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妖宗的第二个清晨。
徒士们天不亮时便绕山齐跑,宗内寂静极了。
旭日初升。
昨日的借来的书看完了,曲尧在凡间依旧靠阅读书籍来了解基本的事,她相当不了解一些所谓的常识。桌上的几本书循仙力附上曲尧,她单手揽着一打书,推门走出屋,打算去还给陶小,顺便看看来访之人。
有异样的人在镇妖宗里,但那些人和寻常凡人没有不同,气息普通,估计不会对谁有威胁。保护镇妖宗也算任务之一,曲尧秉持负责任的心,还是去看了一眼。
白色的衣影一闪,是她翻上围墙,踩着瓦片飞跃,却做到了毫无声音。
人在正殿与门口,曲尧先去了宗门外。宗门外停了几辆马车,马夫和小厮们默默站着,好像在等什么。看这些人打扮和马车样式,来人应该是王公贵族之类。
正殿,几个身穿华服的来客和两位长老洽谈。曲尧立于屋脊上,不用挪开瓦片就能知道殿内有几人、在谈论什么。仙力恢复越来越快了,施用术法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隐去身形,在各处游走。说来,这隐身法不是从仙法籍上学来的,还是某日闲来无事,在话亭里,阅说教她的。曲尧抬头望了眼触及不到的天空,而后目视前方,继续运轻功跃在屋脊上。
今日是陈长老带领练武。众徒士晨跑后回来,休息了一会,此时在前院里卖力地舞刀弄棒。
陈长老负手,在阵列最前方来回踱步,时不时捻捻那一撮白胡子,瞥徒士们两眼,一副严师模样。
方阵瞧着不算方,明显缺了几个空位。宗中统共六十二名徒士,陈长老整个早习瞥出的眼神都没有六十二回,自然看不出少了谁。
殷三柳是典型的问题苗子学生,否则早就把她收为关门弟子了,陈建是这么说。
殷三柳则是说不愿意。
陈长老是外来的长老,拜他名下后一年有八个月得跟他去北宗西宗,更何况她不觉得陈长老能教她什么,别人嘛……陶长老很不错,对各徒士一视同仁;小陶长老,一个哑巴会教什么,烧柴做饭沏茶吗?她是殷宗主捡来的,倒是很想拜宗主……这些也只是空话,宗里都是镇妖宗徒士,不分什么入室、关门的,只有陈建在意这些。
每当陈建任教,她就逃早习,在偏院里摆弄几件没用的法器,或者自己练练宗法。
曲尧看了看,又离开了。
殷宗主屋里没动静,想来是还在休息。
炊事院里众人劈柴切菜,做完早膳预备午膳。
半腰阁里有两个轮班的徒士在放风,即使困得耷拉眼皮,仍坚毅笔立着,面向妖林海。
……
曲尧把镇妖宗人早上的事务摸了个遍,大家都挺忙的,她颇有感概:做人真麻烦,还是曾经舒坦,解决事情只需打打杀杀,不过一念之间。
她慢慢走在偏僻高楼的斜顶上,能俯瞰到不少轩阁院殿。晨风吹来,夹杂如丝的雨,曲尧一袭绣金白衫,不顾瓦缝的陈灰就坐下了。
细小的尘埃紧紧黏在它该在的位置,纹丝不动,风里的雨忽然消失了,风还在继续轻吹。
淡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大朵和曲尧一样无所事事的白云。
四下无人,便不再维持隐术,渐渐现出身形。她双手撑在身后的屋脊上,半仰着看天,一看就是好久。
早习已经结束了,徒士们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巡逻的巡逻,玩乐的玩乐,修习的修习。
十分清脆的“叮当”,响了三五下,像是硬玉的碰撞,还有脚踏地一跃而上的声音。曲尧看着屋檐边晃出个士袍的袖子,终于站起身,走了过去。
隔了很远时就感知有人来,于是曲尧见到殷三柳的一张笑脸时并不惊讶。
“……”
“天人喝酒吗?”殷三柳两手伏在檐边,半个身子荡在空中,“味道很不错的。”
两坛比头还大的酒被她别在腰上,重得她使不出轻功。
曲尧抬手,掌心向她,殷三柳心中暗喜,正要伸手,忽一惊,顿觉周身一轻,低头看着自己浮在空中上升,后又稳稳站在了瓦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木木地道了声谢,还沉浸在被仙力环绕的几瞬里,由衷讶叹仙术玄妙。
曲尧看着对面人身上一左一右两坛酒,问道:“这是昨日醉香楼的酒?”
殷三柳闻言不再发愣,迅速解下腰间绑的两坛酒。
“是,二长老检查过了,酒没问题,但百姓知道那阔气请人喝酒的公子是妖之后,都不敢喝了,醉香楼也不敢收回去,二长老就带回来给咱们分了,大家都有了,请天人收下吧!”
