看弟弟。见弟弟一脸疑惑，可爱得紧，胤禛心中柔软，淡淡开口解释：“实不相瞒，登基前我也不知道。登基后，想起万间缺半的传言，便总想和王子去看看那半在何处。猜测了一些时间，有一日忽觉如果我是设计之人，应会设之于太和殿，毕竟最是明显与中心。”说着，胤禛笑了笑，仿佛是为自己单纯的猜想感到害羞，然后接着看向门里道：“但，果然，还是被我找到了，确实在此多了半间。”胤祥这才了然了，仿佛也放下了一些若有似无的警惕，跟着胤禛往里走。

只见这小半间房间，确实相当狭小，三面均为厚墙，表面有漆，从角落里看里面应刷了包金土灰，一面为窗扇，但不通向外部，于是使得此间光线很是昏暗，但足以让人看到在两墙中间明显地放着一张漂亮精致的小榻子，榻旁只有一张小小的桌案，和小榻恰好填满了房间。胤祥心里有些慌，拉紧胤禛问：“哥哥，这房间用来作什么呢？”心想这么小的床，总不能是皇帝睡的，还会有谁能睡呢，想不通，便感到胤禛搂紧了自己，仿佛没看到榻子一般淡定回：“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得出来，有点仿汉夹堂之廊的意思。”胤祥跟着解释：“那也许也只是个密道，后来被封了。”胤禛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胤祥不敢看那张榻子，只是抬头向上看梁枋的彩画，如今在这昏暗的房里也是看不清颜色和花纹了，胤祥偏装得看得清的样子，一边貌似不经意地继续问一旁的胤禛：“那这是何时修的可能知道。”胤禛抚上胤祥的背，慢慢说着：“看这周围还算新的样子，想来是先皇六年重修太和殿时安排的。”胤祥点点头回忆道：“也有可能是三十四年时斜廊改砖墙时顺便改的。”胤禛听着，手顺着胤祥背滑到胤祥颈后朝珠上的佛塔上，揉了揉，看着胤祥，低低称赞道：“嗯，王子很聪明。”

看了一圈，胤祥有些无措，眼见胤禛没打算带自己出去的样子，对方却也迟迟没有动作，反而心里更是痒痒的。正当胤祥眼神飘忽地不知该放哪，终于擦过胤禛时，一直看着胤祥的胤禛仿佛这才抓住了胤祥的目光，声音有些发沉开口：“王子，我们回去吗？”胤祥恍惚地想着种种，一听胤禛的问题，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错愕：“啊？”胤禛笑笑，向胤祥靠近一步，胤祥快要被压在厚厚的漆墙上，只听胤禛声音有些哑了地慢慢追问道：”王子不想走了？“胤祥一时不知回什么，只觉得宽敞的太和殿里这个狭小的角落空气实在不太畅通，被胤禛挨得自己更有点窒息，于是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哥哥。”胤禛一笑，仿佛无奈，还是温柔地坚持问道：“王子真的不想走了吗？”胤祥心里有些矛盾，这里太黑了，黑得让自己有点晕眩，但心生莫名想要留下的意思，于是也不回答胤禛问题，只是慢慢拿下自己头上的朝冠，卸下朝珠，一起小心放在了一旁的小桌案上，然后接着看向胤禛。胤禛仿佛在暗处笑了笑，也从容卸下了自己的朝冠和朝珠，放到胤祥的边上，看回胤祥。暗室中，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为了找光，不知觉间也已是搂抱在一起。终于，胤祥的喉咙中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清晰，在小室中响得明显，于是害羞地稍微偏开了眼睛，留给胤禛他最爱的凤尾般的眼角，一手轻轻打在方才强忍着笑的胤禛肩上。见胤祥害羞，胤禛只是抚上了他的拳头，自己低头，慢慢深深地将脸埋进了胤祥肩膀，在模糊里还是问道：“王子不走吗？”胤祥听着，任由自己靠在了墙上，抱住了胤禛的脸，低低说道：“哥哥孤独，你在哪，我在哪，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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