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策 第2章 相助

秦云乔深吸一口气，胸腔之中，忐忑与期待如潮水翻涌。

她盈盈下拜，言辞恳切，声若珠玉：“父皇，上元佳节转瞬即至。往昔宫中上元宴，皆热闹非凡，火树银花，歌舞升平。今年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允儿臣筹备此次上元佳节宴会。”

她微微抬首，眼中满是诚挚，继而又道：“儿臣深知筹备宴会千头万绪，绝非易事。然儿臣一心想借此机会，为宫中添几分欢愉之象，亦盼能让父皇与诸位兄弟姐妹，于佳节良辰，深切感受到家的温暖。”

“再者，儿臣也想以此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求父皇成全。”言罢，秦云乔抬起头，眼眸恰似盈盈秋水，波光流转间，尽是恳切与期盼。

皇上微微沉吟，目光如炬，仿若能洞悉一切，在秦云乔身上细细打量一番，缓缓开口：“云乔，筹备上元宴责任重于泰山，你可确定有此能力担此重任？”

秦云乔听闻，连忙说道：“父皇，儿臣愿倾尽所能，全力以赴。儿臣定会精心擘画每一处细节，事事躬亲，殚精竭虑，力求让此次上元宴尽善尽美，不负父皇期许。”

皇上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和颜悦色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毅有决心，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但你要牢记，切不可掉以轻心。若遇任何艰难险阻，及时告知内务府，万不可逞强。”

秦云乔大喜过望，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忙再次行礼，声音中满是感激与坚定：“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一旁的秦易宸听到父皇答应了秦云乔的请求，心中满是不甘，犹如被烈火灼烧，却又不敢再出声反驳，只能暗暗咬牙，心中念道：“哼，且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筹备上元佳节宴会，果真是荆棘载途。场地布置、饮食准备、节目安排和人员调度，桩桩件件，皆需精心擘画、妥善安排。

秦云乔选定了宫中一处风景旖旎的园林作为宴会场地。此地湖光潋滟，山色空蒙，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仿若人间仙境。只要稍加布置，定能成为绝佳的宴会之所。

然而负责园林的太监，听闻秦云乔来意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神色慵懒，只道：“这事得等咱家再思量思量。”

秦云乔在宫中长大，深谙太监宫女皆为利驱使，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二日，她便怀揣着多年积攒的银子，早早候在太监每日必经之路上。

待那太监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来，她赶忙上前，笑意盈盈说道：“公公，那园林之事，还望您通融通融，这上元佳节宴会，非那里莫属啊。”

秦云乔见四下无人，便从袖中掏出银子，偷偷塞到太监手中，低声说道：“公公，这点心意，还望您收下。您瞧，这宴会皇上极为重视，若是办得圆满成功，皇上必定龙颜大悦，说不定也会给您丰厚赏赐呢？”

太监眼睛一眯，恰似狡黠的狐狸，迅速将银子收起，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说道：“公主殿下都这般说了，小的哪能不帮忙呢。得嘞，您就尽管去布置吧，不过可得小心谨慎些，别真出什么岔子。”

秦云乔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有劳公公费心了，本宫自会小心。”

秦云乔旋即组织年轻力壮的太监宫女清理园林中的杂草，精心修剪花木，找来五彩斑斓的丝绸和纸灯笼，巧妙掩盖了稍显陈旧的亭台楼阁，又预备了许多精美的花灯，只待夜晚将它们放置到湖泊中点亮，届时花灯与周围的湖光山色相互辉映，定是美不胜收。

午后，秦云乔手持宴会所需的物资清单，领着宫女，径直前往内务府。

内务府中，库房鳞次栉比，其中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无不彰显着皇家的富足与奢华。

