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 第120章 徐州之行（上）

然而两人没在泗亭驿下船，胤祥和胤禛对汉高祖无甚兴趣，只觉此地与他有些关联罢了，便没打算游逛，而是在微山湖上又泛了一会儿，对坐饮茶时，二人聊起相传葬在湖边的微子启，胤祥倒是想起张良墓也在这附近，轻轻拿着茶盏，与胤禛感慨道：“我本想做个像张良一样的谋士的。”胤禛眼角一挑：“《史记》里称良貌若好女，想来是有可能及王弟之美。”才说完，胤祥就伸手在胤禛腰间轻轻一捏怼道：”皇帝现在是把我看得那等柔弱？”胤禛笑回：“王弟不是素来欣赏张良内外风度，怎么如此说却不喜欢，他自是不如王弟美。”胤祥又是一掐：“兄长净在此避重就轻，明知我说的是什么，还绕弯子，张良当然风流。我是在怪自己不如他聪明，未能早点察觉皇帝的圈套。”胤禛轻轻笑道：“朕以为应当是汉高祖太过泼皮，没有你兄长我这般有风度。”胤祥无奈，但心中也觉得胤禛好多了，便说道：“风度确实，但内里的无赖劲相差无二，也正如此才能当皇帝吧。”胤禛感觉自己仿佛被夸赞了，心里得意，然而还是故作委屈道：“难道王弟会舍得离开我？”胤祥只好拉过胤禛胳膊环着他：“好罢，若是张良在此，也会为胤禛折服。”胤禛终于肯露出满腔的春风得意，温柔回道：“我王子恐怕就是张良转世罢。”两人正说笑着，船已经接近岸上一座小庙，见这庙修得漂亮，于是都盯着看了一会儿，凑近了，才发现是一座伏羲庙，伏羲与女娲的塑像仿佛是一体，双尾紧紧交缠着。胤禛不禁又将胤祥搂紧在怀，低头凑到胤祥耳畔轻声说道：“我家妹子，你觉不觉得我们也很像女娲和伏羲，你看他们……”话还没说完，胤祥已倾身而上，将胤禛压在甲板上吻了起来，脸红红的，不知是赞同，还是只是想堵住胤禛的嘴和想法。

后来也不知为何，胤祥的力被卸了许多，被胤禛抱回了暖阁，又是一番折腾，沉沉睡去。次日清晨，船最终到了徐州彭城驿，胤禛将胤祥轻轻唤醒问道：“王子，徐州可想……可还能下去玩。”假寐许久的胤祥这才慢慢睁开了眼，不管胤禛，自己直接坐起身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笑看胤禛说道：“兄长在船上好好休息，我下去看看就回来。”胤禛倒是很配合地装作有些虚弱：“兄长能坚强起来陪你。”胤祥一笑，已是翻过胤禛身上下了榻，轻巧地往外走，仿佛真的不打算带上他。胤禛动作很快，几下扣好了扣子就下了床，赶紧跟上，牵着胤祥的手央求似地说着：“王子带上我。”胤祥小嘴一勾，拉着胤禛去次间洗漱。

徐州这地方其实是胤禛选的，胤禛知道胤祥喜欢玩乐的花样，所以还没商量，已提前交代好今日停在徐州。下了船，两人各驰骋一匹骏马，往县城中去。胤祥主动带路，前日无聊时他已看过徐州地图，正是胸有成竹。最终两人默契地将马停在回龙窝街口，徐州可谓是全国曲艺荟萃之地，而这个街道则是徐州戏曲艺术的中心。两人各执一把折扇，胤禛手里拿了蒋廷锡前段日子绘制的眉寿万年图绢质折扇，自己在上面题了诗，胤祥拿的是胤禛题了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那把。两人皆着一身素袍，唯身外所罩一青一紫的缂丝纱，在春风中得意地轻轻摇摆。

街上有好几家戏院，胤祥挨个看过来，对胤禛说道：“此地柳琴戏最是地道独特，兄长特地为我选的？”胤禛笑答：“不过知道此处曲艺甚多，料想王子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胤祥微微一笑：“柳琴戏听得少，去看看？”胤禛点头，便被胤祥拉着往一家戏院去。这家戏院果真是当地柳琴戏唱得最出名的一家，里面的小楼和院里都站满了人。进去听了一会儿，台上人装扮相对朴素，但声音细腻漂亮许多，很有水上之声的意思。胤禛默默感受着，胤祥则仿佛一直思考着什么，叫人看不出喜恶，直到台上的青衣突然唱出一声绵长的“拉魂腔”，绕梁三尺般如丝如弦，胤祥才笑着向胤禛说道：“这声好，等了一会儿了，还以为这戏没什么特别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柳叶琴又叫土琵琶，弦比琵琶少，简单些，声音却也更高亢，算得上特别，用来配这戏刚刚好。料想我也能试试。“胤祥淡淡说着，却入了旁边一人的耳朵，那人一件素袍，眉眼平和，内含锋利，神情有些严苛。自胤祥胤禛进了这戏院，他就关注着两人，方才听了胤祥说自己会弹柳琴，便再忍不住搭话道：“这位爷不知是哪个堂的，莫不是来打听我们广德楼曲艺的？”胤祥听了眉眼一弯，挑眼看了过去，见对方有点气质，想来是这园子主人，心道自己两个真是怎样都低调不了，浅笑回道：”不过是过路人，有点爱好琴乐罢了。”大概胤祥实在美得太正直，随口一句话都很容易让人当真，就连这见多识广的园主也没再怀疑，而是松弛了神情，看向胤祥的手，说道：“这位爷一手贵气，想来不是我们这行的，不过确实生得适合弹这琴。”见园主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胤禛有些不快，上前直接挡住了胤祥半边身和手，阻断了来人视线，说道：“肆意打量客人就是此地待客之道？”胤禛一不满，周围空气都会瞬间冰冷下来，园主连忙谨慎收回了目光，待他再试图抬眼张望时，对面两人已经消失，往外面的街上走去了。

胤祥问着，“哥哥这就走了。”胤禛回头淡淡道：“再站一会儿，我怕那人双目不保。”胤祥笑着将胤禛牵去对面的一家餐馆，一坐下就开口道：“一份雉羹。”接着看向胤禛：“哥哥吃点好吃的，别吃醋啦。”胤禛见胤祥努力，于是展开眉眼说道：“莫不是彭祖所研制的那羹？”胤祥满意点头：“我盯许久了，确是如此，彭祖给帝尧烹制过雉羹，从此有了这天下第一羹，至今已有千年，我们有口福了。”胤禛笑回：“是该好好尝尝。”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王子，你记不记得，彭祖除了烹饪外，还钻研出什么妙术？”胤祥一推胤禛：“兄长再说，一会儿就别喝了。”说着喝起茶来，接着又咳了几声。彭祖传说是古代最长寿的老人，曾概括出长寿四术，胤祥自然知道胤禛想的是房中术，自己脑子里也不禁想起种种，脸红脑热得有些不安，于是张望起羹是否要上来了，胤禛见状，更是快乐一笑，轻轻抚上胤祥后背：“王子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