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进行一半之时,吴非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想着这个时候能打电话来的多半是薛宁一,没想到却是宋院长。
他知道宋院长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绝对不是为了让他拜年,便赶忙接起电话问道:“老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传来宋院长严肃的声音:“吴非,你现在到医院来,有紧急情况。”
“好,我现在就过去。”吴非知道这会情况紧急来不及细问。
他这边刚挂断电话,许融景就立刻道:“我送你过去。”
吴非点点头,又和二老解释道:“爸,妈,老师打来电话说医院有紧急情况,我过去看看,您二老先吃。”
吴教授道:“你赶紧过去吧,路上小心点。”
周女士嘱咐:“到了医院给我打个电话。”
吴非一一记下,赶忙穿上大衣,和许融景一道出了门。两人未置一语,直到坐上出租车,许融景才轻声问:“急诊有棘手的病人?”
吴非摇了摇头:“现在不好说,估计是和之前送来的病人有关。”
“那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非凑到许融景耳边说:“他送来时脑电波极度紊乱,五感也出现了衰退迹象。”
许融景眉头一皱:“这不是由疾病引起的吧?”
“嗯,院长和几位权威专家推断,他这种情况是外物直接刺激脑部导致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确定刺激的具体位置了么?”许融景直觉此事不简单。
吴非神情严肃:“就十多天之前他的家人把他送到了我们医院,现在还没有确定具体的位置,不过我们在他的头皮处发现了疤痕,所以推断刺激的位置大概率是整个脑皮层区域。”
“好残忍的手段。”许融景下意识说道。
司机看两人神情严肃地小声嘀咕着什么,不过外面到处是爆竹声,他具体也听不清,就问:“二位这么晚去医院,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吗?”他开了多年出租车,很少遇到除夕晚上去医院的年轻人。
“哦,不是,我是医生,医院有急诊的病人,我要过去看看。”
司机闻言不由得感慨道:“医生确实辛苦,只要有急诊,就得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赶过去,毕竟人命大于天啊。”
吴非点头:“您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们身为医生的职责。”随即他又低声问许融景:“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许融景的大脑转了一圈又一圈,半天后开口道:“阿非,若我猜得不错,他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吴非皱眉问:“你的意思是……”
许融景道:“如果再出现这样的病例,我建议你们医院赶紧报警,这或许不是简简单单地治病了。”
到了医院,许融景赶紧送吴非进了大楼,然后亲了他一口,嘱咐说:“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吴非点头:“放心吧,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到家告诉我一声。”
许融景离开后,吴非边走边给周女士打了个电话,告诉自己已经平安到达医院,让她不要担心,周女士又简单嘱咐了他几句,吴非这才进了办公室。进办公室迅速换好衣服,他就直接去了急诊。
果不其然,见他来了,宋院长就严肃地通知他,今晚又送来了一个和上次那个病人情况一样的病人。
吴非问:“也是外物直接刺激脑部导致的脑电波紊乱?”
“嗯,这个病人送来时我直接让家属先带她去检测了脑电波,果然和上次那个病人一样,只是相比来看,她的脑电波的紊乱程度要稍微轻一些。”
吴非立刻想起了许融景的话,严肃地建议宋院长道:“老师,我认为,我们应该报警。”
宋院长大为诧异:“你是说,这是一起违法事件?”
吴非点头:“您老从医这么多年,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宋院长思考半晌,他确实从未遇到过,于是他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需要警方介入了。如果确实是违法事件,警方早些介入无疑能减少这类事件的发生。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联系警方。”
宋院长那边去联系警方,这边吴非去看了新送来的病人。这个病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皮肤白皙,脸上犹带着些青春气息,像是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此时,她双目空洞,神情呆滞,有时对外界反应极为迟缓,有时又极其敏感。她的母亲坐在她床前,不住地擦着眼泪。父亲则站在窗边看着她,神情冷得吓人。
吴非推门而入,她的父母一看有医生进来,纷纷投来急切又带着希冀的目光。吴非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他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而坐在病床上的病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直到吴非走到她床前,她的目光才缓缓地向他投过来。
看到吴非的瞬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面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但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将整个身体又往里缩了缩。吴非心中纳闷,就问坐在旁边的母亲:“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前,她放假和同学出去玩,回来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我想她可能是被吓到了,过几天就好了,而且快过年了,我们也不想送她去医院。没想到,没想到……”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不断上涌,再也说不下去。
吴非疑惑问:“她的同学没发现她的异常么?”
回答的他的是立在窗边一直没出声的父亲:“她是自己回来的。我和她妈还想这次她怎么出去玩了这么久,不知道她身上带的钱还够不够,就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可电话占线没打通,接着她就给我们发来一条信息,说是在看表演,一切都挺好的,让我们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也就没多想,结果她回来时就变成这样了。我们给她同学打电话问了问情况,她同学都说一块玩的时候她和平时一样,挺正常的。之后就如刚才她妈妈说的那样,以为她吓到了,过两天就好了,谁知道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一看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了,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
这时,床边的母亲止住了哭声,问吴非:“医生,我女儿她究竟怎么了?”
吴非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你们不要灰心。你们是她的希望和支柱,只要有你们在,她才有恢复的希望。”母亲看了看床上安静坐着的女儿,含泪点了点头。吴非没再多说,又看了病人一眼,走出了病房。
今天是除夕,医院走廊里的人少之又少,显得空荡荡的,吴非的脚步声成了走廊里唯一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断回荡,听得吴非心里的不安感觉愈发强烈。
这时,电话声响起,吴非拿出手机一看,是许融景。电话接通,许融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止住了他心里不断蔓延的不安。
“阿非,怎么样?”
“如你所料,只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没有上次那个严重。院长已经去联系警方了。”
许融景闻言半天没出声,好一会才问道:“她认得自己么?”
“应该不认识,不过……”
“不过什么?”
吴非想了想说:“她似乎对我,或者说对我这类人有些恐惧,而且这些恐惧是下意识反应。”
许融景接着他的话说道:“也就是说,她在变成这样之前,可能见过跟你类似的人。”
吴非一怔,那种不安的感觉又重新上涌,他正想说什么,就听许融景的声音温和了下来,像是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不安:“既然你们已经报警了,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吧,你不要多想。”
“嗯,我没事,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要用这种手段来折磨人,太残忍了。”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好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
“嗯,空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吴非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有些惋惜地说:“原本想和你在家好好过个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许融景笑道:“嗯……那你回来的时候可要好好弥补弥补老公啊。”
“嗯,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还有呢?”许老板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还有?还有什么?”吴医生开始装傻。
许融景噗呲一笑:“阿非啊阿非,你什么时候学会装傻了?”
“天天在你身边耳濡目染,想学不会都难。”
许融景哈哈大笑:“好,你现在就继续装傻吧,等你回来,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聊聊这事。”
“我拒绝。”吴医生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然而这拒绝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因为许老板语带威胁地说:“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的老婆。”
这时,宋院长的声音从走廊一侧传来。吴非借机说道:“院长叫开会了,回去再说。”
许融景道:“嗯,你赶紧去吧,回来之前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吴非“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朝宋院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