秦云乔找到内务府总管蒋卫时，他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轻抿香茗。

蒋卫为人圆滑世故，练就了一副见风使舵的本领，向来只对那些得宠的主子们笑脸相迎、百般讨好。

见秦云乔进来，他慢悠悠地起身，脸上挤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秦云乔无意与蒋卫争辩他对自己是否礼数不周，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蒋大人，本宫筹备上元佳节宴会，特来领取所需的绸缎、珠宝等物资，烦请大人尽快安排。”

蒋卫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公主殿下，您也知晓，宫中各项用度皆有定数，这可不是小的能随意做主的。”

他缓缓放下茶杯，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继续说道：“况且最近各宫都在筹备节礼，上上下下都在申领物资，如今库房里的存货实在是紧张啊。”

秦云乔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如明镜似的，她清楚这不过是蒋卫搪塞她的借口罢了。

内务府向来掌管着宫中物资的调配，即便各宫都在筹备节礼，也不至于连筹备一场宴会的物资都拿不出来。

秦云乔脸上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奉承蒋卫道：“蒋大人，宫中谁人不知大人对内务府上下事务调度有方，宫中各项用度、采买修缮皆安排得井然有序。”

她好言相劝蒋卫：“此次宴会乃是父皇极为重视的节日庆典，若能办得圆满成功，父皇必定龙颜大悦。”

“蒋大人若能在此事上多多帮忙，本宫日后必定在父皇面前为内务府美言几句，让父皇清晰明了地知晓蒋大人的尽心尽力，想必也会对您的前程大有裨益。”

蒋卫听了秦云乔的话，心中暗自思忖，权衡利弊之后，终于极不情愿地挥了挥手，吩咐手下人去准备物资。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搬来几个箱子，放置在秦云乔面前。

秦云乔打开一看，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只见那绸缎颜色暗淡，质地粗糙，毫无光泽，完全不符合宴会所需的品质。

而那些所谓的珠宝，更是黯淡无光，仔细端详下还能发现不少瑕疵，一看就是些次品。

秦云乔咬了咬牙，强忍着不满，对蒋卫说道：“蒋大人，这些物资……”

话未说完，蒋卫便抢过话头：“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库房里实在是没更好的了，这些已经是小的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您就先将就着用吧。”

秦云乔心想，蒋卫果然不是几句口头的承诺可以收买的人物，若她想在宫中崭露头角，今后与他打交道的机会必不会少，此时实在不宜因一时意气而与蒋卫起了冲突。

秦云乔只好咽下这口气，带着物资离开了内务府。

鸢儿忍不住轻声安慰：“公主，您太不容易了，好在咱们总算是拿到物资了。”

秦云乔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坚毅：“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些物资虽不尽如人意，但我们也要物尽其用。”

回到筹备宴会的场地，秦云乔立刻召集了负责布置和制作服饰的工匠们。

她将绸缎与珠宝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诚恳地说道：“各位师傅，此次我们拿到的物资并非上乘，烦请各位看看，这些绸缎和珠宝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瑕疵吗？”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看着那些颜色暗淡的绸缎，沉思片刻后说道：“公主殿下放心，这些绸缎可用特殊的染色工艺重新上色，再搭配一些精巧的刺绣，定能让其焕然一新。”

另一位负责珠宝镶嵌的工匠也点头附和：“至于这些珠宝，也可以通过巧妙的设计与组合，掩盖其瑕疵。”

秦云乔听后感激地看着工匠们：“那就全仰仗各位师傅了，若此次宴会能成功举办，各位的功劳本宫必铭记于心。”

随后，秦云乔与工匠们一同商讨具体的改良方案，从绸缎的配色、刺绣图案的设计，到珠宝的镶嵌方式，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斟酌，精益求精。总算将从内务府领来的绸缎和珠宝从次品改造成了佳品。

