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融景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跟自家吴医生打个招呼,吴非做饭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给安恒打电话。虽然他没睡几天,但外面却闹得天翻地覆。表面宁静的河水下不断有暗流涌动,这些暗流足以能颠覆河水的流向。
安恒接到自家老板电话时正在外面办事,猛地拿出手机一看是许融景的电话,顿时傻眼了,手一抖,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他赶紧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这才点了接通。
安恒满是惊喜地说:“我天,老板,您这么快醒啦!”许融景没醒的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做,不管多难,他始终咬牙挺着,这会听许融景醒过来了,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许融景被他这句话问得迟疑了半秒,把电话从耳边拿下看了一眼,确定是安恒没错,他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嫌我醒快了?”
安恒嘿嘿笑着,连连否定:“没有没有,哪能啊,我巴不得您早点醒,您再不醒我都要去寺庙烧高香了!”
“行了,别贫了,你把这段时间的情况跟我说说。”虽然许融景事先有安排,但睡的这几日仍然发生了很多事。有时安恒会给吴非打电话汇报,吴非听后再讲给他听。不过那时他的大脑处于混乱之中,能接收到的信息有限。即便是现在,他也不确定会不会搞混一些事情。
安恒兢兢业业地汇报着,他给许融景讲的要比给吴非讲的详细许多,中间有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讲得更清晰。大多数事情都在许融景的意料之中,但仍有一些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末了,安恒问:“老板,那天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就认为袁明意和谢云姿肯定会动手脚,而且不会只是简单动动手脚,毕竟袁明意有前科。但真看到新闻那一刻,他还是狠狠流了一条河的冷汗。他直觉许融景应该没事,毕竟之前有了准备,做事时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想许融景直接来了个凶案现场,他差点真就以为自家英明神武的老板去西天取经了。
许融景刚要回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头部随即传来丝丝疼痛,他按着头的一侧,蹙着眉说:“这些我之后再和你说。这几天你盯着公司内部的变化,一旦有人找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老板,您放心养好身体,公司这边我还能撑住。”
面对办事牢靠又对自己忠心的安恒,许融景内心充满感激,闻言说道:“嗯,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许融景起身走出卧室。刚出卧室,就有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来,是熟悉的味道,因为正在做菜的还是那个人。许融景微微一笑,缓缓走到吴非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吴非回过头亲了一下他的唇,笑着说:“饿了吧?快好了,去桌边坐着等吧,这里油烟大。”
许融景没动,双臂又收紧了些,轻声说道:“阿非,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吴非以为他说的是这次的事,就顺着他的话说道:“确实很幸运,幸好你醒着,还及时给我打了电话,要不我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说到这个,许融景把头埋进他的颈窝,低声道:“谢谢你,阿非。”
吴非正好做完了这道菜,把菜盛入盘中后,回过身正对着许融景,神色认真地说道:“许融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温柔笑意爬上许融景的面颊,他没等吴非说什么事,就应道:“好,我答应你。”
吴非皱眉看他。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冒这种风险。”
吴非现在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之前许融景答应过他一定会小心,结果还是翻了车,人还差点葬身护城河。吴非每每夜里醒来想到这些,都要看看许融景还在不在,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做梦。现在看到大活人了,这种错觉才渐渐消散。
“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冒险,我不介意领别人回家。”吴医生神情严肃,语气清冷。
不过在某人怀里说着威胁某人的话,气势上似乎还是弱了一些,因为某人笑嘻嘻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吴医生心里那股气也就消了。
菜一盘盘地端上桌,许老板的思绪就全被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勾去了。这几天睡着,吃的也少,他只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饥饿,肠胃更是战鼓擂擂。吴非吃完就拄着下巴笑着看他吃,还时不时地提醒:“你慢点吃,别吃快了不消化。”
许老板很听话,闻言竟真的减慢了速度,一点点吃起来,最后不负众望地消灭了所有的菜。
肚腹填饱,身体的细胞自然也活跃了起来,人也有了精气神,休息了片刻,便拉着吴非去健身。因为这几天忙着照顾许融景,吴非的健身大业只能搁置了,这会再回到战场,就又有了一种重新开始的感觉。
吴非对许融景说:“你今天刚醒,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许融景不在意地说:“没事,做一些简单运动,这几天躺的身体都生锈了。”
“你确定这样做没事?”
