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天马行空地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世界流行的那句歌词——“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觉得说不定真是沈舟的臆想,因为妻子是强娶来的,所以始终不放心,才做了这样离奇古怪的一个梦。
沈舟却道:“可是我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谢照道:“这就难办了,我们要怎么去证明这是你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一点证据也没有,这要从何处入手?”
沈舟道:“并非是一点证据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从将手伸到众人面前,缓缓张开,只见手掌中放着一枚非常精致的纽扣。
谢照借过来放到阳光下仔细观察,只见这纽扣是象牙制成,通体洁白,摸起来异常光滑。
沈舟道:“我在昏倒前下意识地揪下了身后那人的纽扣。”
这就是为什么沈舟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虽然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却又能够很快确定这不是梦的原因。
在沈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枚属于凶手的纽扣正安安静静地捏在他的手里,十分硌手。
但就是这份令人不舒服的硌手,让沈舟得以确定,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段嫣真的在半夜背着自己与他人私会。
“此外,”沈舟犹豫着补充道:“我好像在昏倒前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在我眼前飘过。”
谢照道:“……”
越来越觉得自己穿进了灵异本怎么破?!
见谢照等人犹豫着不太想插手,沈舟安慰道:“我们当日是在押镖的路上,吃住都在船上,且船是封闭的,出入只有两个门,钥匙都在我的手里,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锁了两扇门,出入都要经过我的审查,那件缺了一颗扣子的衣服一定还在那个奸夫的衣柜里!”
“姑娘只需要帮帮我,去看看我的属下哪一个的衣服上面少了一颗扣子,整件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谢照道:“我这不是给你当枪使吗?!人家段嫣本来就是被你强娶来的,私会情郎怎么了?你还要害人家性命,不行,这事我不干。”
沈舟再三威逼利诱,谢照硬是软硬不吃,最后沈舟只好无奈道:“这样,就算姑娘查出来那奸夫是谁,我也不动他,这总可以了吧?!”
谢照道:“我凭什么信你?!”
沈舟道:“那你说我要怎么样你才信我?”
确实,沈舟怎么说谢照都不会相信他。试问那个正常人敢相信魔教教主会放过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奸夫?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谢照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和一个木制按钮,道:“这个呢,是我爹的一个发明,只要我按下这个木头上的按钮,项圈就会‘砰’地炸开,那么项圈里的人就——”
谢照做了一个伸长舌头死掉的表情。
谢照还没说完,众人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司轩:“不行!这和狗有什么分别!”
周秀才:“这戴在指挥使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我答应你,”沈舟道:“只要你愿意帮我查出那个奸夫,我可以戴这个傻逼项圈。”
沈舟:“我还会付给姑娘黄金五十两。”
谢照:“!”
没有人可以抗拒黄金的诱惑!
沈舟表示魔教最近新接了一个押镖去岭南的任务,谢照和司轩可以跟着他们一起上船,借机查明真相。
谢司二人便同意了,司轩跟着沈舟去采买船上需要的用品,谢照则去备好茶铺之后需要的水果和茶叶,又去进了一次茶。
而周秀才则被留下看家。
然而这一看家就出了问题。
等谢照回来的时候,茶铺里的桌子全部被人推翻了,周秀才则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原来是谢照本家的一个名叫谢环表哥带着人来砸了场子,理由是谢照一个女子开茶店,败坏了谢家的名声。
周秀才一边往自己受伤的地方抹药,一边犹豫道:“老板的本家原来是金陵谢家的那个谢。”
谢照:“那又怎么样呢?”
周秀才道:“老板出生在如此的高门贵户,何必出来抛头露脸呢?这样会耽误你的婚事的!”
周秀才感谢谢照给了自己一份谋生的差事,但还是摆脱不了世俗的成见,觉得谢照应该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谢照嗤笑道:“我说了我不打算嫁人。刚刚打伤你的人还记得长什么样吗?给我画下来。”
周秀才点点头,拿笔画出了刚刚领着人砸茶铺,自称是谢照表哥的那位。
谢照拿着画像就走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谢照的运气是真的不好,一连找了十二间赌场或者青楼,都没有找到那个据说是谢家有名的败家子的谢环。
一直到第十三家。
谢环在那里十分急迫地盯着荷官手里的骰子,完全没注意谢照盯着他的森冷的目光。
谢照直接一脚踹开了谢环屁股底下的凳子。
谢环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两个他从谢家带来的随从赶紧上前搀扶,谢环扭头看谢照,骂道:“哪来的晦气的东西!”