“不必以天人称我,叫我本名曲尧就可以。”
这话曲尧说了不止两次,不过终究没人敢直呼神仙的大名,殷三柳也是,点了点头却不应。
曲尧伸手来接,殷三柳连忙递上一坛,身上轻松许多。
“这酒可……好喝了!”殷三柳本想说“可贵了”,但估计天人对贵没概念,说了也是白说,“我叫殷三柳,您若愿意,叫三柳就行。我正想爬个高处看看您在哪呢,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碰见您了。”
曲尧收下酒,殷三柳眼睁睁瞧着一个大黑坛消失在白色广袖里。
天人的眼睛像金珀,明净透亮,比她身后初升太阳带来的晨曦更光彩夺目。
殷三柳转头,往左看往右看,眼神四处瞟。心道才不是巧合,在杂院时隐约察觉有谁在看着自己,还以为是陈长老破天荒发现自己逃早习了,可气息完全不对劲,思索再三,用了试灵术,起初还以为自己出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天人,于是立刻前来借酒献仙了。
附近一院传来声响,高矮的围墙院落遮挡了部分视线,二人所在的位置刚好能见那几个人的面容。
殷三柳顺着曲尧目光看去,两位达官贵人向陈长老拱手施礼后离去,又来了个戴纱帽的官员,毕恭毕敬和陈长老说话。唉,寻常百姓数如漠中沙,权贵巨贾则如漠中水,往来拜会的也就那些个,十几年看过来,不眼熟也眼熟了,殷三柳一眼便认出了那老头。
“啊,那是雨安县知县。他虽然只是个县官,家里的小辈却是个顶个的厉害,都说雨家祖坟升青烟了,近来子辈孙辈接二连三封官,风头正盛,他自然也得意,县府的门楣都漆上金了……”
“镇妖宗经常和这些人来往?”曲尧的关注点向来不太寻常。
殷三柳都想好如何讲述官员们的来意了,曲尧这么一问,她迟疑答道:“也不太经常吧……偶尔偶尔。”
“噔”、“噔”,屋檐边动静不小,又攀上两只手。
这人灵活一翻,落在瓦上,拍拍掌上的灰,十分自来熟,道: “我们镇妖宗就靠有钱人接济过活了。”
对于那突然出现的第三种声音,殷三柳瞎了也知道是谁,随口回她:“殷小礼你别瞎说。”
话是玩笑话,但实际上也大差不差。镇妖宗除妖斩怪,保百姓平安,百姓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怀着颗感激的心,说几句感谢的话,就是这样。
殷三柳把话委婉地说了一遍,镇妖宗无所收入,尽是支出,受捐资是合乎情理的。
解释了一堆,其实也不是她殷三柳多在乎天人对镇妖宗的看法,宗门给天人留下的印象不要太差劲就行,她盘算着再套套近乎,就请求天人教她个小术法之类的。见天人频频颔首,笑时如神像,不像对宗门此举有所不满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那偏远处谈话的二人分道而走了。这三人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只瞧见雨县长边走边擦额上的汗,微声叹气,应该是在懊悔。反观陈长老,是一张称心如意后发自肺腑表露的笑脸,远处看,就像一片皱方块。这是殷三柳反感陈建的第二个原因。
昨天集市上,曲尧没注意什么县府的门楣,街边房屋得样式倒是还记得,如今随意看这四周,觉得镇妖宗随便一间杂院都很华丽。墙垣偶有斑痕,仍然美丽,若不是人间万物随岁月变得老旧,定能比肩天界众仙的居所了。
……
曲尧忽想到另一老旧的地方,司仙处,也是够老的,不过在那的记忆相当不愉快,登时没心情回想,思绪也恰好被飞鸟打断。
一只信鸽飞来,在这几人头上盘旋。
殷小礼挥舞双手,驱赶那鸟,压低声音:“快走快走。”
这话当然不是同鸽子说的,但信鸽仿佛听懂了,歪了歪头,拍打翅膀,飞远了。
她们所在的楼有三层高,殷三柳行动迅速,窝身躺下滑向檐边,又停住回头,手指点了点瓦下,道:“天人,我们去楼里。”
殷小礼还举着挥赶鸽子的手,就已瞬移至屋里,原本眼前的湛蓝天空变成了乌色横梁,惊了一跳,眼前二人淡定自若,她便明白是天人用了仙术,随即也学殷三柳假作淡定,简单道谢。
环视一周,角落无蛛无网,还算干净,但落灰不算少。
宗中多的是这样的空楼,最终也都如此作为堆积古老杂物的地方,天人来前,镇妖宗上上下下清扫了好几番,这里打扫得随意了。殷小礼与殷三柳一齐叹了口气,要知道天人会来此偏处,肯定先弄得一尘不染。
“那是陈长老传信的鸽子,动物有灵性,被天人仙气迷了眼,往常它不会在陈长老以外的人面前停留。”
殷三柳说完,微微开了一扇窗,正准备蹲下身眯着眼透着缝隙看。
倏忽之间,这面墙如水般透明,仿佛连墙带窗瞬间消失了。这楼本就高,又是在阁楼,这样没了墙壁,视野和半腰阁有得一拼。
虽不知这两位徒士要做什么,但曲尧还是出手帮了,原因无他,仙务归根结底就是要帮镇妖宗的,顺便也试试仙力恢复得如何。
殷三柳大为吃惊,伸手一碰,还是能触碰到原有的墙面。殷小礼再耐不住性子,连声赞叹:“妙啊妙啊!”
