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第74章 夜探

此时，已是深夜。

外面的热闹声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分毫，反而在临近零点之时变得更加热闹。各种烟花争先恐后地在漆黑的天幕中绽放，把整座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空荡荡的别墅内并未开灯，只有阳台的红灯笼还在亮着。不过室内的光线因为连续不断的烟花而并不显得黑暗。许融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眼望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以为热热闹闹的一个年，全因宋院长的一个电话，变得有些凄清。不过此时坐在沙发上的许融景并没因此而觉得孤单，因为他在想的是吴非说的那件事。

忽然，电话声在这个相对安静的空间中响起，突兀又冰冷。但这个声音终于把许融景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中。打电话过来的是安恒。

一接通电话，安恒喜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主子，奴婢给您拜年来嘞！”

然而，他这番话听在许融景耳朵里，就像是给皇帝拜年的大太监，于是他淡淡说道：“安太监，退下吧。”

安恒一噎，随后又笑呵呵地说起了吉利话：“祝您新的一年春风得意，万事昌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祝您和吴医生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许融景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问道：“安恒，最近高级实验室的系统有没有再遭受过攻击？”

安恒下意识答道：“没有啊，一切正常。”

“那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实验室工作人员？”

安恒想了半天，才说道：“这个我得问下老严。”

“嗯，你再问他要下过年这几天的值班表，然后发给我。”

“好的。老板，是出什么事了吗？”安恒终于意识到自家老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还不确定，但我直觉，和上次咱们实验室丢失资料有关。”

“嗯？老板您的意思是？”

“有人利用这些残缺不全的资料为非作歹。”

“我、操！”安恒也不顾过不过年的了，直接一句“俗话说”表达了自己内心的震惊。“这、这……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不是泛城找人做的吗？难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泛城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且他们拿到的资料恐怕连丢失资料的一半都没有。”

“那泛城岂不是亏死了？他们前阵子因为这件事还被警方叫去问话了，相关部门也说要严查。他们最近不仅官司缠身，连退市也近在眼前了。哎，我看很多人都说是程申的问题，这些事情都应该让程申来承担。”

“先不说那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程申找谁帮他做的这件事？”

“要不打电话问问？”

“恐怕问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如果这件事程申说了，不仅会给泛城带去更大的麻烦，还会给他自己带去危险，所以他只能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我们偷偷问下不声张呢？”

“我问你，这件事你问来是要做什么的？”

“找幕后黑手啊！”说完，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私下安静地解决。他叹了口气，问：“那我们该怎么办，老板？”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或许正在利用那份图谱做人、体试验。”

安恒闻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人、人、体试验？！这也太残忍了！可是他们手里的图谱并不全啊！”

“就是不全，才要试验。”

“那他们做这种试验究竟为了什么呢？”

许融景眯起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刚刚绽放开的烟花，那一瞬间它是如此绚烂美丽，只是这种美丽稍纵即逝，没留下任何痕迹。

看着那些烟花彻底消失在夜空，许融景才开口道：“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人得了严重的脑疾，二是……”

“二是什么？”

“二是他们想扩展自己的大脑，让大脑的各项能力得到明显提升。”

安恒心下骇然：“这、这不用做这么残忍的试验吧？现在不是可以植入特制的功能芯片来提升大脑能力吗？”

许融景闻言面露不屑：“呵，你觉得那些芯片真能做得到么？”

“这倒是真不知道。”

“那些芯片只能帮助延缓脑部衰老，让大脑的使用寿命更长，而并不能真正提升大脑能力。”

“啊，原来如此。”

“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后者。”

“您的意思是，他们很清楚那种功能芯片不好用，所以才要自己研发自己试验。”

“好了，不多说了，这些目前都只是我的猜测。你赶紧去和严闻要值班表，顺便问下有没有新进人员。”

“好嘞，老板。”

许融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朝更远处的黑暗望去。外面的世界再如何热闹，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阴暗处仍然充斥着各种肮脏的交易。那些人野心勃勃，又残忍嗜血，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人类却对此毫无防备，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这些人砧板上的肉，除了任人宰割外，竟无任何还手之力。

既然事情因他手中的脑图谱而起，他便不会再坐以待毙。他转身大步走出别墅门，叫了辆车直接去了公司。

这样热闹的夜晚，大家都沉浸在欢乐之中，此时必然是人类防备最弱的时候，尤其是听了吴非跟他说的那些话以后，他更觉得这样的夜晚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亲自去看看总是没错的。反正老婆也不在身边，权当出去溜达溜达了。

下了车，许融景一眼就看到了园区门口挂着的超大红灯笼。此时，这些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好似一个个穿着红衣的人偶，猛地一看竟然有些可怖。园区内倒是一片安静，除了路灯外，只有个别几栋大楼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许融景独自一人快步走着，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一个激烈的音符，催得他心跳越来越快，直觉也越来越强烈。进入融景科技的大楼，一楼的值班室里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饺子，显然是那些没法回家过年的员工。那些员工一看他来了，颇为惊讶，赶紧放下筷子出门跟他打招呼拜年。许融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起身，而是走过去问：“今晚有实验室的人员来公司么？”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有，说是来值班的。”

“什么时候来的？”

“先前那个是下午过来的，后面那个大概晚上十点多来的吧。”

晚上十点多？许融景皱眉问：“后来的那个走了么？”

另一个人答道：“还没有，他说是来换班的，可能要明早才会走吧。”

许融景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吃，他上去看看。同时还吩咐几人，如果有人下来，就把人拦住，然后给他打电话。那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目送着许融景上了楼。

许融景并没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点点往上走。他特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尽量不发出大的动静。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许融景掏出一看，是安恒打来的。接通电话后，安恒立刻把从严闻那儿问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许融景，许融景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安恒问：“老板，您这是在公司么？”

许融景又“嗯”了一声，心道：别说，这家伙确实敏锐。

安恒又问：“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你先好好过年，然后等我电话。”

“好，老板你要小心，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保证第一时间赶到。”

许融景对这个忠诚的老部下一向放心满意，闻言又“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许融景已经走到高级实验室所在楼层，他把自己的脚步放得更轻。他并没第一时间走进实验室，而是在楼梯间听了一会走廊的动静。

门外的走廊一片寂静，竟真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以许融景好于常人的耳力，他仔细一听，还是能听到些微动静。

他从楼梯间出来，轻手轻脚地往实验室走。越靠近实验室，方才听到的些微动静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许融景站在实验室门口听了半天，对方竟毫无察觉，仍然进行着手里的动作，显然没意识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那人正翻得欢快，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哟，这是翻什么呢？”这声音本来很悦耳动听，但现在听在那人的耳朵里，却如地狱来的魔鬼，让他全身汗毛直竖，身子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人僵硬地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惶恐的神情，干笑着结结巴巴地说道：“许、许、许总，您、您怎么过来了？”

许融景挑挑眉，不悦地问：“李东青，是吧？你看到我，不是应该先拜个年么？好歹我也是这里的老板。”

李东青脸上的神情更尴尬了：“许总说得是，说得是。祝许总新的一……”

他还没说完，就被许融景打断了：“算了，没意思，你那些词儿留着对别人说吧，咱们还是聊聊你究竟在找什么吧。”

李东青脸色变了又变，堪比那些天空中绽放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很是精彩。他在那儿僵硬地站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融景则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心里很清楚他究竟在找什么。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