谢照:“怎么,你拿着我的钱在赌场扬武扬威,不认识我是谁吗?”
谢环的一个手下凑到谢环耳边耳语几句,谢环听了之后,反而更加耀武扬威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吴中的谢堂妹!”
他故意强调“吴中”“表妹”两个词,想要让对方明白,首先,她谢照虽然也有一个谢字,但和他不一样,他的谢是金陵的谢,谢照的谢是吴中的谢。第二,谢照是表妹,年龄比自己小,又是个女的,凭着两点她谢照就该听自己的。
谢照却冷笑道:“谁跟你是亲戚!我没有这种上门抢钱的亲戚。”
谢环道:“话不能这么说,表哥只是看你一个人支撑茶铺生意不容易,想要帮你保管银子罢了,你怎么能把表哥说得这么难听?”
周围的人都因为这场冲突围成了圆,好奇地往过来看。
谢照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还钱。”
谢环道:“大家都来评评理!诶,这一位,我妹妹,家里给她议的亲事她不要,非得要出去开茶铺,抛头露脸!”
人群在围观,人群在议论。
谢照听见有人嘀嘀咕咕道:“竟然有这等伤风败俗的女子!父母生她养她,她却不乖乖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脸,成什么体统!”
“莫不是借着开茶铺的由头想要勾引男人!”
“太不要脸了!”
谢环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暗暗得意,道:“谢照,还不快给我认错?”
谢照听见周围人的议论,便知道谢环想要借舆论搞心理战术。
何其歹毒。
有道是三人成虎,明明做对的事情,偏偏所有人都说你错了,你便以为是真的错了。
谢环这一招出得高明。
然而他唯一算漏的就是谢照这个人。
谢照可不是长在南朝的土著小白花。
她来自的时代,虽然女性还是有诸多不公平的待遇,但至少已经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谢照拽住谢环的衣领,狠狠推了谢环一把,乘着谢环因为被推的这一把左右趔趄的空挡,上来就是一脚,狠狠一踹,把谢环踹出去在地上划了三米远,一直碰到赌桌才停下,因为这怪力,赌桌也滑动了一寸多的距离,上面的筹码掉了一地。
谢照一脚踩在谢环身上,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道歉!”
人都是害怕暴力的,谢照这一脚下去,刚刚还议论的人群马上噤声了。
“把从我这里抢走的银子拿出来,这事我就不追究了,要是胆敢再来找事,我包打听的茶铺不是白开的,你这样的人,风流债不少吧?你要是再敢惹我,我保证整个金陵都能知道你干的每一桩丑事。”
谢照当然不知道谢环有什么风流债,不过是诓他,不过她料想这个表哥必定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果然等她提完“风流债”,谢环的脸马上就白了。他没好气地把两个手下的小厮叫到一起,勉勉强强凑出了从谢照的茶铺那里抢来的银子。
谢照拿了银子便走,却听见谢环在后面骂道:“谢照!你今日和我撕破脸皮,便是和整个金陵谢家撕破脸皮!我看你今后要怎么在金陵混!”
旁边还有百姓嘀咕的声音:“说到底女子怎么能出去做生意呢,真是世风日下!”
“真是伤风败俗!”
“简直是不知廉耻,罔顾人伦!”
谢照只当作没有听见这些人的骂声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茶铺周围就出现了一批所谓匡扶正义,拨乱反正的侠义之士,每当有客人来茶馆喝茶,这些人便上前和客人攀谈,告诉客人这家茶铺的主人是个女子,一个大男人/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能让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把自己的钱赚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茶铺最近的生意都是入不敷出,好在谢照和司轩很快就该和沈舟登船前往岭南,谢照索性结了周秀才的工钱,托人帮他找了份私塾先生的临时工作,茶铺暂时关闭,等从岭南回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