前前后后忙活一通下来，唯一让秦云乔省心的事宜是舞蹈编排。

她为了让此次上元佳节宴会别具一格，精心编排了一支融合了西域风情与大景传统元素的舞蹈。

在宫墙环绕的排练厅中，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

秦云乔神情专注，手中彩绸轻舞，正为即将到来的盛大庆典精心排练新舞。

一旁的乐师们全神贯注，目光紧随着秦云乔的身姿。

首席琴师手指灵动，于琴弦上跳跃，时而拨出如潺潺溪流般的轻柔音符，与她舒缓的起势相呼应；时而又疾风骤雨般扫弦，配合她旋转、腾跃的激昂动作。

鼓手则根据舞蹈节奏，精准地敲击鼓面，鼓点如密雨，在她旋转跳跃时，愈发急促有力，为舞蹈增添磅礴气势；在她轻移莲步时，又转为沉稳的节奏，似在为其步伐打着节拍。

舞姬们环绕在秦云乔身旁，宛如纷飞的彩蝶。她们以默契为翼，紧密配合她。

当秦云乔侧身抛出彩绸，舞姬们同步舒展身姿，手中纱巾随风舞动，形成一片绚丽的色彩浪潮；秦云乔下腰俯身，她们亦跟着轻盈下探，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株株风中摇曳的柔柳。

鸢儿在一旁等待秦云乔排练舞蹈时，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陌生的宫人在四处张望，形迹颇有些可疑。

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面容，那宫人就悄悄离开了。

随着上元节的逐渐临近，宫人们脚步匆匆，为即将到来的盛大宴会忙碌奔走。

御膳房内，主厨王师傅正对着一叠菜单愁眉苦脸。一旁打下手的小太监好奇问道：“师傅，您这是为何事烦恼？”

王师傅指着菜单抱怨：“七公主交代，这次宴会要兼顾南北口味，还得有新意，可真难办。”

“北方人嗜咸鲜，口味浓重，南方人喜清甜，讲究食材本味，要把两者融合，又做出新意，谈何容易！”王师傅忍不住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宫人悄然出现，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找了个机会和小太监搭话：“兄弟，看这御膳房忙得热火朝天，宴会菜肴准备得可还顺利？”

小太监打量他一番，见他面生却态度亲和，便回道：“七公主要求高，王师傅正发愁呢。”

陌生宫人点点头，闲聊几句后离开了。

几日后，一个身着普通宫装的宫人悄然走进御膳房。

他目光谨慎地环顾四周，见王师傅正独自发愁，便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

宫人微微躬身，压低声音说道：“王师傅，有人托我给您送份东西。”

王师傅一脸诧异，疑惑地接过纸笺，刚想问话，却发现宫人已转身匆匆离去。

只见那宫人脚步轻盈，如同一抹无声的影子，迅速穿过忙碌的人群，眨眼间便消失在御膳房的门口。

王师傅满心狐疑地展开纸笺，刚看了几眼，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纸笺中详细记录了几种菜肴的制作过程。

将北方黑猪肉老汤慢炖，搭配南方大闸蟹蟹膏，以蔬菜雕花点缀的山海烩珍馐。

以南方米糕工艺为基础，加入北方卤制豆干丁与南方桂花蜜，甜咸平衡的翡翠白玉甜咸糕。

用北方填鸭烤制，搭配南方青梅制成的冰梅酱，并加入北方炒芝麻，中和油腻的冰梅香酥鸭。

与此同时，在中书令府中，一名男子正立于书案前，一袭玄色长袍更衬得他身形高大，眉眼冷峻，仿若寒冬的霜雪，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一名黑衣暗卫正向他汇报：“孟大人，您吩咐留意的七公主筹备宴会之事，一切都按您的安排有了进展。”

孟令琛微微点头，提起狼毫毛笔，饱蘸浓墨。

只见他目光沉稳，凝视着宣纸，手腕轻转，笔锋如游龙般在宣纸上舞动。

起笔处，力透纸背，一横一划，皆蕴含着千钧之力。

他书写的正是为庆贺上元佳节而作的赋文。

今夜月色格外皎洁，宛如银盘高悬。

孟令琛喃喃道，好戏，快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