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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照听见周秀才说来生意了，眼神里马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来，整个人显得更加灵动漂亮。像一尾无法捕捞到的锦鲤，绚烂夺目，稍纵即逝。
周秀才道：“这次来的还是个男顾客。”
谢照问道：“他想要打听什么？”
周秀才道：“不知道，我们问他，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非要等你回来。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谢照了然，确实，能够委托她帮忙打听，只能是自己不好打听，也不好委托熟人打听的事情，十有**是当事人觉得脸上无光的事情。周秀才当时不也是为了打听科举落榜的原因才认识的谢照吗。
谢照走进茶铺，只见一个背着斧头的高个男子正斜倚在茶铺的柜台上和司轩交谈着。
谢照：“这位客人想要打听什么呢——”
听见谢照和周秀才的脚步声，这男子转过头来。
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就这样放大在往进来冲的谢照面前。
谢照：“……”
谢照险些吓得一跟头栽倒。
跟在她后面跑来的周秀才这会姗姗来迟地喊道：“老板，就是这顾客长得有点吓人，你做好心里准备！”
谢照跟着这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面面相觑，心道：“这哪里是长得吓人，这简直就不是人脸。”
但还是摆出营业的态度，露出职业微笑。
谢照：“这位客人想要打听什么呢？”
这男子身材魁梧，背上背着一柄长长的巨斧，巨斧的斧头和斧柄是用同样的材料做成的，通体玄黑，寒光凛凛。
见谢照发问，和他的pose很不符地扭扭捏捏问道：“你们这里真的保密吗？”
谢照疯狂点头。
感觉到面具后的犹豫，为了让面具人放松，试图找轻松的话题开头：“客人你的这把斧头很有气势啊。”
一看就是社会哥。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面具人的哪个神经，面具人忽然变得话痨起来：“是吧！我也觉得我媳妇给我做的这个背斧头用的肩带特别结实。”
谢照好奇：“这是尊夫人自己做的？”
面具人道：“差不多吧，是她亲自上街给我买的。”
谢照：“……”
司轩看着面具人遮住了面具却仍然无法掩饰的得意，咳嗽了一声，默默地把面前谢照给自己切的西瓜果盘推出去一些：“这是谢姑娘给我切的西瓜，你也吃。”
面具人瞅了瞅道：“看着是还不错，不过和御供的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太——”
一声太子没有出口，只见对面的司轩面无表情地给面具人喂进嘴一口西瓜。
谢照：“你说太什么？”
“太好吃了。”
面具人真诚道：“在下有幸曾经吃过御赐的西瓜，也没有今天吃得如此刻骨铭心。”
司轩满意地点点头。
谢照：虽然我挑的西瓜确实不错但好像也没有好吃到让人神志不清的地步吧。
谢照紧接着吊儿郎当道：“瓜你也吃了，斧头你也铉了，所以这位客人你想要打听什么呢？”
只见刚刚还十分神气的面具人陡然泄了气，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帮我打听出来是谁给我戴了绿帽子。”
众人：“……”
这一下众人都惊奇了。
没想到长得肩宽腿长的面具人居然被戴了绿帽子，难道说他长得特别丑？
就连不怎么八卦的周秀才也把脑袋凑了上来，刚刚自觉输了一局把西瓜盘一个人独占的司轩也不好意思地把盘子推到面具人面前，示意他借瓜消愁。
面具人拿起一瓣瓜，喂进面具下面的嘴里。
面具人说出了最难以启齿的话，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委委屈屈道：“结婚后这么多年，她一直对我很冷淡。”
谢照道：“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对你冷淡？”
面具人道：“大概是因为她不是自愿嫁给我的，是被我强娶来的。”
众人：“……”
大兄弟你这波绿帽子戴得不冤枉啊。
谢照道：“你强娶来的人家，竟然好意思跑我这问人家给你戴绿帽子的情郎？！”
面具人梗着脖子争辩道：“是！开始的时候是我不对，我强迫得她，可她也是愿意了的，如今那狗皇帝位置坐稳了，就过河拆桥不认这门婚事了是吧？！”
众人：“……”
周秀才神情恍惚道：“我刚才好像听见‘皇帝’这个词。”
谢照道：“我好像听见了‘狗皇帝’。”
司轩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乐得当个备注，慢悠悠道：“说起来，听说前不久琵琶女在朝堂上状告王禹，检查王禹大腿根是否有红痣的那位，好像就戴了一张面具。”
谢照难以置信道：“就是话本子里描写的从天而降把王禹跟垃圾一样拎起又扔掉的那位？！”
周秀才：“传说中戴的面具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的指挥使沈舟？！”
面具人沈舟现在用签子扎着一瓣西瓜，因为有面具的原因，吃得很艰难。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舟，就像忽然有一天小粉丝在宜宾燃面的小店里看见了自己身价过亿的偶像。