“没事,我心里有数,”接着许融景贱兮兮地凑到吴非耳边说:“放心吧,晚上照样能伺候你。”
吴非白了他一眼,心想人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些事。他说:“你还是赶快健身去吧,要注意强度,不要勉强自己。”
“放心吧。”许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都没做强度太大的运动,简单练了几下就去冲了澡。许老板厚着脸皮说自己身体还有些点虚,怕洗着洗着就晕过去,就想让吴非和他一起。吴非直接把他的衣服一脱,准备往浴室一塞,许老板见状笑着打趣:“阿非,你别这么着急嘛,我很快就出来,你在床上乖乖等着我。”
吴非只觉得他醒来之后脸皮变得更厚了,什么话贱他说什么,还是睡着的时候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人随意摆弄还不会反抗。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要是那样的话,吴非当真是求救无门了。
晚上关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聊天。这几天都是吴非单方面和许融景说话而得不到回应,这会有来有回,吴非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吴非也问了和安恒一样的问题:“许融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融景想了想,缓缓说道:“那天我如约到了金耀会所,进了包间发现谢云姿不在,我就坐着等她。这期间服务生送了瓶酒进来,但谢云姿始终没出现。”他说完就捏了捏眉心。
吴非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融景缓了会,才继续说:“没事。她迟迟没出现,而安恒又告诉我说她早就到了会所,我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袁明意也在。”他一想吴非可能不知道袁明意是谁,就解释了一下:“哦,对了,袁明意是公司的市场部部长,之前我发生的车祸就是拜他所赐。”
吴非一惊,差点起身:“那你还毫无准备地就去了?”
许融景按着他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他安心:“也不是毫无准备,其他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唯独这事我不能做任何准备,只能谨慎应对。”
“为什么?”
“因为袁明意这条大鱼隐藏得太深了,如果我事先做好准备,不装作上他的当,就没法引出他。”
“可你……”
“阿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我这次冒了点险,但收获不小,或许能把他们一齐解决。”
吴非叹了口气:“你继续刚才的说。”
许融景蹙着眉想了片刻,才继续说:“谢云姿很快就给我发来视频,让我去她的房间一起喝酒,她刚说完,就有服务生来带路。我当时就觉得那个服务生不对劲,果然,电梯刚上了没几层就停了,他就对我动手了。看打不过我,他就扒开电梯门跑了,我在后面追他,他直接就进了一个房间。我当时想撤,后面房间就出来几个人把我放倒了。放倒之后他们就把我放到车中,然后将我拉到你去找我的那个地方,让车子溜下了河。”他怕吴非担心,没敢告诉吴非他被电击了。
吴非越听越心惊,抱着许融景腰的手臂也越收越紧,许融景抱着他,安慰道:“没事,阿非,都过去了,别担心。”
“可是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吴非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这不是回来了?再说你老公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那你不还睡了这么多天?”
“脑袋受了点伤。好了,阿非,不要担心我,我这不是安然无恙?”
“再有下次……”
许融景打断他:“不会有下次。”他的唇凑近吴非,在他耳边轻声说:“阿非,我想……要。”
吴非坚定拒绝他:“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不适宜剧烈运动。”
许老板撒娇:“就一次,好不好,吴医生?”
“不行,”吴医生态度坚决,但他随即转念一想,问了一句:“要不让我来?”
许老板笑得荡漾,语气凶狠:“你这辈子都别想。”
说归说,两人聊了一会后,许融景很快就睡着了。他的大脑需要修复,身体也需要恢复,这些都要在大量睡眠中进行。所以,就算他醒了过来,也可能随时都会睡过去。
吴非听着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许融景一直以来身体底子都很好,那次车祸损伤那么严重,他也只有轻微脑震荡。这次事情中间必定还发生过什么,不过他既然选择不说,吴非也不会去问。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明白,许融景这是在怕他担心。这人有时候心大如天,有时候又心细如发,作为他的伴侣,吴非很享受他面对自己时的温柔细腻,也喜欢他孩子般的纯粹放纵。说到底,这就是许融景,是吴非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想来想去,吴非也有些困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许融景的手臂从自己的头下拿出,又给他盖好被子,才闭上眼睛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