如此一来,两名徒士站桩般一动不动,全神贯注观察陈长老,一清二楚看见陈长老接住灰白色的信鸽,那信鸽下半身只有脚,什么也没有,又是空包!陈长老从袖中掏出张纸,绑在它腿上,机灵的信鸽掉头飞向天空,不知去向何方。
“肯定是传些不好的消息,北宗的细作!”
殷三柳手肘捅说这话的殷小礼,宗门丑事可不能乱说,不过曲尧神色不变,仿若未闻,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正好哨铃响彻镇妖宗,二人也该回去继续修习了。
殷三柳捏着竹签,端量昨天留的那支春花糖。天气渐热,花瓣塌了几片,有些焉巴了,没那么好看,看着甚至没什么食欲,心生一计,将其收进袖中。
午后的太阳不烈,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殷三柳候在大门前多时。
春花堂堂主精明,不可能真让除妖士买不到春花糖,排不上号的会记下来,每年集市第二日会亲自上山来送春花糖,今年也不列外。
雨县长都出来了,上了马车准备走,殷三柳低声抱怨着堂主怎么还不来,就见一辆华亮的马车从知县的马车后绕出来了,于是她掐准时机,笑着迎上去:“堂主,早说了您让随从来不就行了,山路不好走。”
马车上走下来个商人,约莫三十岁,也笑了笑,弯眉圆眼,笑起来便瞧不出其精明,浑身金银珠宝一样不差,手上玉扳指有三个,十分露富,任谁都知她是个生意人。
“你在也好,劳你拿进去了。”堂主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人,随从恭敬递来一篮子春花糖。
殷三柳年年是冲进春花堂的一群除妖士之首,堂主自然认得她。殷三柳笑嘻嘻接过,竹篮厚实,掀盖上照着春花糖的样式刻镂出了花纹,那亦是春花堂的堂徽。
“您不进去啊?”殷三柳瞧堂主回身上马车,疑道。
往常带来的不止春花糖,也还会和殷宗主品茶叙谈。初春季,新的一年起始没多久,正是镇妖宗来访最多的时候。
“不去了。”极短的回答,殷三柳还以为没了后文,就将开口道别,却又听她道,“问你们宗主好。”堂主放下车帘,马夫自觉驾车,骏马的劲蹄踏出一路山土雾。
殷三柳摸不清状况,堂主一向日理万机,许是今日繁忙还抽空过来。她美滋滋提着篮子回到宗门,四下无人,手伸得极快,袖间旧糖一漏,迅速置换出个新的,满意地看着这支今日出炉的春花糖,蜜香味足,外观金闪,献给天人再好不过,至于哪个倒霉蛋拿了那支焉巴的,她可不管。
天人不在晴霞殿就在炊云阁,不在炊云阁就在某处高地。
于是殷三柳在西南边的围墙那,轻松找到天人,又将春花糖献给了她。
酒和糖,天人都收进袖子里了,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吃。殷三柳并不气馁,天人既吃人间食物,那重味些的未尝不可。她和胆子小不敢靠近、生怕打扰到天人的徒士不一样,努力创造与天人谈话的机会。
“你靠我这么近,是为何?“
“天人身边仙息强,靠近些说不定有助于我修习。”殷三柳是实话,她的确这么想。
曲尧仔细思量后道:“不一定有用,哪怕有用也帮不到你多少,你把手伸出来。”
飞光一闪,殷三柳手心上方悬着几圈白金相间的仙力,不断游动,赋予全身若即若离的充盈感,内心惊呼仙法玄妙。
曲尧单指一勾,数道金光流转,结交成奇怪的符样。笔顺清晰,力轻术重,和《宗符镇籍》所载录的无二样,她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殷三柳,道:“你试试。”
殷三柳晓得那是早上陶虞所授符法的其中一种,曲尧不用纸符类的媒介就施法,她亦跃跃欲试,倚仗掌上的仙力,倾其所学,释出符术,是至今最猛劲的一道。
“这么厉害……”殷三柳这一招同样是在打空气,但她清楚,此力灭百妖不成问题。
曲尧扬手收回悬浮在空中的符术,殷独创的稀异字符很是柔顺,又作成一团仙灵,被拢在掌中,移盖上殷三柳的手,二人掌心相叠。殷三柳尚在思考是否该适时躲一躲,佯装一下羞怯,那股仙力已顺着经脉融进她,打了个激灵,低头看自己实打实是坐着,却通体飘飘然。
