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第10章 挑衅

许老板再次把吴医生逗变脸之后，自然没敢再提些离谱要求，只拉着人去吃了宵夜。忙了一晚上，又听了许久的好戏，他不仅心里饿，肚子更是空空如也。

为了应付大脑的过度消耗，他每天要比普通人多吃两顿饭，不仅如此，他的饭量是普通人的至少两倍。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吴非却很了解他的饭量。是以现在两人出去吃饭，即便点的菜量已经远远超出吴非的想象，吴非也从不担心吃不完。 许老板在吴医生心中无疑已经和饭桶划上了等号。

吴非吃完，就坐着看许融景吃。许老板吃相很好，从不大口吃菜，但速度却很快。吴非曾担心他这样吃饭会不消化，可是几次下来，许融景没有任何肠胃上的不适，吴非就也没多说什么。

许融景咽下一口菜，问：“你要直接去找那个护士吗？”

吴非摇头：“我会去找方林。”

“不错，尽管他全程没参与，但他却是罪魁祸首。只是你单独找他谈，未必会达到效果。他会认为你在威胁他。”

“我只想弄清楚真相，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自由。”

许融景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是吴医生的风格。”

吴非不置可否，也许吧。方林这种行为是在挑战他作为医生的底线。他可以容忍对方处处针对，也可以容忍对方背后说三道四，但他不能容忍对方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方林不配成为一名医生。

第二天一早，吴非走进办公室，见方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表情像极了准备看戏的看客。

最近由于事故的关系，吴非没有被安排出诊和手术，所以每天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清闲。他无视方林挑衅的神情，神色淡然地坐下，开始准备这一天的工作。

片刻后，他走到方林桌前，淡淡道：“方医生有空？”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

方才看到吴非往方林这边走，办公室中其他医生的目光便聚集到了方林那边。闻言，众人更是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方林不置可否：“吴医生有事？”

“嗯，有些事想请教方医生。”

方林怀疑地看了吴非一眼，心想这么多人看着，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他想了想，点头道：“好。”

“楼梯间？”

“可以。”

方林随着吴非来到楼梯间，这会监控机器人刚启动，还在走廊里来回巡查。吴非把门关上，把手伸进口袋。

方林注意到他的动作，霎时警惕起来，皱眉问：“吴医生究竟有什么事？”

只见吴非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很小的黑色录音器，看了方林一眼，开始播放。声音一出，方林陡然变色。录音自然是方林和童妍“激战”的片段，包括他和童妍的对话以及其他情节，从头到尾都异常清晰。

听完，方林脸已经胀得通红，毕竟这种私密事情被人这么当众揭穿，谁都不会无动于衷。他略微冷静了些，朝吴非说：“吴医生这是在威胁我？”他的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心中对吴非更加怨恨起来。

吴非一怔，随即摇摇头：“我无意威胁你，只想弄清真相。”

方林面露嘲讽地说：“没想到平时看着高冷傲慢的吴医生竟然会去听人墙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吴非不为所动，点点头：“没想到平时看着态度端正的方医生竟然利用病人来陷害其他医生，目的却只为满足私利。”

“你！”方林双目圆睁，瞪向吴非。“吴非，别以为你是院长的学生，就可以目无一切！”

“这和我是不是院长学生没有任何关系。方林，我们都是医生，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很显然，你已经忘了身为医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我不用你教训我！”方林愤怒打断他：“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想看你身败名裂，我就是想让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比你强！”

“那就用这种方式？方林，我不想和你吵，”吴非叹了口气，继续说：“但你想陷害我，我也不会如你所愿。今天我私下来找你，是不想让你毫无体面，要么你自己去找院长陈明缘由，要么我就直接去找院长。”

方林看着他，眼角有些红，清俊斯文的外表蒙上了一层阴霾，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但吴非见惯了他各式各样的鄙夷和不屑，所以面对此刻的方林，他除了冷静，却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方林冷笑了一声，说道：“吴非，你知道你这人多让人讨厌么？院长护着你，其他医生向着你，甚至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连护士们的目光也都围着你打转。凭什么？凭什么！”他说到最后，再也控制不住声调，低吼起来。

吴非终于皱起了眉，看着眼前有些失控的方林，心中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怜悯，只有可惜。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医生，原本会前途光明终能在医院有一席之地，可却因那一点妒忌而心生怨恨，甚至不择手段地去做一些肮脏的勾当。

“你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不稀罕，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我最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做作！”

他越说越气愤，吴非等他说完，才说了句：“方林，你好自为之。”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楼梯间。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让方林自己想清楚，然后做出选择。

方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喘息着，心中满是不甘和怨愤。他不明白为什么姓吴的还能这么镇定，他不是应该嘲笑他，然后指着他说“你活该”吗？或者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就凭你也敢和我斗”？最终他走到角落里蹲下，不住地抽泣起来。

既生瑜何生亮？他之前一直以为，吴非比自己强只因为他是院长的学生，所以才能处处占优。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未必就不如吴非，直到去年的一场手术。

那场手术本是他主刀，病人在手术前也已经做过检查，确认可以进行手术。谁知手术进行过半，病人竟出现了异常反应。这种异常反应他以前并未见过，所以发生时他手足无措，只能按照平时的经验来进行抢救。护士很快找来了其他医生，不巧，这医生正是吴非。其实这也不怪护士，这个时间段医生大多是在出诊或手术，吴非也是一台手术刚做完就又被她叫去。

进了手术室一看主刀医生是方林，吴非怔愣了一下，不过在他心里，成见暂时可以放下，但病人不能等。于是，他立刻展开施救，最终病人转危为安，手术才能得以继续。

因这件事，方林对吴非的态度从之前的不屑一顾变成了嫉妒。态度的转变让方林的心态更加扭曲，他觉得，只要吴非在医院一天，就一直会压在自己头上。而且因为那次手术，他总觉得吴非面对他时有种优越感和得意，这让他更加无法忍受，最终酿下大错。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把这件事当成一场赌博，而他，只是赌输了。

回到办公室，吴非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胡文南就走了过来。他就是当初提醒吴非说方林心思不正的人，平时他和吴非走得最近，关系也最好，这会有其他人在，他也不好和吴非多说什么，只低声问：“没事吧？”

吴非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没事。”

“方林没难为你吧？”胡文南平时就看方林不顺眼，一方面是因为方林人品不行，另一方面就是看他总针对吴非。

“没有，放心吧。”

胡文南“嗯”了一声，又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之后直到下班，吴非再没看到方林。他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却也对这些事司空见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一般不怎么在意。但方林的做法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就算他性子再冷，也无法容忍这种毫无底线和原则的行为。

虽然解决了方林的事，并得知了真相，但吴非并没有因此而高兴。面对丑态尽出的方林，他做不来幸灾乐祸那套，也不屑于去做。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做作，觉得他虚伪，但他不在乎。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因为他一直认为眼睛和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别人的事。直到发生这件事，他才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对的。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永远都是双向的。

下班路上，他没开车，而是步行往回走。他低着头，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神色淡淡，心情却有些沉重，兴致也缺缺。走到上次和许融景吃饭的餐馆附近，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笑着和人握手，似是生意谈成，合作愉快。

见许融景正忙，而他也没什么心情，就没想去上前打招呼。而是继续低着头，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

许融景跟人握完手，抬头正好看见正往家走的吴非，赶紧和旁边人说道：“李总，正巧我遇见一个朋友，先失陪了！”

那个被称作李总的年轻男人赶忙笑道：“许总忙，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上了身边的银色豪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