周秀才神情恍惚道：“我记得沈指挥使娶的是段阁老的女儿段嫣。”
先帝死得早，靖帝虽然被立为太子，几个叔父却不愿臣服，先帝死的时候靖帝在外带兵，几个叔父在金陵一商议，最有势力的那个直接登了基，并且派出军士杀死了朝廷上支持太子的新派，段阁老就是其中之一。
段家几乎被逆贼满门抄斩，只留下段嫣继承阁老的遗志辅佐靖帝，据说段嫣伪装成乞丐走了半年，才从金陵走到靖帝当时的驻地。
然而靖帝后来为了得到江湖上最大的帮派魔教教主沈舟的帮助，答应了沈舟要迎娶段嫣的条件。此事当时在金陵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段阁老的门生们联名上书要求靖帝撤旨。
谢照当初听周秀才说起此事时也觉得皇帝此举做的欠妥当，人家段家全家人为了你的皇位都满门抄斩了，你怎么能把段家一个弱女子推出去扛枪？！
然而靖帝就是答应了，沈舟如愿迎娶了段嫣，从魔教教主摇身一变变成了锦衣卫的头儿。
沈舟委委屈屈道：“我也知道刚开始是我不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到我这里不增反减呢？”
谢照道：“那指挥使大人是如何发现段姑娘咳，那什么，私会情郎？”
沈舟道：“我自己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沉。”
身材魁梧的沈舟难道是拿了武大郎的背景牌？
谢照分析道：“是不是段姑娘放了安眠药？”
沈舟摇头道：“有可能吧，可是我试过绝食一天，可是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
司轩：“然后呢？”
沈舟道：“之后的事情，说出来就让各位见笑了，每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段嫣总是在我身边睡得死沉，怎么都叫不醒，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还说自己腰疼赖在床上不肯起床，一赖就是一上午。身上，身上——”
沈舟越说越不好意思往下说：“身上还有那种事后的痕迹。”
众人：“……”
谢照觉得就是放在现代，像沈舟这么能忍的兄弟也是少数了。
这哪里是戴了绿帽子啊，这简直是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最近的一次，”沈舟声音哽咽，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我带着她和几个手下乘船押镖——”
谢照：“呃，冒昧打扰一下，现在魔教也管押镖的生意了吗？”
沈舟支支吾吾道：“人家求上门来了，顺手帮一帮。”
沈舟继续讲道：“我带着她和几个手下乘船押镖，这一天，我终于强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没有睡着——”
众人：“……”
“果然，段嫣在半夜的时候又偷偷起床了！”
众人吃惊，吃惊的不是段嫣起床，而是段嫣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情郎。
虽然沈舟算是强取豪夺段嫣在先，但两人好歹也算是明媒正娶，都为靖帝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若私会情郎的事情传出去，光是金陵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段嫣淹死。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对女人这样不公平。
沈舟却还在继续讲着：“我偷偷跟在段嫣后面，心想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个奸夫抓出来，剁成一片一片的喂我的狼，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不禁为段嫣的情郎捏一把汗。
沈舟却一拍桌子道：“没想到我还没跟多久，就被人打晕了！”
众人：“……”
沈舟：“不许笑！谢照，偷偷憋笑也不行！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谁！”
威名远扬的魔教教主，竟然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这传出去沈舟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照眉眼弯弯：“好，我不笑，那后来呢？你被打晕时候呢？”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回到船上我和段嫣睡觉的厢房里了，段嫣就睡在我旁边。”
沈舟清晨醒来，妻子就躺在自己身边，头靠在自己，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麻酥酥的。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段嫣没有半夜偷偷爬起来过，我也没有悄悄跟踪在她后面，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