殷三柳也算坦诚,然不坦诚又如何?抱着这种目的接近自己,从实无妨。天庭一遭下凡,固然没到万事看开、随遇而安的境界,亦已平心坦然处事,不欲多费心思气力应对无关琐事。
曲尧面无表情施展一套又一套仙术,殷三柳则跟着学。两个人坐在高崖般的墙上,面临群山,曲尧不惧,殷三柳也不惧。
一招一式,曲尧把晌午记下的符法通通复演,殷三柳几次张口想深谢天人赐予仙力,皆被身侧人接二连三放出的招式给无声打了回去,她只好蓄力跟上曲尧的节奏。
不知不觉,太阳划过小半天。
歇息一阵,往常这般练度早该喘不过气了,今日竟觉轻松。天人那繁复缭乱的符法,不是高深二字可以浑括,令人不忍眨眼,而她仍是夷水静月影,不笑,不慈和,不似庙里的神像,天塌下来不会也无动于衷吧,殷三柳心里揣度。
仔细看仙力之形,有点眼熟,像什么呢……
想起来了,是妖力。
随长老镇妖时站得远,看不真切,妖气也是一团灵雾般。天人既能览过即习得符法,那为何不也学了妖鬼法?须臾,想起好东西自会有人抢这个道理,明白定是仙力与邪气不合,仙与邪本身便天壤之别,不过……二者之力究竟有什么大差别呢,殷三柳又开始乱琢磨。
她们脚下一道小径,几名徒士窜出来,抬着担架疾跑,担架上躺着的……是殷小礼!
殷小礼身上沾染的恰好是熏人的鬼气,黑气飘弥下是红肿的伤,皮肤多处焮如条状。
殷三柳被雷劈了般,思路堵塞又活络,惶急跳下去。彻底明白二者有什么差别了,邪鬼之气是一股股令人嫌恶的秽气,那味仿佛天生与她相克,瞬间头昏脑闷,一阵心悸,恨不得把昨日的饭给呕出来。
不知何时天人也落地,拦了众徒士,一只手拂在昏厥的殷小礼的额前。
方才殷三柳还揣度天人只有一副无表情的面孔,这会就见到人家眼中的怒意,好突出的异样神色,虽不多,但在一张经常无甚表情的脸上,够精彩了。
殷三柳晕头转向,踉跄后退几步,看见曲尧闻声回头,那张脸上,一直平展的眉毛难得紧锁。她扯动嘴角,勉强笑笑,只觉胸闷气短,周围天旋地转,心内纷乱如麻。
“不知天人是否也和我这般难受……”
殷三柳活生生被鬼气灼倒,自己也不清楚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黄昏里,几只鸟禽飞得自在,在空中划出独属自己的弧线。
其中一只信鸽如受巨大的吸引,俯冲下来,地上的人将其接住。
“这是第几只了?”老人拄拐走来,眯眼看天。
“宗主,”陶虞合袖作礼, “十三只了,平常夜里才敢放,最近……怕是急了。”
宗主声音哑如乌鸦:“不用多管他。”
“殷小礼等人巡逻丘平庄时发现恶鬼欺民,小礼出手镇压反被重伤,好在殷路几人及时抬她归来。殷三柳……首次近鬼气,晕厥了,一直未醒。” 陶虞例行报告。
“也是时候让她近触妖鬼了。”
“曾经的师长如此,我亦如此,如今轮到她们小辈了。格外有天赋习宗术的人却格外对鬼气敏感,不知是福是祸。”
“等年岁一到,自然非祸,经年让她远避,的确不是个办法,好在天人来了。”
“天人已随殷路几人去了丘平庄,天人基本什么也不知,当真不要紧?”陶虞边说边做事,将鸟腿上的纸拆开又烧毁。
“天人神通,自是无事。”
“长议不如短计,长痛不如短痛,宗主,我想请命去北地。”
“时机未到,万事急不得。”殷宗主仰首望天。
陶虞只好应是。
陶虞摸摸乖顺信鸽的脑袋,托举它:“好鸟,飞吧飞吧。”
信鸽扇动翅膀,盘旋而上,在空中毫不犹豫,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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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一下,现实中鸽子身上携带很多病毒,大家请小心喔,不要学陶虞乱接乱摸的行为,不过专门养殖的打疫苗的鸽子或许就没有很多病毒了。[鸽子][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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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凡世触仙心